1、两个人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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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个世界明明那么丑陋，到处是狰狞和恶，为什么还要睁开眼睛去注视呢？喂，那些人心里的声音那么肮脏，充满了罪孽与欲，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去探听呢？
还是用刀挖掉眼睛，再割掉耳朵吧。
这样，就干净了。
【一】
闹铃是整座城市罪孽的开始。
当第一声响亮而单调的噪音响起，这座城市便开始苏醒了。
漆黑的卧房里，叶惊睁开眼睛，瞳仁里没有分毫的困意，有的只是一派淡然，仿佛他自始至终就不曾睡着过，他看着浅棕色的天花板，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就这样盯着，瞧着。
闹铃机械地在床头嗡鸣了足足一分钟，他才伸手按停，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扭过头，窗外还没亮起第一缕晨光。
但是属于他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静静地起床穿衣。
推开卧房的门，叶惊习惯性地扭头看向左边的小客厅，沙发上有些凌乱的痕迹，茶几的玻璃上挂着一条男人的腰带，金属扣坠在半空中，看起来要掉不掉，莫名的滑稽，叶惊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眼底那名为厌恶的波澜平静地涌起又迅速消弭。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头已经扭向另外一边。
好了，什么也没看见。
他的一切动作都安静得犹如幽灵，水龙头里哗哗流出来的细流水声是最大分贝，即便如此，还是听到主卧的方向传来几句男人不悦的骂声。
他只当没听到。
洗漱，出门。
走在小巷里，叶惊才有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正是四月，这片老旧小区也得了树木新绿的装馈，不再显得那么陈旧，月色下甚至有几分童话古镇的格局，树上也停了一些鸟儿，只是城市喧嚣的噪音里掺杂了几声鸟叫，总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城市永远没有安静的时候，即使是在夜里也一样嗡鸣不休，只是少了突兀的鸣笛和喝骂，让人的心稍稍安定些许。
叶惊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听，背着书包稳步向前走。
晨光熹微时，叶惊打开了教室的门。
几十张桌子静静地陈列着，理所当然，他是第一个。
门口守门的老大爷也不见得比他早多少，方才叶惊进门时，他还穿着睡衣呢。
对于这个每天都早的不可思议的男孩子，老大爷已经从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如今的见惯不怪了。
看见叶惊进学校，甚至还会打上一声招呼，“小同学，又来早读啊？”
叶惊大多数时间都目不斜视地过去了，极少数的时候会点点头作为回应，老大爷也不觉得他冷漠，依旧雷打不动地热情招呼，声音无比宏亮，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驱散早起的瞌睡虫。
叶惊打开教室的灯，坐在靠墙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从桌膛里拿出卷纸，埋头答题。
教室重新安静下来。
再过一个小时，学校才陆陆续续地活起来了。
叶惊拿着写好的卷纸走出门，站在隔壁班级的门口，然后，等。
有脚步声从门厅那边顺着走廊走过来，一个留着寸头的微胖男生看见了叶惊，扫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卷纸，“啧，写完了？”
“嗯。”
叶惊递过卷纸。
蒋铭接过来，“我看看。”
卷纸的姓名处写着‘蒋铭’二字。
蒋铭看见试卷写的满满当当，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又看了看叶惊。
朝阳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叶惊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金光，像是扫除阴霾一般，终于叫人能看清他脸，看清那其实很有些美丽的五官。
又长又黑的睫毛上载着阳光，如同洒金小扇一般精致，此刻微垂着遮住了双眸，在白皙得甚至有一分透明的肌肤上投下一道暗影，却像是被时光厚爱特地凝固了一般，就连鼻翼翕动的幅度都特别小，仿佛只有泛着淡淡血色的薄唇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叶惊始终很平静，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蒋铭看了叶惊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觉得倒胃口，将卷纸塞进胳膊肘里夹着，就转过身去开自己班级的门。
学校在基础建设方面很抠，各班级的门锁都是届届流传下来的，等到哪一届锁不幸坏了，再由那个倒霉的班级出班费换新锁，天长日久，锁都生了锈，蒋铭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开，正要开门进去，眼角余光猛然扫到身边杵着个人影。
无声无息的，人影。
“草！”
蒋铭惊得向后一歪，直接撞开了门，他吃痛倒抽了一口气，瞪着叶惊，“你他妈怎么还不走？”
“钱。”
叶惊丝毫不受他的反应所影响，伸出右手对着蒋铭摊开，目光古井无波。
蒋铭的脸上露出可以称之为惊愕的神情，一时无言，与叶惊两相对峙着。
这样的场景，无疑与小混混儿问学生收保护费的情节撞了车，但是无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角色都反了。
是的，毕竟与蒋铭堪称雄壮的身躯相比，叶惊的身板近乎瘦弱，红白两色的春秋校服松垮地挂在他身上，手腕和手指都纤细得好像女人，还过分的白，虽然修长白皙得很好看，但是他毕竟实实在在是个男人，骨节比女人大，手指一弯曲，都好像能透过薄薄的肌肤看见瓷白的骨，总而言之，不像活人。
蒋铭呆了好半天，才又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语气助词。
“给你！”
蒋铭从钱夹里抽出十块钱，捏着一角扔到叶惊的手上，然后迅速进教室，反手关门。
砰的一声，门框上的玻璃都晃了几晃，卷起的气流刮掉了叶惊手上的纸币，叶惊的目光从手平移到地面，钱落了的位置，然后弯腰捡起钞票，转身走回班级。
“你怎么又去找他了？”
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
叶惊终于找回了一点生气儿般，眼底迅速闪过震惊，看着站在班级门口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生，“齐格……”
齐格的个子是全班最高的，有一米八五，却不显得憨笨，因为勤加锻炼身材很好，相传有六块腹肌，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一类。
更遑论长相出众，浓黑的眉和高挺的鼻是他的特色。
叶惊呆呆地看着他，好似痴了。
“我问你话呢？”
齐格拧着眉，他也刚来，一班和二班之间还隔了一道楼梯，离得远他没看太清楚，但是看见叶惊弯了腰。
想到这儿，开口又问，“你刚才捡什么了？”
叶惊顿了顿，终于舍得将视线从齐格脸上撕下来，低头老老实实地摊开掌心，露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与方才面对蒋铭的机械不同，此刻的他柔软了许多，简直就是初代机器人突飞猛进进化出了终极版，直接有了□□和灵魂，甚至担心齐格不认得钱一般补充开口，“钱。”
“你捡的？”
叶惊摇头，不打算顺着齐格的话敷衍撒谎，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捡钱的运气，实话实说道，“蒋铭给的。”
齐格皱眉，“他为什么给你钱？”
叶惊有问必答，“我帮他写了作业。”
齐格不说话了。
他盯了叶惊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假，其实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班那个蒋铭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在学校里向来横着走，齐格只是担心叶惊会受欺负。但是没道理欺负人的给被欺负的钱，想来叶惊说的是真的了。
走廊里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有人老远喊齐格的名字，齐格扭过头答应了一声，叶惊几乎与他同时做出反应，在齐格扭头的一瞬间也抬起脸，原本平静的眼底闪着光芒，看着齐格因为扭头而崩出几道线条的脖颈，喉结突出一大块，线条却流畅有力，小麦色的肌肤十分健康，好像住进了阳光。
齐格打完了招呼，转过身自然地将手搭在叶惊的肩膀上，揽着他往班级里面走，“行了，钱收起来吧，别叫别人看见。”
“好。”
叶惊握紧拿着钱的那只手，十分听话地点头答应着，眼底甚至蔓延开一丝喜色。
不叫别人看见，也不说给旁人听。
这是属于他和齐格两个人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两个人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