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春水初生 ...
-
“……有一天，你会在风中大声歌唱，让歌声随风而逝……”
春日午后的阳光是浅浅的柠檬色，暖融融地照得人身骨酥软，022号发现自己端着下午茶出门，看见庭院里那棵从灵界移来的千年山桃花开正盛，深深浅浅的粉色堆得像一朵巨大的粉蘑菇。树下铺了莓色的野餐垫，一袭长裙的女子坐在垫上给枕膝的小女孩念着传自灵界的诗。
022号忍不住停了脚步，欣赏这一如画卷中的场景。
女子也曾是个张扬狂气的人，有一身灼目光芒，长发高束，如今三千青丝编成温婉的发髻，水绿色的瞳笑意盈盈，022号觉得她真是怎样都美，怎么样都好，只是膝上的女孩子碍眼了些。
“嗯？”女子发现站在不远的022号，笑着挥挥手，“阿辰！快来这里！”
“父亲！”女子膝上的小女孩一碌骨爬起来，兴冲冲地扑上去，像一只粘人的小动物，个子都没到022号腰部呢。
“你是谁？”022号不情愿亲近女子以外的异性，想躲，而身体却自然地俯下身去，单手抱起了小女孩。
“父亲，你是傻子吗……”小女孩咯咯地笑，“我是你家的孩子啊～”
孩子？022号一惊，他的孩子不是还没出生吗？原来这里是梦啊。说不定他正在做预知梦呢。
022号赶紧仔细看看小女孩，乍一看只是觉得蛮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细看却发现她简直像伴侣的缩小版，眉眼鼻唇如出一辙的清艳，尤其是瞳色，也是伴侣那样的水绿色……唔，发色像他，是一种檀木般的深褐色……
这是阿声和他的孩子啊！
这么一想，022号心里顿生柔情，把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抱稳了。
女子见他们一阵闹腾，怕022号把下午茶撒到身上，放下书走过来：“春水，别闹你父亲。”
小女孩拉长声音答：“知道啦——”
日光温柔，桃夭秾艳，伴侣柔声细语，孩子纯真烂漫，022号感觉心都化了，这不正是他一直所追求的家庭吗？
022号正要多看几眼，眼前突然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
金色的光一闪而过，虚空中遥遥响起簌簌几声，像折翼的鸟在尘埃里扑腾，022号努力睁大眼睛看过去，却惊醒了。
还真是梦啊。
星历，时空【元岁】51122年3月4日，凌晨四点，星世初始地，无数颗星辰戴着光环，指挥自己的卫星跟随自己沿星轨而转，动作好似蜗牛般慢而无声，星与星之间碰碰撞撞，落了一路光屑。
世界寂静。
从遥远一处投射来的金红光芒一点一点浸染了星世，是该醒的时刻了，星世像一只巨大的猫科动物一样，迷迷糊糊地撅起后肢，又伸展前肢，随着这个懒腰，住在初始地的小星星们从星轨上蹦起来变成人形，把光环变成腰带套在腰上，卫星就是腰带上几点宝石，星星们挽起浅色的发丝，飘来飘去，什么也不干，也不进任何国度，只是在初始地飘动。
他们是星世对外的第一道防线，除了有敌人来时会开启防御和攻击模式，其他时候都是节能模式。
几个老星星携手飘着，身上穿着统一绣了六芒星的制服，飘上一座尖尖的高塔，共同打开了一个阵法。
“哈，门开了！”
“走走走，星世开门了！”
“011号早上好啊～”
阵法里传来一阵说笑声，几个腰上既没有光环也没有卫星的人形生灵缓缓浮出阵法，有的峨冠博带，有的西装革履，有的披着巫师袍，他们都是来自不同世界的生灵，同样拥有着自由穿越时空的禀赋，被称“穿越者”。穿越者是时空系的天才，肩负着把六界相连，使六界消息共通知识共享的责任，他们相互以代号相称，并不去窥探彼此身份。
“早上好啊，022号！”一个少女模样的穿越者笑嘻嘻地说，“今天打算干什么呀？有空一起去玩呀～”
被少女搭讪的那人是个面相淡漠的青年，乍一看只是路人以上的帅气，再看，五官深邃四肢瘦削，男模般的头肩比和头身比，视觉上腿长一米八，帅得像尊大师刀下的大理石像，细细打量着又有丝寒气通过微表情漫了出来：“不干什么，再会。”
话毕，青年开了个阵消失了。
“哼。”没及时拉住青年，少女生气地跺了下脚，香槟色蓬蓬裙随动作起起伏伏，“跑那么快干嘛呀，我又不会吃了他！”
“呵呵呵，你们这些小年轻……”鹤发童颜的011号捋着长须笑，“034号……”
“干嘛呀！”少女034号没好气扭过头。
“给你个忠告，别再去闹他了，总有一个人是你追不到的。”
“哼，我不信！”034号掏出小镜子看一眼她用了一个小时化的斩男妆有没有花，“除非他结婚了，不然休想我放过他！”
“可是——”011号拉长声音，“022号不就结婚了吗？”
“啊？”034号傻了。
“可能还有孩子了。”011号补刀。
022号穿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再次开阵，淡金色的光芒四射开来，青年难得忐忑了一下，握紧昨天终于申请到的星世居民证，入阵。
——阿声今天大概就要生了，不知他是否赶得上……十年了，他终于要有一个完整的家，无论男女，他都愿意和妻子去抚养，这个孩子会健康快乐地长大。孩子的容貌要像阿声，性子最好像他，阿声太容易被欺负，需要孩子护着……不过，就算孩子性子像阿声也不怕，有他呢，从今以后，他会一直护着他们，像龙族护着此生最重要的宝物那样。
这么想着，022号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那个梦，水绿色眼眸的女孩孑，漂亮又机敏，猫样的小姑娘。
022号满怀期待地走出阵法。
高山帝国还睡在晨风和朝霞里，天色很美，温度却比夜里更冷，他下过令让臣民们继续睡到天完全亮的时候，以减少人们冻死冻伤的机率——高山帝国的人民们聪明手巧，但体质不耐寒，这里的低温伤起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药石无医全靠熬。
022号把手上那条矢车菊色的腰带缓缓系在腰间——这就是星世的居住证，一入国境就必须系上。尽管这居住证不能像星世居民那样变成光环和卫星，但还是做足了样子，自带柔光的缎面带子，缝着几颗纯净的星光蓝宝石，边缘缀了装饰性的同色流苏，如果不仔细检查，简直像真的光环。
唔，也可以说简直像阿声做的那个“光环”。
022把玩了一下流苏，突然轻轻一笑。
按照星世规定，穿越者从初始地穿到了一个帝国的领域内时，必须先在边境停留几秒向守囯的帝星留下个人基本信息，不然，帝星有权拒绝其入境，而022号……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系好腰带成为一个星世居民后，就再次开阵，定位直接就是高山帝国帝都甘错的王宫。
022号入阵了，观察他有一会儿的帝星下意识发出些光想把青年逐出国境——这个身上没有星环的男人凭空而现，一定是穿越者——快触到他身上时又发现不对——这不是王嘛！
帝星又恭敬地撤回了星光。
新上任的帝星又双叒叕差点把王逐出国境。
不过就算逐出了也不怕，问就是习惯了忘记改，毕竟某个王统治高山帝国十几年，至今才是个合法居民。
帝星安慰自己几句，又把星光投到了其它地方。
帝都甘错静静地漂在一片晶莹如凝聚万千星光的湖泊上，浩荡八千寻楼阁仿佛飞鸟一羽，金红的光芒还未铺满这个帝都，清润水珠自顾自爬上湖面，飘到了空中，大的小的上亿枚，剔透玲珑似切割后的宝石，曜芒灼灼，折射出大片斑斓，恍惚间让人如处虹桥之上。
“错”在人间某个语种里，是湖的意思，帝都甘错，建在星世最美的湖之上。
之前的帝都叫“海子”，一个来自人间的姑娘说，这么美的地方，应该也要有个美丽的名字，那个王说，那么就叫“甘错”吧。
“甘错”是姑娘的名字，因为姑娘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像湖水。为了讨好姑娘，爱慕姑娘的王用姑娘的名字去给帝都改名，这个改名的理由得到了臣民们的赞同，由此可见，高山帝国是个不乏浪漫的国家。
022号本想正直奔帝都最高的建筑物王宫，快穿到门口时又停在高空中，一怔，缓缓低首看向水雾弥漫的湖泊。
因为环境湿润而温度更低的湖边，闪着一点022号很熟悉的星光，是阿声。
孕妇怎么能受寒！
022号开阵都忘了，直直地俯冲下去，几乎冻成冰碴子的水珠直往脸上拍他也没理，落地时还有几尾被水珠裹上空中的鱼儿沾在022号脸上半死不活地吐泡泡。
“阿辰？”坐在湖边的女子被他吓了一跳，在看清青年的脸后又含笑着唤一句。
022号在高山帝国的名字是，北辰。
北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妻子，不管是怎么样的女人在怀孕的时候都是最脆弱的，就算不是，在丈夫心里跟豆腐也没差了：“阿声，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北声笑盈盈的，伸手拉了一下御寒的斗篷，坐姿轻松得不像个待产的孕妇。
“有，”北辰严肃地说，“再不走，你就要失去最爱你的我。”虽然北辰心里也觉得妻子没什么事，但还是装出草木皆兵的样子，力求带妻子离开这种危险的地方——甘错的湖底也住着星星呢，谁知道有好有坏。
“噗——”北声很给面子地笑了，撒娇似地把双手递过来，“嗯……那我给最爱我的你一个机会，拉我一把。”
北辰用夹豆腐般的力道拉了一下，还是没敢用力，绕到北声背后，双臂发力，把她整个抱了起来，姿势像抱一个大号婴儿。
大号婴儿在北辰怀里咯咯直笑，顺手抹掉了丈夫脸上的小鱼，一边笑话他一边示意要下来。北辰便缓缓屈膝想放她下来，等不及的北声直接蹦了下去，吓坏了北辰。
“阿声！你没事吧？”
“不要总是那么紧张嘛，我又不弱～”
“是是是，你不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弱。”
“好嘛，原来你关心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就说你怎么那么贴心呢？”北声笑骂。
“不，他没你重要。我听医师说，人族很多女性都很难过这一关……我怕。”北声有一半人族血统。
“不怕哈，我们不是已经把人间这方面最高科技搬过来了吗？我们都已经请了那么多专业人士了，万无一失，绝对安全。”北声笑着拍拍北辰，“再说了，当初不是你希望我生孩子的吗？怎么，后悔了？”
“的确，我后悔了。”北辰帮妻子拢了一下斗篷，“阿声，你知道吗，我前几天一直在看相关资料，就算人族科技发达成这样，分娩成功率还是不能做到100%。”
“我知道啊，但是没办法，谁让我爱你呢，我就想给你生孩子，不行吗？”北声一伸臂，北辰立即会意，轻轻揽住了她，高山帝国的最强者笑盈盈地仰脸看着他，山眉水眼，朱唇榴齿，好看得像画里的人儿，“阿辰啊，我听说穿越者的寿命比我们要长很多呢，我想啊，就你刚见到我那个注孤生样儿，恐怕也是找不到第二|春的了……”
“阿声。”北辰想打断她。
“你先等我说完嘛～我觉得呢，可以生个我们的孩子，给你留个伴，我要是死了，你也不至于太无聊。嗯……要是你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也有我们的孩子帮着你呀。”北声柔声说，一双桃花眼是星世里罕见的水绿色，晶莹柔和，清冽如泉，“我死了，就让我们的孩子代替我对你好。”
“怎么总是说死死的，好晦气……”北辰已经不想说话了。
没办法，对于生育，这位女子是头一次，想得难免多了点，加上高山帝国的最强者、高山帝国的王后和唯一能让王温柔以待的女性三个身份，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个女子最脆弱时该会有多少的杀手想混进来。
但北声不慌，该吃吃该喝喝，反而镇住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势力，有些星星直到北声分娩前才确定这女子是真的怀孕了并没有试探他们是否忠诚的意思——质疑到这种程度，只怪北声玩过的花样真的太多了。
这天深夜，王后要分娩了，全国都陷入了紧张之中，一时间放河灯的放河灯，点孔明灯的点孔明灯，趁机放火添乱的放火添乱，天上地下无一不映着火光，王穿来穿去地指挥各处禁军镇压暴动，忙得脚不沾地。
产房外，一众穿着绣了星月袍子的星星站在走廊里，为首的老人不断来回踱步，他是高山帝国资历最老的祭司，模样是童话里和蔼可亲华发白须那一类，但长得像犀角一样的鼻子完全破坏了那份和蔼，显得有些可笑。
当王的身影终于闪到产房外确定王后安全并打算闪走时，等了好久的老祭司难得眼捷手快了一把，扑上去扯住了王的衣袖。
“等一下！王，老臣有事要禀！”
“干什么？”王正想甩开这老头，突然发现产房前站着不少观气师，他们不应该待在观星台研究什么国运么？
“王，大喜啊！大喜啊！”老祭司抹了把兴奋得发红的脸，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像个老疯子——王一直认为他们就是一群浪费粮油的神棍，“王后将产，东现瑞气，凤凰星亮——这是祥瑞降世之兆啊！”
“什么？”王眉头一抽，“你再说一遍，什么要降世？”
“祥瑞降世！”老祭司兴奋地盯着他的眼，“祥瑞将降世于我国！”
王懒得跟他扯那么多，甩开老祭司就开阵：“祥瑞降世关我何事？”
“祥瑞将附身于王后——”王猛地揪起老祭司的衣领，老祭司呛了一下，“……之女身上。”
“你给我说清楚点，什么意思？”老祭司能占着观星台几万年自然是有些能耐的，王脸色冷得厉害，“什么叫附身在王后之女身上？”
“王，按照星象，王后这一胎是个女孩……”
老祭司还在喘气，一个观气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在王面前刷刷脸，“祥瑞会成为您与王后的女儿，您要当祥瑞的生父了！那些反对王外来者身份的臣子再也无话可说了！”
王迅速梳理了一下信息，松开老祭司的衣领，用尽此生最冷静的表情和语气缓缓问：“这么说，祥瑞附在了我和王后的孩子身上，像人间的鬼魂附在活人身上那样？”
“这怎么能这么比！”老祭司热切地注视着王，“人间的鬼魂都是些凡人死了变的罢了，而祥瑞可是创造六界的天最宠爱的孩子！祥瑞一旦降世，定带着满身气运和天之血脉，有了她，您甚至可以统一……虽然统一不了星世，但至少可以统一这个时空！”
“是啊是啊……”观气师们也围了上来，用如出一辙的狂热眼神看着王，仿佛淘金者看着金矿。
“恭喜王，高山帝国将统一时空！”
“有了祥瑞，高山帝国将名扬星世……”
“观察到了这么好的东西，这下您该给我们发奖金了吧？”
“我早说过我们才不是神棍呢，我们比神棍厉害多了……”
王听着观气师们的嚷嚷，脑海里却浮现出几天前那个预知梦，虽然对梦里发生的事已经记得不太清，但那张神似北声的脸却历历在目，梦里的小女孩有一双水绿色的眼瞳，会用甜甜的声嗓呼唤他，还会像小动物一样缠上来……他的女儿啊……现在可还好呢？
“呜……”
喧哗中，一声低低的、隐忍的呻|吟从产房飘了出来，观气师们沉浸在欢乐中没有听见，王却猛地扭头看向产房。
“啊啊……疼……”是北声在哀叫。
阿声性子倔，除非忍不住，她断然不会出声。
“加油加油，开口还不够大！”产房里传来护士窣窣的走动声，还有人在安慰她。
观气师们哪里听过孕妇分娩，吓了一跳，互递着眼色要抓着老祭司退下了。
“呜呜……啊……啊啊啊啊！！！”大伙儿正想溜，产房里突然爆发出惨烈的嚎哭，他们的王后在哀嚎，声音中饱含着痛苦，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在分娩，别人还以为她在受刑。
每一个孩子的诞生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
王听不下去了，他要去陪伴他的妻子！
“王！”老祭司又扑上来了，“产房乃污秽之地……”
“够了！”忍无可忍的王一手把他掼在了墙上，“你到底要干什么！”
“咳……王，您不可去啊！”老祭司一边揪住王的衣袖，一边示意观气师们来帮忙，“王后是祥瑞选择的生母，定会无恙，您这又是何必呢！”
观气师们互对眼神，没打算去帮古板的老祭司，他自个儿作死，大家话都传完了，就……散了吧？
观气师们决定先溜为敬，留下濒临失控的王。
“无恙？难道无恙我就该让我的妻子独自待着？”王怒吼。
“这个……不是有人间的专业人员嘛……王还要保持整洁，给祥瑞大人一个好印象……”老祭司在王的目光下吞了吞口水，大着胆子继续道，“毕竟是有天之血脉的祥瑞啊……”
产房里又传来一轮哀叫：“呜呜……啊……啊啊啊啊！！！阿辰！”
王在这一声“阿辰”之下慌得连瞬移都忘了，直扑产房，撞在门上后又匆匆忙忙拉开门窜进去了。
“阿声，我在，我在呢。”王紧紧握住王后的手，产科医生和护士在他们身边有条不紊地检查盆骨开口和调兑药液。
“阿辰……”王后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头发乱蓬蓬的，面庞红极了，可嘴唇却是白，因为疼痛，那两片平日里花瓣般娇艳的唇在颤抖，它们干巴巴的，皱皱的，一点也不美，像秋天里的叶子。
王俯身去吻她的额和唇，不断说：“没事的，没事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老祭司隔着门缝张望，心里也有些慌了。在他的印象里，王后一直是个妆发得体的小姑娘，他还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幸好不是每个女性都会经历这种事情，大概只有祥瑞降世时才会这么疼吧，毕竟祥瑞要穿过六界法规降世欸，难生一点也难免。
生母是只红鸾的老祭司天真地想——他母亲当初只花几分钟就把还是颗蛋的老祭司生下来了。
分娩从凌晨一直到晚上都未结束，王后先用一上午的时间打开了五指左右，中午草草进食完毕后蓄一会儿力又继续，血袋葡萄糖注射液之类都已经备好了，傍晚七点半时，一只小脚丫终于探了出来。
负责接生的医师把脚丫往回塞，调整了一下胎位，伴随着王后的呻|吟声，孩子的脑袋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头出来了！”
“啊……啊啊啊……”
“加油！再加把劲！”
产房忙成一团，王只能紧紧握着妻子的手，跪在产床边低声安慰她：“阿声，我在。”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焦虑不安着，王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他真想穿越回去杀了那个傻乎乎想要孩子的自己，两人世界不好吗？干嘛非要执着于“完整的家庭”呢，他就是一傻子！
骂着自己，王又想到，这个让自己妻子受难的孩子并不是他和妻的血脉，而是身负“天之血脉”的祥瑞，原来那个预知梦里的金光是这个意思，王心里又是一阵窝火，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东西，居然要借他女儿的身份入世，把血脉换了还不够，还把她的灵魂逐出身体！好一个天之宠儿，竟让他和阿声的女儿成了无躯可住的孤魂野鬼！
一个外来的东西，现在在折腾着他妻子的子|宫啊！
王心中又悲又愤，面上不显，只是暗暗摸了下腰间佩剑。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序 春水初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