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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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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柴人在识海里急得张牙舞爪,梁野倒是不紧不慢的往回走,他心里惦记着和小双儿一同吃早饭。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杨双起来做饭。
杨双一手捧着碗,一手端着菜,看见梁野打开篱笆门走进来,还诧异了一声:“怎么这么早出门去?”
平日里,这俩年轻人不是三催四请,都得磨磨蹭蹭睡到日出三竿的时候,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梁野知道杨双在想什么,也不解释,只是笑笑,轻声道:“我去叫小鱼起床,今天是上学堂的第二天,可不能迟到惹夫子不高兴。”
杨双见他往里屋走,便自发的替他找好了借口:大抵是刚刚读书,激动难耐,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外出溜达溜达散散心。
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读书辛苦,杨双将手上的碗一放,琢磨着晚上得多做点肉菜,给俩读书人好好补补。
用过早饭,钟小鱼板着一张小脸,将昨天学的字默默念了几遍,他读书的时候格外认真,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书看,把梁野看的心里不是滋味。
“行了,到学堂再看吧,倘若遇上不懂的,还能再问问夫子。”
梁野努力寻了个由头,总算把小双儿的注意力从书上转移过去。
提着杨双亲自做的草皮书包,一前一后便出门了。
饿着肚子蹲守的钟得宝却不好受,他早上摸黑过来,想到钟小鱼被兽夹夹脚的画面,他就激动的不行,甚至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被清晨的凉风一吹,又饥又冷,可抬头一看日头,离小双儿上学经过的时间不远了,小胖子怕错过,只好硬生生的忍着。
好不容易挨到钟小鱼和梁野走过来,远远瞧见人影,钟得宝赶忙往草堆里藏得更深,他本来就胖,一点点小动作都能闹出大动静。
钟小鱼远远瞧见草头乱动,还以为是野兔子出来觅食,摩拳擦掌的想要冲上去捉兔子,被梁野伸手捉住衬衣领子,卡在原处瞎扑蹬腿。
梁野皱着眉头,轻声责备道:“万一是条毒蛇,你也这么莽撞撞的冲过去?”
钟小鱼自然不服气,想他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十几年间纵横乡野,很少有失手的时候,被这么一质疑,眼睛左瞟右瞟,挑中的不远处一块四角尖尖的石头。
他小跑过去,将石头攥在手里,回头冲梁野得意的挤眉弄眼:“你等着瞧,我给你表演一下真正的技术!”
说着,眯起眼睛瞄准,只听到风的破空声,石头就这么稳稳当当的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巧砸落到钟得宝的脑瓜后。
有梁野从旁暗中加持,这力道可是不小。
从来没有受过苦的小胖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剧痛,他只觉得脑瓜子一嗡,下意识的抬手一摸,居然摸到了一片湿漉漉,低头一看,胖秃秃的指缝里溢出了一片红色。
“血!血!”
钟得宝吓得不轻,也顾不上自己是在隐藏了,他惊慌失措地跳起来,由于吨位太大,正巧被一旁的石头绊住,扑通一声滚落到地上。
随后便是一声更为惨烈的尖叫声。
钟小鱼一脸懵逼,他原以为只是这兔子,没想到居然冒出这么大个人来,一时间心慌不已,抬脚想要上前去看看情况。
没想到一旁的梁野伸手拦住他,淡淡的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钟小鱼见状,察觉出其中的古怪:这大早上的,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躲在草丛里?
他立即紧张起来,紧紧握住梁野的手,将梁野护在身后。
“大早上的躲在草丛里,该不会是坏人吧?”
“莫不是想要潜伏在那里,等村民路过了再跳出来抢劫!”
有自家阿爹被抢劫身亡的经历,钟小鱼格外敏感一些,“我们赶紧报官去!”
梁野喜欢他这股机灵劲,也不去戳破钟得宝的身份,只是顺着钟小鱼的话,刚要折过身去走别的小路,就听见怨毒的嘶吼声。
“贱人!贱人!”
“我要告诉阿婆去!叫她好好教训教训你!”
明明已经疼得呲牙咧嘴,钟得宝心里想的却还是要和钟小鱼过不去。
钟小鱼这才认出钟得宝,他向来伶牙俐齿,面对钟家人的时候更是不肯轻易吃亏,立即沉下脸,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倘若我记得不错,从你家到学堂去应当不走这条路才对吧?”
“你这么一大清早的蹲在这里,指不定心里冒着什么坏水呢,还告诉阿婆去,就算是告到官府里去我也不怕!”
钟得宝又气又疼,一时间泪涕横流,原本打算用来害钟小鱼的兽夹牢牢的夹在他的右脚上,不管怎么吃劲都松不开。
小胖子终于怕了,生怕自己成了瘸子,哽咽着求助道:“小鱼,小鱼你帮帮我,我可是钟家一脉单传的孙子,就算是看在叔叔的份上,你也得帮帮我!”
一看就是平日里趾高气扬惯了,就连求饶,都让人听着觉得不舒服。
钟小鱼冷笑一声,并不上前,只是拉着梁野,抬头道:“我们去找村长和长老们,叫他们过来评评理。”
在梁野面前,小双儿向来表现的温驯,很少有急红脸的时候,如今这样锋芒毕露,相比较于之前的可爱,更多了几分张扬与尖锐。
他喜欢极了小双儿这样的情态,自然一口一个答应。
很快便抄了近路,摇来了不少人。
周染来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朦胧,等听见钟得宝的杀猪叫,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噔噔噔的跑上前去查看,小胖子的脚牢牢的卡着,他怕出事,立即招呼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一起帮忙,折腾了半天,总算把兽夹取了下来。
等钟得宝哭的累了,声音渐渐变小,才抽出空来盘问:“这是怎么回事?”
梁野抬手指了指钟得宝,冷笑一声:“村长,你不妨先问问他。”
“叫他解释解释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钟得宝本来就有几分心虚,被众人盯着,面子上更是过不去,龇牙咧嘴地抹了抹眼泪,避重就轻的告状道:“是钟小鱼。”
“心肠坏透了的小双儿,拿石头砸我的脑袋,砸得我头破血流,一时间慌神滚了出来,一不小心脚踩上兽夹的。”
“现在反倒恶人先告状,说起我的不是,村长、各位长老,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
林氏也来了,抱着钟得宝,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恶狠狠的盯着小鱼,就像是看什么仇人似的,哑着嗓子附和:“是啊,是啊,各位长老,可要还我们一个公道!”
偏向林氏的长老本就看不惯外乡人,难得揪住了小辫子,立即兴师问罪,被梁野冷飕飕的瞟了一眼,怂的不敢再说话。
梁野环顾四周,见来的人不少,有站在田埂上的,也有站在田边上的,全是过来瞧热闹的,他放高了音量道:“各位乡亲都在,我想向大家请教几个问题。”
“第一,大家也都知道这小胖子家住在哪里,他是读书人,今天是要去学堂的日子,我想问问大家,从他家到学堂去会经过这条路吗?”
“第二,这兽夹倘若我没有记错,是在钟家柴房里见过的,多少年的老款式了,现在上山的猎人都不怎么用,怎么好端端的就出现在了这条路上,旁边还附了一层草,这要是寻常路人走过,一脚踩上去岂不是要瘸了一条腿?”
他问林氏:“林阿婆护犊心切我理解,可小鱼总归是你那可怜早逝的大儿子留下来的唯一骨血,你所谓的讨个公道,难道就是作睁眼瞎,装作没看见这么多异常,把一口大黑锅扣到小鱼头上吗?”
在场的乡亲质朴,但也不是没脑子的,被梁野这么直白的一点拨,哪里还猜不出问题。
只怕是钟得宝憋了坏水,却败露了行踪,没落着好。
一时间,大家看向林氏的眼神都异样起来。
小小的年纪,心眼倒是不少,人人都知道钟小鱼在钟家处境艰难,没想到他都搬出去住了,还要遭这样的算计。
小双儿在村里不算金贵,但也毕竟是家里的一份子,像林氏这般亏待的还是独一份。
周染的小双儿春晓看不下去了,逼上前来帮着梁野质问:“不把梁野提出来的疑问回答了,你今天就别想走!”
和林氏不对付的几个老婆子更是随声附和。
林氏眼底一慌,她不埋怨钟得宝做事愚蠢,反而怪钟小鱼和他家汉子不识时务,又鄙夷周围乡人的态度。
小双儿能同汉子比吗!
再说了,她家老大出生的时候家里光景不好,等生了老二才慢慢好过一些,她偏宠二房也是人之常情,怎么这么些糊涂人跟着瞎起哄。
别人起哄,林氏大可以置之不理,但村长和众位长老也看了过来,显然是想要个说法。
她哪里有什么说法,正头疼的时候,忽然听见怀里的宝贝孙子一声大叫,林氏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低头要哄,却见她的宝贝大孙子面色煞白,哆哆嗦嗦的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珠子……完了……不见了……”
“……完了……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