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养夫郎发家致富》穆蝴蝶

44、第四十四章

　　黏黏糊糊折腾到大半夜，梁野和小双儿理所当然的睡过了头。

　　好在家里有个靠谱的杨双，他向来觉少，天还蒙蒙亮就起床收拾院落里的秋菜。

　　杨双看看天色，约摸是要到上学堂的时候，耐心等了一会儿，看屋子里还没有动静，不由心里纳闷。

　　又是等了一小会，放下手里侍候的小苗，踱步走到内室门口，轻轻敲了两声，小声问道：“小鱼儿，日头不早了，该起了。”

　　声音虽小，却还是能惊动内室睡着的人，小鱼儿迷迷糊糊的一抬手，刚好拽着梁野渐渐长长了的一缕头发，反应过来后，很快收回手，眼睛一眨，总算清醒了。

　　梁野其实早就在杨双过来敲门前就醒了的，只是小双儿紧紧的靠在他肩膀上，毛茸茸的碎发随着呼吸的起伏蹭来蹭去，看上去舒服极了，他不愿意惊扰了小家伙的美梦，因而一直醒而未动。

　　从前两人虽然都是睡在一个房间里，但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昨晚到城里一趟，折腾的累了，夜里又嘀嘀咕咕讲了不少悄悄话，一不留神竟然滚到一个床单里去。

　　钟小鱼有些心虚的摩挲手指，好像梁先生头发的触感依旧停留在指尖一样，他悄咪咪的往外探了探身子，先是答应了一声杨双的叫门，耳后小心翼翼的推推梁野。

　　“先生，先生，要上学堂了！”

　　杨双隔着门板听到里头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这才放了心，转过身去，要到厨房张罗早饭。

　　匆匆用过早饭，梁野与小双儿一起，带着采买来的笔具往私塾的方向走。

　　好在村子小，由着上次抄的近道，等他们疫情以后走到的时候，堂里竟然一个学生都没有，只有钟夫子像从前那样低头看书。

　　听到门口的动静，钟夫子慢悠悠的抬头，见他们过来，也不惊讶，只是指着堂下的座位，轻声道：“先选个位置坐吧。”

　　梁野和小双儿互相看了一眼，虽然有满肚子的疑问，却还是乖乖听话，选了靠中间的位置坐下。

　　钟夫子又开口了：“村里能上得起学的就那么几户人家，我这小私塾总共才收了十来个人，现在正是春忙的时候，学生们大多回去春种，虽然说是定了今天上学，可想必他们是要迟到一会儿的。”

　　梁野俩人听了，点头表示理解。

　　屋子里又是一片安静，钟夫子不紧不慢的放下书，磨了一会儿墨，才满意的点头，问自己这仅有的两个学生：

　　“村里的学生大大小小都在一个课堂，学问、进度都不一样，你们二位初来乍到，我得考校考校，好知道你们的底子，也好因材施教。”

　　梁野觉得他说的在理，颇为自然的接过夫子递过来的卷子，只是瞟了一眼，眉头便不由的皱起。

　　樊国的文字与梁野记忆中的繁体字极其相近，可以说，除却有偶然的变体之外，几本一模一样。

　　这对梁野来说倒没什么难度，因为他还在做人的时候，曾经有一段中二时期，非常喜欢繁体字，一来二去也学了不少。

　　但叫他头疼的，是这几个繁体字一列一列凑到一起，单独一个字摆着还能认出来，好几个字拼到一起就不懂什么意思了。

　　梁野早就跟系统打听过，知道这些就是所谓的古文，但也不曾想是这样的艰涩难懂。

　　就在梁野头疼的时候，从小到大都没进过私塾的小双儿更是头大，他连字都不认得几个。

　　看这两个学生双双苦巴着脸，钟夫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数，钟小鱼的表现，他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家境好似不错的年轻人居然也是个没怎么念过书的。

　　心里的念头一个个转过去，面上倒是滴水不漏，夫子敲着手指头又等了一小会，终于没忍住踱步到两人面前，低头看字。

　　钟小鱼面前的纸上七横八竖，看着像字，又不像字，小双儿瞧见夫子望过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小小声的解释：“这写的是我的名字。”

　　钟夫子恍然大悟：难怪看着有些像鱼呢！

　　再看梁野，字写的倒是挺好看，只是工工整整的句子，对的七零八落。

　　钟夫子皱着眉头看着，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学堂外来往走动的声音渐渐响起，是其他的学子陆陆续续上学来了。

　　这几位都是学堂里的老学长了，走进来打眼就看见钟小鱼坐在中间，不觉有些吃惊。

　　自小就和钟小鱼相熟的年轻汉子更是直白的叫叫嚷嚷：“哎呦！小鱼儿，你家里那老妖婆怎么舍得给你花钱上私塾来啦？”

　　他叫的痛快，后面跟着进来的胖墩墩登时黑了脸。

　　几日不见，钟得宝是越发胖的厉害了，整张脸就像是发了面的馒头似的，又肿又高，此时眼睛耷拉着，看上去更是可笑。

　　小胖子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年轻汉子，而后气势汹汹的朝钟小鱼的位置走过来，一副要问罪的模样。

　　还没等他开口，已经坐回到堂上的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垂着眼睛，不温不火的说了一声：“各自选好位置，准备临帖了。”

　　小胖墩没能顺顺当当地发泄怒火，颇有几分不情不愿，但这里是私塾，他不敢不听夫子的话，只好就近选了钟小鱼靠边的位置坐下。

　　正如钟夫子所说的那样，这件私塾规模极小，一年到头能送出去考学的不出两个，此间的学生品性更是良莠不齐，课堂纪律更是不用提。

　　几个学生即使落了座，照旧嘻嘻哈哈，嘀嘀咕咕的讲着前几日帮忙种春菜的事迹，更有甚者，直截了当的开口抱怨：“真不知道读这几个书识这几个字有屁的用，还不如多种点菜，菜能换铜板能填肚子，你们说，这写字行吗！”

　　一番言论，引得另几位伙伴点头称是。

　　钟夫子面无表情，全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将手上的戒尺一拍，学生们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戒尺落在手掌心上的滋味，全都噤了声。

　　十来个学生，年纪小的不过五六岁，年纪大些，比如钟小鱼这样，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就连识字多少都不一样，教导起来实在困难。

　　好在这私塾里的家长们也都是不识字的，一日里，哪怕只是临了几个字回去也能顺顺当当的交差，因此家校关系相当和谐。

　　学生水平参差不齐，做老师的也只好先兼顾水平弱些的，一整个上午，费了一小半的时间讲解了基础的笔画结构，眼看着新生钟小鱼埋头提笔描红，才放心的给别的学生讲课文。

　　讲着讲着，钟夫子不由留意到梁野，他发现，自己的这位新学生头脑聪明的很，刚开始的时候，写出的字还有缺少笔画的问题，等学了一会，居然一一矫正过来，就连先前对的一团乱的联句也渐渐能对出不少。

　　樊国与梁野记忆中的一些古老国家很相似，拥有着一套类似的提拔人才的系统，只是，名字叫法、选取方式各有不同。

　　樊国叫级考，从到镇，从镇到城，一级一级上去，等过了城考，就可以到都城去，按照钟夫子的说法，要是能过了城考，以后回清水县做个小官，吃喝充足受人尊敬是必然的。

　　梁野作为前小镇做题家，对考级很不感兴趣，有的没的听了两句后，很快便丧失了兴趣，反倒是一旁坐着的钟小鱼板着小脸，学的格外认真。

　　钟夫子跟在梁野屁股后头，追着教了一会，很快就看出来，这位虽有天赋，心却不在考学上。

　　樊国提拔人才的方式不止级考一种，还有另一种靠的是祖辈承荫，顾名思义，讲的是家世富裕或达官显贵，其子嗣后代无需级考，便可谋得好职位，联系上之前对梁野家世的猜测，钟夫子觉得梁野不愿读书的根源想必就在此。

　　考学这桩事情，讲究的是自愿，旁人再如何敦促，能起到的也只是一点微薄的作用。

　　思及此处，钟夫子索性放下满腔教学的热情，转而去看别的学生的功课。

　　刚开始摹字时，大家心不静，难免有几处窃窃私语，等到了课堂尾声，堂上安静下来，只听见毛笔摩梭在纸页上细细嗦嗦的声音。

　　其中就以钟小鱼写的最为认真，他埋头描红描了好几张。

　　梁野不愿写字，单手托着下巴，无所事事的盯着小鱼看。

　　他看见小鱼先是埋头描了好几页大字，描完后端详在手里细细看了一会儿，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很是满意，过了一时，似乎觉得自己行了，便又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空白的粗纸，提着笔，深吸一气。

　　毛笔悬着，手却有些打颤，小家伙脸上是梁野从来不曾见过的认真严肃，秀气的眉头紧皱成一团，脸上因为最近长了些肉，软乎乎的团巴着配合表情，看上去可爱极了。

　　钟小鱼酝酿片刻，笔刚要往纸上落，身侧忽然探过一只大手，目标明确，径直往他脸上去，不仅碰上来，更是毫不留情的揉了一把。

　　他吓得一跳，手一抖，墨色晕染在纸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