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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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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露出了鱼肚白,宁安侯府中,新的一日开始了。
下人们忙忙碌碌,洒扫庭除。主子们也都更衣的更衣,用早饭的用早饭。除却盛金枝还在酣睡中,府中其余各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许姨娘黎明即起,服侍着盛柏青更了衣,坐下同他一起用了些早饭,说了会儿话,盛柏青便有事出去,屋子内只剩下了她和小丫鬟秋水。
自从她入了府,盛柏青便再没在金夫人院子里过过夜,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歇在她这里。两个人同起同卧,一日三餐一同用饭,倒像是寻常夫妇一般过日子。
许姨娘同往日一样,不施粉黛,只略描了细弯的眉毛,穿着件月白色的褙子,发髻上除了一支白玉簪外,别无他物。瞧着倒是清清爽爽,与金夫人的明艳富贵截然不同。
盛攀前日被打后,虽是醒转了过来,但因这次着实是伤得重了,这两日仍是下不了床。
许姨娘只这一个儿子,心里自然是心疼得不行,这两日忧心得胃口也不怎么好,人都清减了一圈儿。
盛柏青看在眼里,自是后悔不迭,心中又愧疚,每日变着法儿地哄着她吃饭,不是叫小厨房做些清淡可口的饭菜,便是命人去太平楼买她爱吃的水晶脍和鱼羹。
“姨娘,刚开的茉莉,还带着露珠儿。”
丫鬟秋水刚从园子里采了些花儿回来,一进屋便笑盈盈地道。
许姨娘平日不爱熏香,只爱这花草香,每日便叫小丫鬟到园子里采了新鲜的花草来插瓶。
她走过去嗅了嗅,又从丫鬟手里接过花儿来,寻了只碧色的细腰玉瓶,将带着露珠的茉莉插在了玉瓶里。她仔细端详了一小会儿,拿起把剪子,将茉莉的枝条抽出来,修了修,又重新插了回去。那玉瓶里的花儿,便错落有致,别有一番美感。
许姨娘满意地瞧了瞧,便听见屋外细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女儿来了。
“你来得正好。”许姨娘道:“一会儿同我去趟老太太那里。”
“我不想去。”盛文如绞着手里的帕子,低着头咬唇道。
老太太从来不喜欢她,只喜欢盛攀,这点她打小便知道。她脸皮薄,不爱到老太太那儿去自讨没趣,怪没脸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许姨娘轻轻叹了口气,“她到底是你的亲祖母,总比夫人近了一层。我早看透了,夫人是不会替你打算的,你爹爹又是个不理俗事的性子,在这个家里,咱们能依仗的,也只有老太太了。她便是再不喜欢你,你也是她的亲孙女,是攀儿的亲妹妹,就瞧着这个情面,咱们好好奉承奉承她,你的亲事,她也不会不管不问。”
眼见着盛文如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许姨娘在盛柏青跟前再得他的爱重,那也只是个妾室,没办法同别的府上的夫人老太太们交好。
盛柏青又是个自诩风雅清高的,从不理家里的这些个庶务。按理,府里小姐们的亲事,都是金夫人操持定夺,可她与金夫人积怨颇深,虽金夫人如今心思都在银钱买卖上,并不在男人身上,两下里也算是相安无事,然而,将盛文如的婚事,交到金夫人手里定夺,许姨娘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
她自己私下里留意,思量来思量去,还是觉得鄢家的大公子是个不错的。家世好,他母亲又是盛家嫁出去的姑娘,性子也温厚,相处起来不难。模样倒是差强人意了一些,只不过,若是真那样十全十美,哪能瞧得上盛文如呢。
这样一想,便觉得再合适不过。于是,每回盛柏香带着鄢家的小姐们来宁安侯府走亲戚时,许姨娘都会带着盛文如一道过去。
与盛金枝的性情不同,盛文如是个再和气不过的,身上没有半点骄矜,又知书达理。因此,她同鄢家的几个表姐妹,自小就处得好。盛柏香待她,也很是温和慈爱。
许姨娘便觉得,这门亲事,指不定能成。
前日盛柏香来,许姨娘一听到信儿,便带着盛文如过去了。只是说了没两句话,盛柏香便将她们支开,和老太太说话。
许姨娘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回来后越想越觉得,应该是为的鄢家大公子的婚事。
只是后来出了盛攀那档子事,叫她惦记着儿子的伤势,一时没有心思琢磨旁的事,这才迟迟没去老太太那里探口风。
眼下盛攀的伤已没了大碍,老太太的气儿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她便想着,带盛文如去看看老太太。一来探探口风,二来也好叫老太太知晓孙女的孝心,往后能顾念着这点儿情分,在她的亲事上,多替她打算打算。
许姨娘这辈子的憾事,便是在这婚事上面。若不是家里遭了难,那她也能找一户官宦人家,做个正头夫人。
眼下虽在宁安侯府过得富贵,盛柏青一门心思也都在她身上,但到底上面还有个正室夫人,盛老太太瞧不上她的出身,若仔细论起来,她在这府里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所依仗的无非就是盛柏青的心罢了。
可男人的心,终究是靠不住。笼络起来,也着实是辛苦。因此,她便盼着女儿能有一桩好亲事,这辈子用不着像她这般瞧人脸色过活。
她从果盘里拿起个橘子,指尖插进橘皮里,轻轻剥开,掰下一瓣,又仔细撕掉了上面白色的橘络,这才塞给了盛文如吃。
“吃完跟娘一道去你祖母那儿,听话。”
……
盛老太太昨日被盛金枝气得不轻,夜里又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直到四更天才勉强眯了一会儿,天还没亮便又醒了。
这会儿她头疼得厉害,坐在炕桌旁,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却是连一点胃口都没有。
朱嬷嬷在一旁看得心急,“老太太,您多少将就着用点吧。您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么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要不,将昨儿那个小丫头找来试试,瞧瞧到底有没有用?要是真有用,便留着。若她是为了掐尖儿出头胡诌的,那大不了叫人拖下去便好了,也不费什么事。”
盛老太太拧着眉,浑浊的眼睛盯着炕桌上的一碟子枣泥糕,思忖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两个人正说着话,便见迎儿来回禀,说是许姨娘带着二小姐来了。
老太太皱眉,“怎么见天儿地往这跑?告诉她,我这会儿没工夫,让她们没事不必往这来。”
她一瞧见许姨娘,心里便不自在。这些年来,若不是盛柏青跟个眼珠子似地护着,她早就留子去母,将人弄到庄子里药死了。左不过一个姨娘罢了,想当年,老侯爷屋子里头那些姨娘通房,哪一个能活得长久?收拾不了金氏,难道她还收拾不了一个姨娘不成?
那金氏瞧着精明,实则也是个蠢的,但凡她将在做买卖上的心思,多放一些在男人身上,又怎会叫一个妾室笼络住了爷们的心,反了天去?
“老太太,奴婢说过了,可许姨娘不肯走,说是听说老太太这两日睡不好,她昨儿夜里便做了半宿的针线,给您缝了个安神助眠的枕头。”
“做针线?”盛老太太冷笑一声,“我看她是在男人被窝里做了一宿吧。”
朱嬷嬷道:“老太太,兴许有用呢?”
盛老太太眯眼靠在了塌上,点头道:“那便叫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