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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翻 ...

  •   丝巾阿姨抓着卷发阿姨的手,想把手表拿回到镜头前:“你看看人家才看一眼就知道你那块表是遗物,给她看看。”

      卷发阿姨动摇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这表看起来那么旧了,有经验的骗子肯定能猜到它是遗物,不看不看。”

      鱼鸢子看着两位阿姨的太极越来越激烈,又一次出声:“他应该还给你留了一套很漂亮的彩色积木。”

      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卷发阿姨定住,接着不用丝巾阿姨劝,自己便激动地举起手机:“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父亲遇害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套积木?”那是她父亲专门为了她找人定做的。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这个主播应该还没出生,这种细节她也从来没和别人提起过。

      直播间的观众不多,但都很会抓重点。

      【遇害?凶杀案吗?天啊,我紧张得都不敢呼吸了。】

      【对啊对啊,主播怎么知道的?难道主播认识这块表的主人,他出事的时候,主播也在现场吗?这么巧的吗?】

      鱼鸢子看了一眼卷发阿姨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块表:“它还记得。”

      反诈骗意识很强的卷发阿姨下意识想骂人,丝巾阿姨在旁边抹擦她的后背,让她冷静,卷发阿姨深吸了口气,在丝巾阿姨的鼓励下,把手表露了出来:“那你看看它还记得什么。”

      物件的记忆从人类的角度看可能会很奇怪。

      有些人类完全注意不到的细节,却是它们珍惜铭记的时刻,就拿这块表来说,它记得最多的片段是男人一块角都烂了,但很干净的布,在画面上擦来擦去。

      这种人类看来无聊而又无意义的片段光晕里存了一大堆。

      鱼鸢子抿唇在那些这一看以为是重复的片段里继续寻找。

      她是可以通过声音把“灵”给手表,直接和手表沟通,光晕里的记忆只是一部分。

      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可本身就具有灵气的物件也会有各自的脾气,手表暂时没有回应她。

      “你看。”看到鱼鸢子没有说话,卷发阿姨充满期待的眼睛暗下去,转头看着丝巾阿姨,手指悄悄但又很明显地往手机这边点了两下,咬牙切齿,“骗子。”

      找到了,鱼鸢子心里轻呼,终于看到不一样的片段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踩着快乐的步伐跑过来,边跑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发发!发发!”

      画面暂时看不到小女孩了,视角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晃动了两回,抻着脖子满眼好奇的小女孩又回到了画面中,俯瞰着画面外。

      “宝宝!宝宝!”小女孩小手拍拍。

      “不是宝宝,是表表。”男人温柔地纠正她,“要轻轻地哦,表表会疼。”

      小女孩皱起小眉头,学着男人的样子,轻轻地抚摸:“亲亲!亲亲!”

      男人抚摸着小女孩少少的头发,看向旁边,小女孩偷看了一眼男人,转回来看手表,小小声地嘟囔:“亲亲。亲亲。”

      她张开了嘴巴,轻轻地咬在了手表上。

      嗑哒,一声清脆的响声,小女孩哇地哭出来,画面被口水和鲜血糊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应该是她的牙,鱼鸢子认真地推测。

      为什么需要推测呢,因为在小女孩张开嘴巴的时候,手表记忆的画风就变了,小女孩突然变成了满嘴利齿的小怪兽,手表的重点也不在那颗牙上面,而在画面里的一道裂纹上。

      小女孩在乎的是她的牙。

      手表在乎的是它被小女孩咬出来的裂纹,现实里那道裂纹可能没有那么夸张,但手表就是这么记的。

      物件的记忆在这个角度和人的记忆差不多。

      都会按照自己的理解稍加篡改。

      物件可能比人类会夸张一点,鱼鸢子看了一下,后面只要还有小女孩的片段,她都会变成一只走路咚咚响的小怪兽。

      只能说,它是挺记仇的一个表。

      还好后续有男人安抚好小女孩,心疼擦拭它的片段。

      不然,鱼鸢子怀疑这块表可能会黑化。

      鱼鸢子在卷发阿姨愤然关掉直播间前开口:“它的表盘上应该有一道被小时候的你咬出来的裂纹,你因为咬它把牙硌掉了。”

      卷发阿姨眯眼戳×的手停住:“你……你……”

      “你爸爸还说过,等你长大了,他就把那块表送给你。”鱼鸢子又看到了一个片段,画面里男人抱着长大一点了的小怪兽笑眯眯地轻声说,“你问他,那你不需要看时间了吗。他说,等他老了,他的时间就不会走了,而你的时间还要走很远,需要手表来陪你……”

      鱼鸢子没有告诉阿姨,这个听起来很温馨的片段,在手表的记忆里全程都是恐怖片滤镜。

      刚刚底气十足神采奕奕的卷毛阿姨慢慢垂下手,扁扁嘴:“我爸爸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快哭出来的表情和手表记忆里的小怪兽像极了。

      【阿姨你别哭,你哭我也要跟着哭了,我还敷面膜呢呜呜呜。】

      【这剧本太假了,一块表就算能说话,还能记住这么多人说的话吗?虽然这些话确实很像一个爸爸说出来的话,害得我也想我爸了,只能说现在的骗子太懂人心。】

      丝巾阿姨搂住了卷发阿姨,安慰地捏捏她的手臂:“筝啊,你有时候捧着这块表,难受得猪蹄都啃不下了,我看着可心疼了,你就把你的心结说出来,让大师帮你找个答案出来,咱们也都老了,别带着遗憾过日子。”

      “心疼什么呀。”卷发阿姨吸了下鼻子,拍了一下丝巾阿姨,“我吃不下的猪蹄都进你肚子里了,啃得那叫一个香,气死我了都要。”她飞快地用手背蹭了下眼角,看向鱼鸢子,“姑娘,我就信你一次,你帮我问问它。”

      卷发阿姨小心翼翼地捧起手里的表:“我爸他。”她的嘴唇颤了颤,“当时留了什么话吗?”

      几个字说完,又红了眼眶,她听人说,他爸被人拖到偏僻的地方用东西盖了起来,过了一天才被发现。

      他的头上那么大一个窟窿,该有多疼啊。

      鱼鸢子不再翻开光晕里的片段,目光落在那块黯淡破碎的手表上。

      人类很多时候不会给物件起名,鱼鸢子只能用小怪兽的叫法叫它:“宝宝。”

      更多的灵顺着她呼唤它的声音流入手表,一直无声无息的手表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顶着个坏了的大表盘当帽子的小胖子从手表里爬出来,那大表盘比它两个还大,使劲仰起脑袋,凶巴巴地抗议:“你才是宝宝,你全家都是宝宝。”

      鱼鸢子还没表现出不悦,小胖子自己就怂了,拉着大表盘蹲下来,整个人躲在表盘下,像个矮脚胖蘑菇。

      鱼鸢子平静打量它,果然是很有“灵气”的手表,才几十岁大,就已经有了灵体,它似乎很好奇她为什么能看到它,听懂它的话,把表盘掀开一点,露出一双大眼睛观察着她。

      鱼鸢子直奔主题:“你的主人发生意外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破表盘上扬,小胖表扭头看看卷发阿姨,然后又把表盘盖上,躲回去:“才不告诉小怪兽。”

      这块手表看起来坏得不能再坏了,可它的意识一直在,不然也不会知道卷发阿姨就是当年的小怪兽。

      不只是这块手表,一些表面坏了实则还没长大的物件也能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它很幸运,一直被卷发阿姨珍藏,没有被丢掉。

      鱼鸢子说:“你……”

      小胖表噌地站起来,和蹲着没差多高:“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恐怖地威胁我那我就说了!”

      鱼鸢子闭上嘴巴,她才说了一个字。

      “没有。”小胖子低着脑袋,大表盘遮住了他的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什么都没说,什么声音都没有,每天陪着我的砰砰砰都没有了!他好坏!就这么把我丢下了!”小胖表越说越生气,比他小手还大一圈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鱼鸢子看着砸下来,但没有留下痕迹的泪珠。

      暗叹,好大的眼泪。

      冲卷发阿姨摇摇头:“你爸爸他没来得及。”

      意外发生的下一秒,他父亲的脉搏就停了,不可能有意识了。

      屏息等着答案的卷发阿姨抬起眼,那一抬眼好像有千言万语,最终她点了点头:“好,好好好。”眼里有泪,嘴角是笑,“太好了!”

      她一直以为她爸爸痛苦挣扎了很久。

      如果他不疼,她宁愿他什么话都没留给她。

      她皱眉正色看着鱼鸢子:“那你能不能再帮我问问它,有没有看到害我爸的人是谁!”

      当年,摄像头还没普及,各方面技术都还不像现在这么成熟,那时候她家乡发生了一系列的抢劫杀人恶性案件,她父亲遇害的时间和这个犯罪团伙作案最猖獗的时间重合在一起,也被当做他们的受害者结案了。

      可她长大后觉得不对劲,这些罪犯虽说丧心病狂,连路上拾荒的老头都杀,但既然他们都已经得手了,为什么会对他父亲的手表视而不见?

      要知道,手表在当时可是非常稀罕值钱的物件。

      【好嘛,还牵扯了一桩悬案?但让一个招摇撞骗的主播找凶手是不是太不靠谱了?报警啊阿姨!】

      【看样子阿姨父亲不是最近遇害的,如果是几十年前,侦查手段比较有限,确实有可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这剧本怎么越来越恐怖了?我都有点不敢一个人看了。】

      直播间的观众紧张,卷发阿姨旁边的丝巾阿姨也紧张,就在所有人为卷发阿姨口中的神秘凶手而提起一颗心的时候,两位阿姨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看起来比阿姨要大一些,但精神矍铄,眼睛锃亮的大爷砰地放下一个大口袋。

      那声响把丝巾阿姨吓得嗷地一声,差点没跳到卷发阿姨身上。

      “啊啊啊!”大爷也被吓了一跳,叫得比丝巾阿姨更大声。

      卷发阿姨挥挥手,示意他们两个都冷静:“是强哥啊!他说要给我拿点土特产……强哥,你这叫拿点?”卷发阿姨瞪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巨大编织袋,“每次都是,带那么多,我冰箱里都放不下了,手都受伤了,还这么累着它,你也不怕好不了了!”

      “放得下放得下,一会儿我来帮你摆。”大爷把草帽拿下来扇风,好奇地走过来,镜头拍到他拿草帽的手上贴了块膏药,“你们干什么呢?”

      卷发阿姨有点不好意思,小声把来龙去脉说了。

      “表还能说话?”大爷眉头紧皱,看向屏幕上的鱼鸢子。

      可能是他的眼睛太精亮,这一眼过分犀利,看得直播间一些观众有了不好的预感。

      【哦莫,这爷爷的眼神有点恐怖啊。】

      【按照我看悬疑片的经验,突然有镜头的“路人甲”很可能就是最后的凶手!这位爷爷有点可疑!】

      【+1+1,尤其是那种和受害人家属看起来关系很好的配角,前面越好,后面揭穿他反转效果越强烈!】

      卷发阿姨看了弹幕,笑着拍了下腿:“诶呦,你们这些孩子真是电视剧看多了,说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爸出事的时候,我强哥也才十几岁,也是个孩子。而且,我强哥和他爸爸人品都特别好,他爸爸在的时候还是我爷爷最喜欢的徒弟,我爸出意外的时间跟强哥爸爸病故没差太久,强哥和我同病相怜,到现在都特别照顾我,我都把他当成我亲哥哥了,你们千万别胡说!”

      “强哥眼神犀利,可能是因为他从小练体育的?”卷发阿姨拍了一下大爷,示意他别吓到直播间里的小孩,很骄傲地介绍,“强哥可是我们那时候第一批接受专业训练的游泳运动员,要不是他父亲突然倒下了,他应该都能代表国家去外国比赛去!”

      “行了,别替我吹了,我哪有那么能耐,就是进了个游泳队训练了一段时间。”大爷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侧身对着屏幕,压低声音问卷发阿姨,“你真相信那么年轻的小姑娘能帮你找到凶手?这也太不靠谱了,还是算了吧……”

      刚刚还坚决抵制鱼鸢子的卷发阿姨反过来劝大爷相信鱼鸢子:“我姐都把礼物给刷了,咱们就先听听看怎么回事,强哥,你也拿把椅子过来听,你后来不是跟我分析是胡天狗那个小瘪三害的我爸吗,咱们来看看你猜对没有。”

      大爷站在旁边嘀咕了一会,默默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不是很想入镜的样子。

      卷发阿姨充满期待地看向鱼鸢子,但鱼鸢子示意她得等一会儿。

      小胖表一开始不肯配合,听明白她要替它主人找害他的凶手后,勉强安静下来了,但对它来说,全世界的中心只有它的主人,它也没有人类要收集证据,缉拿真凶,不让它主人含冤死去的意识,阿姨父亲出事的时候,它满心满眼都是它的主人,根本顾不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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