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人》莲花郎面

72、72

　　　　疗养院的日子非常悠闲。
　　但是自从安娜和吹笛人发现了“起死回生”的秘密后，这种日子就变得紧张刺激起来。

　　每天护工给食水，他们都会悄悄留下一份。一旦护工靠近，他们都会停止窃窃私语。一到晚上，他们就悄悄潜伏在秘密实验室的入口窥伺。

　　可是这样过去了几周，实验室没有任何异状。他们见过一次的“起死回生”画面，也没再出现过。

　　“我们被发现了吗？”安娜将窗帘撩开一条缝，外面的草地阳光灿烂，老爷爷老奶奶凑在一起晒太阳。

　　“不可能。”
　　房间里很阴暗，吹笛人在角落里闭目养神，胸口的巨剑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如果非要说这些天有什么进展，大概是他已经适应了这把剑。

　　“那为什么这些天实验室很安静？”安娜拉上窗帘，黑漆漆的房间里，她的眼睛还有一点偏折绿光。另一头的吹笛人眼里也有相同的绿光，他喜欢这种感觉——你眼里有一半是我的孔翎之色。

　　“嗯……”吹笛人思考道，“因为这种起死回生的办法成本很高，不能经常用。”
　　安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我们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很快疗养院就要发现我们的空头支票。”
　　“我可以随便诱惑一两个富老头付账。”

　　“雷奥哈德！！”安娜不满地瞪着他。
　　“你是在嫉妒还是在……”
　　“是在指责你道德低下。”安娜说。

　　吹笛人哼着歌不理她。
　　安娜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等待观望。

　　这几天，她过得很不好。她总是梦见自己的母亲伊德莎。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安娜”，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

　　坠落天空塔，选择回到吹笛人身边时，安娜没有思考太多。现在，她总是忍不住揣想——那会不会就是最后一次见伊德莎？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再度相见，她们会肩并肩，还是面对面？

　　安娜不知道。
　　她也不敢去思考。

　　吹笛人敏锐地觉察到她的心事，但是没有像平时一样取笑捉弄。
　　他的心绪也很沉闷。

　　伊德莎和安娜。
　　利维娅和他。

　　算不上亲人的古怪的血缘关系。

　　在遇见安娜之前，他一辈子未有过“我是利维娅的孩子”这种想法。就好像，古代魔女地堡里，被人为繁殖出来的杂交魔.人，他们会认为自己是贝洛的孩子吗？

　　不会的。

　　他们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是“怪物”。

　　接近安娜，让吹笛人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安娜与伊德莎，又让他忍不住揣想早已死去的利维娅。

　　那个女人在消逝之前，潜入了真理之环所有的“魔女”研究所，把那群男性魔女放了出去，制造出难以想象的混乱。

　　至于理由。
　　仅仅是“那是我的孩子啊”。

　　“那么我也算利维娅的孩子吧。”吹笛人偶尔也会这么想。他可绝对不会向安娜承认这样软弱的情绪。

　　“如果把剑拔出来，向圣地复仇了，你要做什么。”安娜经常问他这个问题。

　　吹笛人也不知道，他没想过。
　　或许会去给利维娅扫墓吧。

　　“有想过，圣地毁灭，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吗？”安娜又问。
　　吹笛人说没有想过。
　　“嗯。”安娜说，“没关系，想到现在，这一秒就够了。走出钟塔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遗憾了，雷奥哈德。”
　　吹笛人看着她那只绿色的眼睛说不出话。

　　那天晚上，他们再度进入了实验室。

　　这次他们运气很好。

　　一名护工推着白天死去的老人进入电梯，下到楼下焚化间，然后带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出来，准备上电梯。

　　“门没关。”安娜发现。
　　“别进去，太危险了。”吹笛人把她拦在身后，“万一睡陷阱呢……”

　　就在这时，电梯那头传来说话声。
　　“快点上去，别磨蹭了。”护工焦躁地说。
　　起死回生的女人不满：“别催，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年轻的身体……”
　　“快点！说真的！今晚有……的人会来。”护工把声音压得很低，电梯门又正好打开，咣当声把关键词掩盖了。

　　等电梯升上去，安娜和吹笛人站在半开的门前，犹豫不前。吹笛人伸手拦在她胸口，不许她更近一步，因为他深知这种“起死回生”通常不是好事，里面可能有非常危险的东西。

　　安娜扒开他的手：“要么进去，要么出去。我们不能一直站这儿。你没听护工说么？等会儿会有什么人来。”
　　吹笛人脸上少有的严肃：“我听见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人要来吗？”

　　安娜沉默一下，正要说“不想”。
　　“来了。”吹笛人捂住她的嘴。

　　电梯门咣当打开。
　　两人贴着墙隐匿起来，睁大眼睛看着电梯里进来的人，几乎是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进来的居然是桫椤。
　　不，他们并没有认出“桫椤”，只是认出来她的剑。

　　她看起来太年轻了，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伤势。吹笛人酸酸地想，作为圣地领袖，她有的资源一定比他们多得多，恢复伤势也轻松很多。

　　安娜仰头递去一个担忧的眼神。
　　吹笛人摇了摇头，一动不动。

　　他们都在想：或许这就是桫椤保持青春的秘密。

　　“怎么样？”桫椤身后跟了几个护工打扮的人，但是他们的步态和气场都能看出武者气质。

　　吹笛人担心自己瞒不过万剑流峰的剑圣。
　　但桫椤似乎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

　　“……记得看守好，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桫椤进了那个类似“焚化间”的地方，嘱咐跟着她的武者。

　　武者们像石头一样站在门口。
　　安娜又看了一眼吹笛人，她想趁这个机会离开，别被桫椤发现了。以吹笛人现在这个状态，是不可能赢得了桫椤的。

　　“这或许就是她永葆青春的秘密。”吹笛人指了指门里，悄声说。

　　安娜罕见地认同了他的观点。
　　“这个疗养院到底是由谁建立的？为什么连剑圣都……”

　　她的话还没说完，电梯又发出咣当一声。地上又有人下到了地下实验室里。

　　这次，电梯门打开，里面出现的人让安娜失去言语。

　　修女打扮，圣洁又平静，眼睛里充满了慈爱。

　　“伊德莎……为什么会在这里？”吹笛人眉头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