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公主选夫指南》一梨春

14、把夜

　　路寇蹙眉，盯着碗里轻晃晃的杏仁豆腐块，苍白的唇动了动，“不必劳烦世子。”

　　百里辜唇挂笑。

　　弩一赶紧抢在主子面色还正常前开口，“啊哈哈……路少爷身上带伤，还是由我来伺候吧哈哈……小二，再来碗馄饨！”

　　“哎，路少爷要加葱蒜吗？”弩一回过头又补了一句。

　　路寇正同淮南世子冷眼对笑脸着，闻言移开目光，余光扫了眼一旁的公主，唇动了动，“不加。”

　　“好嘞！”店小二记完要加的菜，挥了挥肩上的毛巾，往后厨跑去。

　　…………

　　一顿饭，四人用得各有心思。

　　弩一忙着给路寇夹菜，还得夹在路寇和主子中间免得两人一句不对口蹿起火药来。

　　公主是最安静用餐的一个，拿着筷子的手皙白如玉，侧面的睫毛长而乖顺，面容剔透，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唇瓣微启。

　　像只乖柔的兔子，又像是温顺的幼鹿。

　　路寇时而回应着百里辜的问话，时而余光注视着公主的一举一动，默默将公主的用餐喜好记在心里。

　　百里辜望着窗外大街上夹杂在人来人往的百姓中的官兵，眸光微抿。

　　隔壁桌的护卫们正围着边啃一盘馒头，边紧盯公主所在桌的一举一动。

　　护卫甲:“好羡慕弩一这家伙，我也想和公主同桌用餐。”

　　护卫乙:“谁都别跟我抢，路少爷的绷带以后就交给我了。”

　　护卫丙:“那我以后伺候路少爷用餐嘿嘿……”

　　护卫乙:“你小子……”

　　护卫丁忽然听见动静，转头看向门口，眼睛瞪大，咽下嘴里的馒头，口齿不清，“大，大，大美人……”

　　护卫甲乙丙翻白眼，齐齐转头，“废话，公主那叫一个倾……”

　　一袭红衣，青丝如瀑，面容明媚，艳丽绝人。

　　伴着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走了进来。

　　护卫甲乙丙丁盯着客栈门口处，看得直愣愣的。

　　女子如媚如丝的眼眸流转，扫过大堂，从容地朝一桌空位坐下，招呼店小二，“两碗馄饨，带走。”

　　“好嘞，客官稍等！”

　　弩一这边也注意到了进来的女子，相比于护卫们惊艳的神情，弩一仿佛做贼一般，一边想缩弱自己的存在，一边想挡住主子的存在。

　　结果多余的小动作反而更引人注意。

　　路寇看着弩一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不停给自己夹菜，嘴角微搐，“……够，够了。”

　　弩一擦擦额头虚汗，“多吃点，多吃点……吃完好上去休息。”

　　“……”

　　元柔嘉用完膳，放下汤勺，抬眼看见路寇碗里堆成小山的菜肴，莫名被逗笑了。

　　路寇瞧着公主笑，不由也扬起了嘴角，耳朵微红。

　　百里辜撩起眼皮看过来，面上是一贯的表情，眸里却含着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意。

　　“姑娘。”一身轻语唤道。

　　元柔嘉回头。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抱胸站在自己身后。

　　“沉香，琥珀，白芨，郁金……”女子鼻翼微动，闭眼轻嗅空气一会，又睁开了眼，“都是上好的香料方……小女很是中意。”

　　元柔嘉眸里盛着疑惑。

　　女子看着元柔嘉轻笑，“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小女曲辛染，在街尾开了间脂粉铺，姑娘身上的香料很是独特，有空的话，欢迎姑娘来小店坐坐，小女很乐意同姑娘交流……”

　　恰好店小二拿着打包好的馄饨过来。

　　曲辛染接过，眸子扫过元柔嘉身旁的几人，在弩一同百里辜身上停了片刻，又回到元柔嘉身上，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殿着花纹的木牌，放在元柔嘉面前。

　　“欢迎姑娘随时来找小女交流，不论是香料，还是挑郎君的眼光……”女子朝元柔嘉笑，手指从木牌上轻轻滑过，身姿窈窕地出了客栈。

　　路寇看向元柔嘉，“公主同那人相识？”

　　元柔嘉收回看着红衣女子的背影，摇摇头，“第一次见。”

　　元柔嘉捧起精致的木牌，眸子清亮，喃喃道，“淮南的百姓都这么好客吗？”

　　弩一缩着脖子直盯桌面，有点不敢看向自家主子。

　　曲辛染，在还未离开淮南前往京城时，一直是弩一头疼的任务。

　　看来枫九遇上她也力不从心啊，这么快就让他们知道了主子的行踪了。

　　*

　　用完早点，弩一同护卫扶着路寇回房。

　　元柔嘉跟在身后，却被百里辜一把抓住了手腕。

　　“公主去哪？”

　　元柔嘉眨了眨眼，“我，我去看看路公子的伤势。”

　　百里辜抓着元柔嘉的手腕，眸子幽深，好一会才松开，转身离开。

　　元柔嘉揉了揉手腕，看着百里辜挺拔远去的背影，一时心里有些许莫名的愧疚。

　　百里辜:“公主白日照顾他，晚上记得来照顾臣。”

　　“……”

　　*

　　客房里。

　　护卫甲乙丙丁守在门外，弩一下楼去熬药。

　　屋里只剩路寇和元柔嘉。

　　路寇坐于床上，看着公主在一旁娴熟地拧毛巾，面上发热，“这些天，都是公主替臣……擦，擦……换药的？”

　　元柔嘉轻笑，“这些都是护卫和弩一做的，让路公子受这么重的伤，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刚开始，路寇昏迷不醒的时候，元柔嘉确实有要替他擦身换药，奈何手拙，再加上弩一一直阻拦，这些活就给了弩一和护卫做，她也只是帮忙拧毛巾，守着点提醒他们熬药喂药。

　　路寇有些失落地笑笑，“公主在路寇身边就够了。”

　　元柔嘉将温毛巾递过去，路寇垂眼接过贴在了额头上。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偶尔有护卫们在外喧闹的声音传进屋来。

　　路寇抬眼，发现公主正对着那盆温水发呆。

　　路寇抿唇，有些话涌上口，又咽了回去，“公主……第一次见过臣吧？”

　　元柔嘉回神，浅笑，“听过路贵妃提过你，还有在复试的时候不是见过路公子好几回了吗？”

　　路寇也笑，眼底失落，“是……”

　　额上的毛巾逐渐凉却，路寇看着公主时不时盯着温水走神，开口询问，“臣见公主一直看着水盆，是让公主想到了什么吗？”

　　元柔嘉轻轻摇摇头。

　　当年母后生病时，有一段时间她和盛旌会学着宫人，给母后拧毛巾端药，那时父皇也很少来母后的寝宫，只有他们三人，可母后却笑得比平常还多。

　　元柔嘉现在回想，忽然发现，父皇在的时候，母后似乎一直都是仪态端容的模样，从不会出错，也从不会开心。

　　“药来了！”弩一未进门声却先到。

　　弩一踢门进，眼睛先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然后才把药碗放下。

　　门外看热闹的护卫们也被弩一赶进了屋。

　　“快快快……路少爷可是伤人，你们自个咋这么悠闲，还不好好伺候……”

　　元柔嘉刚要过来端药汤，却被弩一拦住。

　　“公主，这里有我们伺候着。劳烦公主去隔壁看看我家主子吧……”

　　“啊？”

　　路寇看着弩一推着公主出门，挣扎着要起，却被扑过来的一群护卫围住。

　　“来来来，路公子快张嘴，喝药好得快……”

　　“良药苦口，路少爷……”

　　“来，小的给路少爷擦擦汗……”

　　“路少爷……”

　　路寇:“……”

　　*

　　夜深人静。

　　客栈静谧一片。

　　元柔嘉窝在床里边，眼眶红红地瞪着床外边的人。

　　“我要回去休息了……”元柔嘉揉着眼睛，鼻头红红，声音闷闷。

　　百里辜眼微挑，“公主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说好替臣守一夜，这一夜还未过去呢。”

　　元柔嘉咬牙，“可……我已经待一午照顾世子了。”

　　百里辜慵懒地单手翻着书卷，“辜可未让公主白日来照顾辜。”

　　元柔嘉气得眼眶又红了一圈。

　　百里辜抬起包着纱布的手，元柔嘉愤愤地捧住，小心翼翼地拆了纱布，点着药膏涂抹上裂开的虎口处。

　　药膏涂完，又小心翼翼地包上纱布。

　　这是今天第六次给淮南世子换药了。

　　百里辜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劲瘦，虽然缠着厚厚的纱布，却掩不住手指的修长和力量感。

　　元柔嘉捧着他的手，抬手揉了揉眼，开始有些犯困。

　　百里辜余光看着公主双手认真地捧着自己的伤手，小脑袋却一点一点地。

　　“困了？困的话……”

　　元柔嘉闻言立马清醒，赌气道，“我才不困，本公主才不跟你睡一张床！”

　　百里辜原本想说困的话回去休息吧，被人瞪着眼委屈地控告一般，百里辜唇微挑，眸子冷笑，“是吗？那劳烦公主再撑着了，夜还长着呢。”

　　元柔嘉嘟嘟囔囔地捧好淮南世子的伤手。

　　不到一刻钟，小脑袋又开始垂点着。

　　百里辜失笑，将书卷往旁一放，把缠着纱布的手从公主手里抽出。

　　将熟睡的人放床榻上盖好衾被。

　　轻声离开了床榻处。

　　窗外月色正浓。

　　一抹影子跳上窗槛。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