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一碗阳春面

8、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后我就被我的皇帝爹爹亲自牵着手送去了国子监。

　　我们到的时候，学堂里的王公子弟们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见我和父王进来都起身行礼：

　　“臣等拜见皇上、四皇子。”

　　我父王笑了笑道：“免礼，平身。”

　　站在第一排书桌前的楚斐对父王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王。”

　　我对楚斐行礼，“臣弟拜见太子。”

　　楚斐对我笑笑，“皇弟。”

　　我笑着看着楚斐，楚斐是个很漂亮的娃儿，大大的一双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小鼻子翘翘的，薄薄的粉红色嘴唇紧抿着。

　　就是肤色太白了些，而且因为是太子的缘故，从小身边的人都教育他作为太子要稳重沉着些，所以他从来不跟我们这些小孩瞎胡闹，在这样的年纪里不跑不跳再加上这张煞白的小脸，难免会让人疑心这孩子是不是身体不好？

　　不过今天，或许是因为他在笑的缘故，我觉得他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楚斐的身后坐着我舅舅陈青的大儿子，陈澈。陈澈比我大五岁，是我的表哥。

　　陈澈的性格很像我舅舅，阳光开朗、活泼好动、仁义又善良，有时候他会随他父亲，我舅舅一起进宫看我母妃，那时候他就会拉着我在院子里玩，不过他很粗心，小时候没少摔着我，但他也是确实很疼我，每次我摔倒他都很内疚，有一次我把手掌擦破了皮，他急得都快要哭了。他还时不时的会给我带些小玩具，拨浪鼓啊、风筝、九连环之类的，我一样都没扔，现在还在我寝殿的箱子里放着。总之他是个好哥哥，我很喜欢跟他一处。

　　他身边站了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笑着偷眼打量着我。一双虎眼般的大眼睛放着鼠眼才会放出的狡黠光芒。

　　我看了表哥一眼，对他笑了笑。他也对我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父皇拉了我一把，我转过头，他把我拉到了一个有些佝偻的老爷子面前。

　　“楚冉，这是赵太傅，以后就是你的先生了，叫先生。”我父皇对我说。

　　“先生。”我抬头满面笑容地叫道。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想此时的我一定像朵小葵花一样，阳光活泼、积极向上。不过我这可不是刻意想给先生留好印象，这是我前世留下的习惯，跟别的小孩不一样，我见到老师就觉得很亲切，因为上辈子我爹就是老师。

　　赵先生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又对我身后的父王作揖行礼说：“请皇上放心，臣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为四皇子讲书授读。”

　　父王满意地点点头，“嗯，你就是这孩子的启蒙老师了。”又拍拍我，“楚冉啊，赵先生学识渊博、才气横溢，你以后可要好好跟着赵先生学习。”

　　我对父皇说道：“儿臣日后定会尊师敬师，认真听取赵先生教诲。”又转头对赵先生行礼，“还望先生不嫌弃学生愚钝。”

　　赵先生笑了笑，客气道：“四皇子说笑了，四皇子天性聪慧，紫禁城人尽皆知，能做四皇子的先生是臣的荣幸。”

　　我父王见寒暄得差不多了，就拍拍我的后背，“楚冉，你就坐到你太子哥哥旁边吧。”

　　“是。”我应道，走到了太子身边，对他笑了笑。楚斐对我点点头。

　　“那就交给赵太傅你了，朕就先走了。”我父王交代完就带着半屋子太监宫女走了。

　　这个屋子里所有孩子都比我大，只有我还停留在识字阶段，他们都已经开始学写字了。再加上楚玉、楚越都是大孩子了，都在另一处学习，这个屋子里只有楚斐和我是皇子。所以赵太傅让除了我和楚斐以外的孩子自己描字帖，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我们两个的小书桌前，一边教我认字一边看太子写字。

　　楚斐显然是这个班级里的尖子生，别的孩子都还在一笔一画地争取不把字写歪，他已经开始练习书法了。他的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每一笔都恰到好处，虽还有些稚嫩但下笔还是有一定的力道的。对于八岁大的小孩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赵先生看着他点点头，欣慰地笑了笑，又看向我。

　　我的面前摊开了篇《千字文》，虽然这上面都不是简体字，但对于我来说并不难，上辈子我爹就是研究古汉语的，所以我还是都能认出大部分的。有几个不认识的，但因为我小时候背过所以也能猜得七七八八。不过为了掩藏我的智慧，我假装只认识“天地”、“日月”、“寒来暑往”之类的常见字，剩下的我都一脸懵懂地挨个问先生。

　　赵先生很耐心，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我，我自己还试着写了几个字。赵先生看我这般的有求知欲，又欣慰地笑了。

　　“早就听闻四皇子聪慧过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说完又瞟了一眼我身边的太子，又补充了一句：“四皇子只要肯努力将来定能成为太子的股肱之臣。”

　　我不禁在心里感叹：古人真累，当老师的想夸夸自己学生还得思前想后的。

　　我礼貌性笑笑说：“先生谬赞，我非生而知之者，还需先生教诲才能成才。学生今后定会加倍努力，争取日后帮父王、王兄分忧。”

　　赵先生捻捻胡子笑着点点头。

　　我偷眼打量了一下身边的楚斐，楚斐脸上似笑非笑，依然认真地低头写自己的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低头继续研究我的《千字文》。赵先生又教了我一会，便让我们休息一小会再接着学。

　　因为这个屋子里有一个太子，一个皇子，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说是课间休息，整间屋子却安静得如同庙堂一般。

　　我转头看了一眼楚斐。先生说休息，楚斐就放下了手中的笔，此时正静坐着看着窗外的风景。

　　我寻思着是不是我在这堵着不方便他出去啊，于是乎，我转头看向我可爱的表哥，“表哥，我想登东，不知在何处，你带我去呗。”

　　我表哥笑了笑，对我说：“好。”又抬眼看了一眼赵先生，很是正经道：“还请四皇子随我来吧。”

　　我笑了笑站了起来，跟楚斐和赵先生打了个招呼就跟表哥出去了。

　　我表哥领着我去了茅房，到了茅房门口，他不见我进去，问道：“你不去吗？”

　　我说：“我不想上茅房，我就觉得那屋子里太静太闷了，这哪叫休息啊。我待着别扭才叫你出来的。”

　　我表哥对我笑笑，“习惯就好了，太子好静，我们怕冲撞了他。”

　　我点点头，对他说道：“那以后休息的时候你就带我出来上茅房好了。”

　　陈澈笑了笑，说：“好，不过你天天上茅房，他们该以为你有什么病了。”

　　我不以为然，“天天定时定点上茅房证明消化好，很规律。”

　　陈澈哈哈笑了两声，对我说道：“你都来上学堂了怎么还这么爱胡说八道。”

　　我没理他的批评，继续问他：“我母妃说要让舅舅每周进宫三天来教我习武，你也一起来吗？”

　　陈澈说道：“你想让我来吗？你想让我陪你我就一起来。”

　　我笑了笑，抬头对他说道：“想！”

　　他揉了揉我的头，“好，那我也一起来。”

　　约定好了之后我们就回学堂了，学堂里和走时一样的安静。坐在我后面，表哥身边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百无聊赖的鼓弄着桌子上的毛笔。

　　表哥回来，他起身让表哥进去。我看了他一眼，他对我傻乎乎地笑了笑。当时我就莫名觉得这小子跟我很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