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廊》砌下江河

1、晚来天如雪

　　我曾爱你至深，将你视作我的神明，无对天地，无对众生，只是我爱你。
　　—慕澄生

　　天寒如雪，冰延千里，慕澄生就着刺骨的河水，搓完最后一件衣裳，手冻的通红肿大，她哈哈气，又使劲的搓了搓，费力的伸开五指，抱着沉重的木盆回家，冷风蜂拥而至，破烂的棉衣被吹开，慕澄生的脸一片僵硬。
　　家里所有人都睡了，她轻轻推开门，微弱的月光中她看见娘靠在爹爹怀里，紧紧搂着弟弟，一副美满的贫穷人家温暖亲情。家里很穷，这是唯一的木板床，从她出生起就没有她的位置。她默默离开，躺在灶台下，努力的靠紧灶台，将自己使劲的缩成一团。家里的衣服已经洗完了，水缸也满着，今天意外得的两个土豆也都放在了筐里……她在心里默默数着，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她解脱般的闭上眼睛，等待明天的审判。
　　天刚亮，王婆子就来了，“张家娘子，一两银子搁这儿，人我就领走了”。慕澄生跟着王婆子走出家门，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她看见娘宝贝似的拿着银子给弟弟看。家里虽苦，弟弟却穿的圆圆鼓鼓，肥嘟嘟的手严严实实的缩在袖子里。爹看着弟弟，一脸疼爱，“宝儿看，这就是银子，爹今儿给你买面吃。”风吹得脸生疼，她忍不住泪水簌簌满面。
　　她原来叫慕澄生，自从她执行任务时不慎而亡穿越至此，虽有生育之恩，这卖身银和十几年的艰苦辛劳，也该还清了，更何况，她所谓的爹娘巴不得甩掉她这个拖油瓶。慕澄生嘲讽一笑。从此，她慕澄生再不欠任何人！这一生，只为自己而活！
　　王婆子把她推进一辆破旧马车，车上还有四个和她一样穿着破烂的女孩，王婆子尖着嗓子翘着兰花指，一个一个点过她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别怪我不客气。”慕澄生看着王婆子一扭一扭的上了前面的马车，心中一动，她不动声色的做到了靠车帘的位置，将自己缩在一起，闭上眼睛。
　　马车一路颠簸着进了城，慕澄生仔细听着马车外的声音，四个女孩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不敢哭出声，只惊恐的瞪大眼睛。耳边声音突然嘈杂起来，慕澄生仔细听着，这应是到了集市。她手靠在背后，耳边喧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就是现在！她突然向前一扑，借着落地时的冲力向路边滚去，紧接着迅速爬起，窜入人群中。背后传来哭喊声和叫骂声，她把手上蹭的灰黑抹在脸上奋力的向前跑。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淹没了慕澄生的身影，她奋力的跑着，穿过弯弯绕绕的街道，直到再也听不到王婆子的声音。
　　慕澄生靠着墙壁喘息了一会，扶着墙谨慎的走着。一座粉纱楼阁猝不及防闯入眼帘，雕栏精美，轻纱拂动，隐隐有暗香袭人。她探过头去，瞄了眼阁楼的描金牌匾：玉楼春。有好几个男子大摇大摆满面红光的走进去，嘴里还兴奋的念叨着什么姑娘。慕澄生眯了眯眼，用袖子稍稍的擦了下脸，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