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君》青花瓷碗

2、第二章

　　季采斓是凤人族中年轻一辈里面跳舞跳得最出色的。
　　大荒中有一种鸟，全身羽毛五彩斑斓，成群结队的翩翩起舞。帝俊与这种鸟是朋友，因此让这种鸟管理他在人间的两座祭坛。
　　这种五彩鸟就是凤人族的祖先。他们有五彩斑斓的羽毛，却不是凤凰，也有人身，就称自己为凤人族。他们热爱歌舞，一年四季都会有各种盛会。
　　凤人族的舞是献给天上的神灵的，所以只有虔诚的、纯洁的舞者，才能跳出最美的祭神之舞。季采滥既然是年轻一辈中跳舞跳得最出色的，那么，不用说，自然是一个纯洁，正直，善良，执著的年轻人。
　　凤人族生活在远离人世的大荒中，过去很少有外人踏足，终年没几个外人。凤人族过着纯朴的，原始的，封闭的生活。不过世界是不断变化的，社会是不断发展的。妖怪们也有了大规模的人口流动，与人类混居，也模仿人类开办了妖怪学校，现在又模仿人类红红火火地开办了旅游业。当然，能来这种地方旅游的也都是妖怪或者半妖等非人类，平常在人类社会要藏着掖着生怕漏出蛛丝马迹，在这种淳朴的只有妖怪的地方旅游才能好好放松一下，所以没几年就火爆了。
　　凤人族这种华丽的地方自然也风光了。
　　外形华丽，舞姿华丽，自然有人气。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季采斓打点好一会儿跳祭典舞的衣服，随着几个同伴说说笑笑地出了门。假期正是旅游旺季，平常就已经很多人的广场现在更是堵得水泄不通，不过凤人族是喜欢热闹的民族，人越多他们越开心。
　　季采斓的好友，凌暮雨，大声对他说：“斓哥，我听长老说你最近红鸾星动，而且有离去之兆哦！”
　　季采斓笑着说：“我上个月成年的时候，长老就已经说过了！”
　　凌暮雨一脸的向往：“我也想有机会去外面看看……”
　　季采斓拍了一下他的头：“等你成年就有机会啦！”
　　凌暮雨握紧拳头：“我明年就成年了！”
　　跟在他们两个后边的裴语棠凑上来说：“小鬼，慢慢等吧！”
　　凌暮雨愤恨地扑上去追打裴语棠，裴语棠笑着轻松躲开，问季采斓：“对了，小斓，你都成年两个月了，有中意的对象没有？”
　　季采斓脸一红：“没，没有啦！”
　　裴语棠很感兴趣地搭上他的肩膀：“小斓，告诉哥哥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哥帮你找！”
　　季采斓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要是让他知道，估计明天全族的人都会知道他的“择偶标准”了。
　　人多，季采斓稍微快走两步，避开这个话题。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以前上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女生喜欢他，毕竟凤人族的长相，那可以说是男女都华丽丽，属于无论怎么隐藏也会被众人的眼光无情的揪出——的那种类型。不过由于季采斓那时候还很单纯，而且也很害羞，所以都未能修成正果。
　　偶尔，季采斓也偷偷想过，理想中的女孩子不一定很漂亮，但是应该是很温柔，很文静，非常有气质的，小家碧玉也好大家闺秀也好。
　　命运有时候是很奇妙的。就在季采斓在人群中边挤边走神的时候，风意君，不对，此刻应该叫做兰小艺，为了躲避追踪而来的狐狸精黄娇娇所以没注意前方的路，于是，两个人就撞在了一起。
　　兰小艺非常不优雅地一屁股栽到地上，季采斓连忙扶起她，并且拼命的道歉。靠近的时候一阵非常好闻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季采斓呆了一下。
　　兰小艺当时的心情并不好，甩都不甩季采斓，站起来后就要走。
　　季采斓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一把拉住了兰小艺。
　　兰小艺回头，看着季采斓。
　　季采斓脸慢慢地红了：“姑娘，你，你真好闻，好香。”
　　这话说完季采斓就在懊悔，怎么能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说这种话？
　　兰小艺大概也觉得他很有意思，笑着说：“我是兰花精，不香难道发臭啊？”
　　季采斓慌忙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那个，我今年十八岁了……”
　　兰小艺笑吟吟：“哦？”
　　季采斓脸红红的，急得汗都冒出来了。手还抓着兰小艺的胳膊不放。
　　“我，我是想说，其实，那个，我，你……”
　　他身后的一堆男男女女可等不及了，凌暮雨推搡着他：“行了行了，祭典舞马上就开了，快走快走，别耽误了时间！”
　　他被一堆人七手八脚架走，从人山人海中挤出个脑袋，大声说：“我叫季采斓，你叫什么？”
　　兰小艺就像没听到一样，冲他挥挥手，微笑着消失在人群中。
　　季采斓的心情转眼间从一见钟情的激动紧张变成了绝望。
　　要是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怎么办？
　　季采斓失魂落魄。六神无主。无精打采。奄奄一息。掉了好几根毛。

　　裴语棠看看时辰快要到了，季采斓这个主打舞者还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早不发情晚不发情，偏偏在祭典即将开始的时候发情，而且还是对象还是一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年龄一切底细都不知道的外来游客。
　　长老来看他们这些准备登场的人，一眼就发现了完全没有状态的季采斓，皱皱眉头问周围怎么回事。
　　裴语棠叹口气，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了长老。
　　长老抚额无奈：“我就知道会这样。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祭典这么重要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哄他心情平复了，跳了今天的舞再说。
　　长老酝酿一番：“小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今天是族中非常重要的祭典，你既已成年，就该以大局为重，儿女私情姑且……”
　　长老一通长篇大论，季采斓依然还是那幅要死不活的样子。长老一个眼刀丢过去，裴语棠和凌暮雨也只好在旁边帮腔。
　　“小斓，你也不想想，那姑娘很明显是个游客，人家也就是来看看，根本不会留在这里，你小子死了这条心吧。”
　　“就是，说不定你这辈子就只能见她这一回呢，族里的好姑娘多的是！”
　　“可是，我，我就是，就是放不下……”季采斓伤心地小声说。
　　“放不下也得放！山里头的生活和外面的生活差距有多大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啊，有缘无份的，死心吧！”
　　季采斓叹气，抬头看天空。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四周的游客好奇地看向这边这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凤人族舞者。
　　就像是天意一般，季采斓抬头的时候，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兰小艺。
　　兰小艺也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季采滥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缘分”二字。然后又出现了“天无绝人之路”一句。
　　他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坐起，把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推开，三步并作两步，距离虽然很短他却也恨不得变回原型飞到她身边。
　　季采斓停在她身边，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心跳慢慢地加快，大脑变得空白。身边仿佛充满了兰花的幽香，熏得他不知今夕何夕。
　　兰小艺笑着问：“你，一会儿要去祭典跳舞？”
　　他连忙点头：“你，你要来看哦？”
　　兰小艺点头说：“当然，来这里就是要看祭典舞蹈的啊。”
　　季采斓立刻说：“我，我会，好好跳的。”
　　兰小艺笑了。很秀气很可爱的笑。
　　季采斓见兰小艺笑，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以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我叫季采斓。”
　　兰小艺笑盈盈的回答说：“嗯，季采斓，我知道了。”
　　季采斓又说：“我，十八岁了。”
　　兰小艺说：“嗯，你说过了。”
　　季采斓想要多找些话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扯着自己的袖口，揉来揉去，看一眼兰小艺再看一眼脚尖，看一脚尖再一看一眼兰小艺。就是不走开。
　　凤人族其他人看着季采斓着傻样，笑着来催：“喂，要上舞台了啊！别再磨蹭了！”边说边拉着他上舞台，匆忙中他急切地问兰小艺：“你的名字，是什么？”
　　兰小艺微笑温柔地回答说：“兰小艺。”
　　季采斓这才很舍不得地被拉走了，还不忘对她说：“等我跳完舞，要等我啊。”

　　凌暮雨和裴语棠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季采斓，刚才还是一幅被人煮了的样子，见到兰小艺之后就变成了烧热了的油锅，噼噼叭叭精神地很。真不愧是爱情的力量。
　　上台跳舞的时候季采斓看到台下的兰小艺，开心地连心都好像飘上了天，舞蹈动作行云流水，比过去任何一次跳得都更好。眼里心里都是兰小艺的笑容，比太阳还热，就连自己舞动的袖子上好像也粘了兰小艺的香气，每次挥动都能再沉醉一次。从天而降的各色花瓣，没有任何一种能冲淡那份只属于她的味道。
　　——综上所述，季采斓已经无可救药了。
　　舞蹈完毕，长老拦住他：“小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都是刚刚那位姑娘，但是，你要知道人家只是游客，是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的……”
　　季采斓傻笑着说：“那我就跟她一起出去，人类社会也没啥，现在好多也都出去和人类一同生活呢。我也一定可以的！啊，她怎么走了，长老我先走了！”
　　长老叹口气。季采斓都没来得及把这一身演出服换下，就匆匆忙忙追着兰小艺的身影而去。一路上的凤人族和游客都非常吃惊地微观他，季采斓的父亲季虹帆本想来表扬儿子两句，却看到儿子根本无视了自己这个老爹，风风火火花枝招展地冲这一位小姑娘去了。
　　季虹帆很郁闷地问长老：“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长老拍拍击老爹的肩膀：“爱情来了，档也挡不住。你的儿子哪，留不住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