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我来喜欢你》乔虞

6、6

　　迟野晚上结束了书店的兼职，被陈坷一通电话叫来他兼职的清吧“零度”，说是今晚“零度”老板林哥做局。

　　音乐声和少年少女们恣意的嗨叫声闹做一团，在斑斓光线的空间回荡。

　　迟野虽然来了，却没和众人一起玩，而是端了杯酒，疏懒的靠在吧台边，任有无数个小姑娘搭讪，他也不搭理。

　　“零度”老板林哥端了杯酒过来，在迟野身边坐下，看着像是闭眼打盹的迟野，笑道：“阿野，我叫你来喝酒，你却跟我这儿打瞌睡？”

　　迟野睁眼，换个姿势坐着，勾唇，笑得焉坏：“白天兼职太累了，借哥这儿打个盹，休息下。”

　　林哥闻言，笑了一声，“我听你吹。”

　　迟野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
　　看起来和谁都玩得好，讲义气，可他这人生性孤僻，像是一只独来独往的野狼。

　　例如今晚叫他来“零度”喝酒，把陈坷嘴皮子磨破了，才把人给请来。

　　台上的乐队又换了一首曲子，从原先的摇滚乐，变成了一首抒情民谣。

　　唱歌的人是个姑娘，声音很好听：“我爱慕的那个姑娘啊/她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迟野眼皮半耷，盯着手中酒杯泛起的涟漪，脑海里想起这几天遇见江眠的场景。

　　他爱慕的那个姑娘啊，就像这个歌词唱的一样，有双漂亮的眼睛。
　　明亮清澈，宛如上好琥珀。

　　搁在大理石吧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边上的林哥凑近一看，笑得暧昧：“眠眠给你发消息了——”

　　迟野解锁，一看江眠发来的表情包，愣了一瞬。

　　一张贞子猫腰探头的表情包，阴森森的画面，偏生配上一行大字“小哥哥，出来玩啊”。

　　滑稽又好笑。

　　迟野指腹摩擦着手机屏幕，犹豫着，回了江眠一个？

　　他不知道回她什么，有太多话想和她说，可烙印在骨缝里的自卑，让他不敢太过靠近她。

　　-

　　-迟野：[？]

　　江眠瞧着这个问号，不知道该回什么。
　　输入框里的话，写了删，删了重写，如此反复无数次。

　　江眠把手机往身侧一丢，捂脸躺在床上，呶嘴叹息一声。

　　想她江眠，上辈子也算得上内娱小花的佼佼者，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到了迟野这儿，就变成怂货了呢。

　　迟野那边，看着对话框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左上角的时时钟从21:21跳成21；22，然后变成21:25。

　　四分钟。
　　整整过去四分钟，江眠都没回他消息。

　　迟野有些不爽的端起边上的酒杯，灌了一口酒。
　　动作太猛，少许液体染着淡色的唇，下颌线，滑落到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湿润了白色纯T。

　　江眠犹豫许久，才发了消息过去。

　　“发错了。”

　　迟野盯着对话框里的三字，有些烦躁的扯了扯T恤衣领，深邃的锁骨在灯光线若隐若现。

　　他索性就回：“哦。”

　　“哦？！”江眠瞧着这一个字，轻哼一声，喃喃吐槽迟野，“多回一个字怎么了，装什么装啊，明明就喜欢我…还不理人…”

　　啧，口是心非的男人。

　　江眠漂亮的瞳仁一转，敲字回了迟野消息。

　　她不信还撩不到他。

　　-江眠：[迟野哥哥，在做什么呀？]
　　-江眠：[人家想你哦.jpg]

　　迟野一口酒呛在嗓子眼，咳嗽不止。
　　再看一眼对话框里的文字和表情包，少年耳根滚烫，手里的手机都有点儿烫手了。

　　迟野瞧着对话框里一直比心的小人儿表情包，舌尖抵住牙根，表情有点儿咬牙切齿。
　　她跟哪儿学的这些撩人把戏。

　　边上的林哥看迟野表情不对劲，凑过来一看，笑他：“阿野，还有小姑娘敢撩你？”

　　“零度”驻唱乐队以前有个贝斯手，是个北方小姑娘，性子爽利，对迟野一见钟情，追了迟野整整半年多。
　　迟野态度冷硬，硬是把人姑娘一颗脆弱少女心磨成了金刚心，惹得小姑娘最后差点儿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迟野眼皮一掀，看向林哥：“就她一个。”
　　林哥是个老江湖，瞬间就听懂迟野话里有话，笑了一声：“年轻人啊——”

　　迟野垂眸，指腹一直在屏幕上摩擦。

　　犹豫着，开心着，害怕着。
　　所有思绪汇集在一起，让他不知所措。

　　最后迟野回了江眠四个字：“与你无关。”

　　回完消息，迟野把手机揣进兜里，找调酒师重要了一杯酒，一口灌完。

　　酒味儿燥喉，让迟野清醒不少。

　　他单手支额，桃花扇状的眼皮垂下，眉眼浓云过境，一副颓坏的模样儿。

　　林哥瞧他这样儿，好奇问道：“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事儿。”迟野出声，嗓音携着重重的鼻音。

　　林哥看他这样儿，不好多说一句话，恰逢一边又有好友来，服务员来叫走林哥。

　　舞池中央是一群嗨玩的少年少女，肆意喧闹的声音，把夜晚的气氛推至高.潮。

　　吧台这边，灯管微暗，人影零碎，各自喝酒，互不搭理，安静得凄凉。

　　中间一束光落下，将吧台和舞池劈开，分成两个世界。

　　一个灯红酒绿，恣意快活。
　　一个安静凄凉，格格不入。

　　-

　　江眠看着对话框里的四个字，心尖一颤，酸酸涩涩的。

　　她跟在迟野身边那几年，知道迟野就是个口是心非的性子，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偏假装不在意。

　　累不累啊，笨蛋。

　　江眠吸了吸微酸的鼻尖，打字回了迟野消息。

　　-江眠：[当然和我有关啊，我可是要追你的]
　　-江眠：[晚安]

　　几杯酒下肚，迟野意识有些模糊，下意识拿出手机一看，瞧见江眠发来的消息，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他态度这么冷硬了，她怎么就不知道知难而退。

　　酒精后劲上脑，太阳穴突突的疼。
　　迟野以手按着太阳穴，缓解酸疼，睁眼看见通知栏跳出来的一个推送文章链接。

　　——和喜欢的人说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

　　-

　　高二暑期补课还剩最后一周。

　　江眠早早的起床洗漱，打开房间门下楼，楼下廖婧和江晗已经在吃早餐。

　　江晗看见江眠，甜甜一笑：“姐姐早。”
　　“早。”江眠淡声，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江眠看一眼满桌早餐，都是江晗喜欢吃的，每一样她喜欢的。

　　江晗看见，眼睛里闪过得意，佯装惊恐道：“我…我忘记和秦阿姨说，让她做姐姐喜欢吃的了，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江眠无语，又是这样的把戏。
　　她随便拿了一样糕点就这牛奶吃了起来，语气淡淡：“不用，能吃就好，况且时间不早了，上学要紧。”

　　江眠喝了一口牛奶，余光瞄见江晗眼底的不可置信，专心吃着手里早餐。

　　上辈子，也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一天。
　　她因为这事和保姆秦阿姨生气，要她重做一份早餐，导致秦阿姨对她心生怨气，而后，本就偏向江晗的秦阿姨，更是帮着江晗处处在这个家和她作对。

　　坐在江眠对面的廖婧瞧见大女儿与平日行经大径相庭，回忆起周末晚上保姆的来电，心中有些愕然，更多是欣慰。

　　大女儿终于懂事了。

　　想到这儿，廖婧看江眠愈发顺眼，主动夹了一个韭菜盒子放在江眠餐盘里，“眠眠懂事了，快吃，吃了和你妹妹一起去学校。”

　　江眠眼睫垂下，看着白瓷餐盘里的韭菜盒子，眼中讥嘲掠过。

　　她不是懂事了，而是明白虚妄的亲情根本不值得她奢望。

　　可眼下面子功夫还是要装，江眠夹起韭菜盒子咬了一口，对廖婧笑道：“谢谢妈。”

　　边上的江晗看见这一幕，捏紧了手里的筷子，瞪一眼江眠。
　　惺惺作态！

　　江眠恍若未闻，只专心吃早饭。

　　江晗敛起眼中嫉妒，对廖婧撒娇：“妈妈，我也要韭菜盒子。”
　　“来，给你。”廖婧给江晗夹了一个韭菜盒子放在餐盘里，笑眯眯的摸了摸她脑袋，“多吃点儿，你正在长身体。”
　　“谢谢妈妈。”
　　江晗夹起餐盘里的韭菜盒子吃了起来，还对江眠抛去一个得意目光。

　　江眠依旧当做没看见。

　　吃完饭，江眠和江晗一起坐车去学校。

　　临走时，江晗为了吸引走廖婧的注意力，各种撒娇卖嗲，逗得廖婧眉开眼笑，直呼心肝儿。

　　车内的江眠小脸漠然，戴着耳机听歌，仿佛完全不在意。

　　她不在意，司机刘师傅却忍不住打抱不平：“二小姐，真是，唉——”

　　江眠闻声抬脸，杏眼弯了弯，笑得淡然：“我都习惯了…”

　　江晗最喜欢用自己柔弱一面装可怜，让身边人都以为江眠欺负了她。

　　刘师傅看着车后座少女，她穿着三中的蓝白相间校服，纯棉百褶裙，长发绾成丸子头，模样清丽娇俏。
　　心中更是替江眠打抱不平，大小姐这么优秀漂亮，二小姐只会撒娇卖嗲，真不知道这家人心里怎么想的。

　　江眠忙着复习高中知识，她重生回来，有些东西早就丢完了。
　　可她还想再重新进娱乐圈拍戏，艺考科班出身，是最好的捷径。

　　江晗拉开门，坐进车内，看见江眠在看书，想到今天的事儿，忍不住道：“姐姐，你要记住一件事……”

　　江眠抬眸看她，杏眼澄澈明亮。

　　江晗得意扬眉：“这个家，爸爸妈妈最爱的女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