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梦》一生一花竹

121、晋江独发【现实】

　　清澈不知道自己那些切片的人格的异动吗？

　　答案是否定的。

　　【缘】是人类创造的人群中的异类，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以来的理念不过是融入父亲所在的人类社会而已。

　　“源清澈”的存在只是【缘】作为人类的一面，和融入社会的一种方式。

　　她不滥用梦的能力为自己谋取利益，不是因为自己的道德底线有多高，而是因为滥用能力会使她作为人类的身体崩溃。

　　所以清澈需要很多具傀儡来储存自己的力量。只要她一天还想做人类，就要永无止境的切割自己的意识，发放到那些傀儡中，让傀儡代替她承受一部分力量。

　　在梦境中容纳她部分力量和自我意识的傀儡真正采取行动之前，清澈都可以装作对此一无所知，只在必要时给予警告。

　　她做了足够的铺垫，把自己和即将登场的傀儡们对现实产生的影响降到最低。

　　不死姬的抗争没有被她放在心上，甚至连不死姬的抗争本身都变成了可以让她利用的地方，潜移默化的引导活腻了的不死姬去向真正的人鱼献身。

　　至于海蒂，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清澈垂眸看自己的手，少女的手白皙、柔软、修长，似乎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但其上笼罩着的薄雾状不明物，已经宣告了它的不同寻常。

　　她的手正在“虚化”。

　　准确来说，是在被动离解成分子，以其他形式扩散......不，不是扩散，而是融入这个世界。

　　失去了最初的锚，在经历了那么多梦境世界的调整之后，她逐渐失去了作为人的情感和欲.望，甚至连生命体活着的本能都快丧失了。

　　清澈能感受到一切事物的实质，人类与万物的本源同为一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来源于细胞的繁殖和死去。

　　当人类身体和傀儡们不足以作为梦境和现实的媒介时，清澈作为“人”的固定形态就会被破坏，换句话说就是“消失”。

　　这个“消失”也不是字面上的“消失”，而是一种远超人类认知和无法理解的一种存在状态，再度与这个孕育她的世界融为一体。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么？

　　清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在成为【缘】之前，在还是一个法学上不能称之为人的胎儿的时候，那些科学家就一直在开发她的大脑，试图从中找到人类不可控的异能力的秘密。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到底造就了怎样的一个怪物。

　　能听到其他的心声只是第一步，人类的大脑开发到极致，梦的力量延伸到现实，将她本人也一起同化，同化到最后，她就将成为传说中的“神”。

　　“神”既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祂知道这个世界的所有问题的答案，也能听见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的心音，祂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祂能够创造世间万物，也能眨眼将这个世界毁灭。

　　祂是没有固定形象的、不存在于过去，只存在于未来。

　　这样的“神”，是人类创造的。

　　清澈此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人性在缓慢消失。

　　当情感变成智慧的累赘，她逐渐感受不到痛苦，感受不到欢愉，感受不到恐惧，感受不到悲伤。

　　清澈收拢五指，那些雾气随之散去，她的手重新凝成实体，仿佛从虚空中抓住了什么。

　　她的身形又原地消失，像正在播放的电影突然掉了一帧，那毫秒间发生的事连科技含量最高的摄像机放慢数倍都无法捕捉。

　　如果她在消失的时候向上抛一枚硬币，待她的身影重新出现，那枚在空中运动的硬币还未落回她手中。

　　特意回家一趟拿了一个东西，清澈摊开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枚五日元的硬币——略显陈旧的、十几年前的硬币。

　　她将这枚硬币掷向空中，硬币在空中的每一次翻转、每一次震荡、每一次发出的微小声响，她都一清二楚。硬币下落的轨迹也让她等不及硬币落下就已经判断出来它掉落在自己掌心时所呈现的正反。

　　这是必然，还是偶然？

　　清澈握紧那枚硬币，心里有了决断。

　　她整个人没有动，周围的场景却像被按了快进键的电视剧一样极速变换，直至停止在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街道的另一边，某栋大楼的三楼就是她的目标——

　　武装侦探社。

　　江户川乱步正坐在桌前吃着甜点，偶尔往窗外的街道上看一眼，虽然那些行人一眼就能看穿，但是为了维护侦探社周边的治安，他还是有用一点心的。

　　咦？

　　忽然，江户川乱步把甜点塞到嘴巴里，脸颊鼓鼓的，趴在窗边再看一眼那个他分析不透的人。

　　穿着冰帝学生制服、容貌很普通的黑发少女正在等红灯。

　　有小偷靠近了她。

　　黑发少女触碰了小偷一下。

　　小偷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这一幕像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似的，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对此毫无反应。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戴上眼镜，发动异能。

　　浑身上下写满了神秘的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消失，平平无奇的脸上浮现出深感无聊的表情，低头玩着手机，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准备离开。

　　身份，存疑。

　　外貌，存疑。

　　目的，未知。

　　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不可思议的推理结果，和远超出他认识的现象让他感到了不安和茫然。

　　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

　　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异能，江户川乱步摇摇头，调整好心态给自己打气：

　　名侦探的职责就是追捕犯人！

　　江户川乱步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贝雷帽戴好，因为少年感十足，他圆润的脸庞略显孩子气，漂亮的绿眼睛像猫眼石一样纯净，眸光却锐利无比。

　　“一定会抓住你的！”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这条街的笨蛋们都是受乱步大人保护的！

　　清澈眯着眼，笑了。

　　被嗅到小鱼干香味的猫咪缠上了。

　　各式各样的嘈杂声音中，小侦探铿锵有力的心声被精准的捕捉到，他的嗓音让她想起了曾经梦到的异世界里的某位贫穷的祸津神。

　　可惜梦的力量，不能让异世界神明也融入到现实世界里来。

　　被当成犯人并没有让她产生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确实触碰了那个小偷，但是她没有杀人。

　　她只是破坏了他的形态，抹去了对方作为“人”的存在，并没有改变他的本质。

　　对现在的清澈来说，活着的人是由分子和原子构成的，死去的人也是由分子和原子构成的，从分子和原子变成分子和原子，就相当于没有变化。

　　生与死在她手中是可以相互逆转的，这已经涉及“神”的领域了。

　　顺着微不可查的线索，江户川乱步追到了一家冷饮店里，环视一周，准确的找到了“犯人”。

　　他颇为得意的扬起下巴：“抓到你了！”

　　清澈挖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嘴里，就这样叼着勺子抬眸看站在自己面前气势汹汹的小侦探。

　　望进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翠绿色眼瞳里，清澈发现在对视的那一刻，猫咪一样的小侦探似乎连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他脸色一白，强壮镇定的移开了视线。

　　明白了怎么回事，清澈心念一动，收敛了神性。

　　危机解除。

　　江户川乱步缓和了过来，光洁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随时可能被捏碎的心脏开始狂跳。

　　不可直视神。

　　这句话平白无故从心底浮现了出来，荒谬无比，很快被当成错觉处理。

　　以为自己的判断失误，从未有过濒死体验的小侦探在心里后怕着，为自己的冒失。

　　清澈放下勺子，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单手托腮看着对方，绿眸流转着淡淡的光彩：

　　“想吃鱼吗？”

　　她呈现在他面前的人类形态未必是真实的，不过确实很有欺骗性。

　　并未放松警惕，江户川乱步跟上了在他眼里是伪装成人类少女模样的未知名异能者跳跃的思维，忘记了害怕一般，气呼呼地鼓鼓脸颊，可爱的控诉：“把乱步大人比喻成猫很失礼的诶！”

　　既然没有恶意就不要做那些令人误会的事啊！

　　黑发少女弯眸，利落地打了一个响指。

　　看出刚才是对方的失误，口嫌体直的小侦探傲娇地别过头。

　　要对乱步大人道歉吗？没那么容易原谅你。

　　“妈妈过来看！天上下鱼了！”

　　“下鱼？？？”

　　“真的是鱼啊......”

　　今日晴空万里的横滨市天空突然下起了鱼，无疑成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新闻。

　　无数看热闹的市民跑到街上捡鱼，还有很多惊奇的路人拿着手机在外面拍照或者录像，也不觉得天上还在下的鱼砸到身上疼。

　　装作不感兴趣其实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外面的江户川乱步：“......好了好了，乱步大人原谅你就是了！”

　　他的话音刚落，冷饮店外，横滨上空的鱼不下了。

　　黑发少女莞尔一笑，翠绿色的眸闪烁着欣喜的光华。

　　江户川乱步大脑飞速运转。

　　对方这次可以说出并实现“天上下鱼”这种违背人类常识的话，下次就可以说出“一加一不等于二”这种推翻构建人类认识的基础度量衡的话。

　　那么人类所有在“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基础上存在的世界观都会崩溃。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种言出法随的异能者吗？

　　有没有可能，她不是异能者，而且另一种层次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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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童磨篇结束了，别问，问就是月神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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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人偶之恋】，乱步篇。
（注：［人偶之恋］这个内容提要来自江户川乱步的作品《非人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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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水：乱步猫猫，吃鱼吗？
小侦探：［气鼓鼓.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