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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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吓坏我了。”
来自同居人的控诉太不讲道理。
唐青亦冷着脸想要反驳，可掌心的触感潮湿而柔软。
棠糖的脸颊，正小心翼翼地贴着她。
同居人的眼神，软烫得不可思议。
她脑袋一空。
或许，棠糖确实是吓坏了。
她哭得这么可怜。
唐青亦的手里都是她的眼泪。
可为什么。
明明生病的是自己。
大抵是感冒的原因，唐青亦想要努力寻找出合适的符合逻辑的答案，但总是不得章法。
“小姑娘，这是你姐姐啊？”邻座小孩的家长像是在问。
她听到棠糖软软的回答：“嗯。”
“你们感情可真好。”对方又接连说了几句。
唐青亦不喜欢听，棠糖却应得很认真。
“我家孩子盐水差不多吊完了，你坐这吧，下边还有个小板凳可以放你脚边上的包。”
“啊，太好了，谢谢您。”
唐青亦合着眼帘，所以棠糖的动作始终很轻。
棠糖时不时会摸摸唐青亦的手心。
女孩的手指纤细，力度很轻，所以每一次被碰，唐青亦都要皱眉。
痒。
她被照顾着。
像是小朋友那样被照顾着。
也不知为什么，惯常敏.感的同居人竟是变得迟钝起来，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不乐意。
要知道，在之前同居的一个月里，棠糖将距离保持得很妥帖。
唐青亦思绪比寻常慢了半拍，好半天才板着脸睁眼看向棠糖。
——同居人正坐在她身侧凝神瞧她的吊水瓶。
棠糖的肤色很白，方才哭得伤心了，眼睑透着湿润的红，脆弱可怜得令人心悸。
现下，湿漉漉的视线安静下来，不再惶惑地围着她打转。
“滴答”输液器里的药液沿着透明长管滑落。
棠糖眼睛眨动，睫毛垂落又很快掀起。
看上去那么柔软。
明明现下同居人放开了手，可唐青亦的手心还是痒了起来。
虚虚拢着，像握住一只幼蝶。
越是在意，本只是星末的痒意便越是从神经末梢向上攀爬，牵绵一片。
唐青亦看得太久。
新奇的、困惑的视线，从棠糖的指节轻轻掠过，最后停留在她的鼻尖和眼睛。
输液中心嘈杂、喧闹，唐青亦的眼神却鲜明得让棠糖战栗。
棠糖搁置在膝盖的指尖慢慢绷紧，用力得发白。
唐青亦的视线凝滞在棠糖的唇。
或许是等待输液结束的时间太枯燥，或许是感冒让她变得奇怪。
她专注地、前所未有地在意起同居人的神色。
棠糖的唇色很浅，花瓣一样的湿润，有一些看不清的齿痕。
之前擦过她的掌腹。
也是柔软的、滚烫的。
唐青亦很缓慢地回忆短暂的触感，等回过神，棠糖的唇瓣一点点弯出漂亮的弧度，露出洁白的齿。
烂漫、真切。
棠糖开口道：“学姐，应该再要半个小时就能结束。等我们回到家，空间就能大一些，不用这么辛苦。”
她探长了指尖帮唐青亦提了提绒毯。
家居服袖口轻轻擦过。
唐青亦以为她会顺带再摸摸自己的手心。
但是棠糖没有。
唐青亦半阖着眼睛，不去看棠糖，“今天我还有课。”
谁料一阵窸窣，棠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指尖点亮屏幕，是信息界面。
“我刚好有王老师的联系方式，之前学姐的情况……吓到我了。”她的声音放得很轻，“我请假之后，就帮学姐也请了假。”
“……嗯……是一天。”
军训过后，院里举行学生会竞选，棠糖成功竞选主席，与院里各届辅导员都有联系，包括唐青亦的。
唐青亦脸上没什么表情。
棠糖一时心慌，笑意也尽数收拢。
“学姐，对不起……我，我……”
棠糖仔细瞧着唐青亦的神色，却见她眉又往下压了压。
唐青亦果然有些不悦，她定定地看着棠糖。
半晌，她冷着声音别扭道：“我没有生气。”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棠糖的眼睫颤动。
“你帮我请假很好。”
“我生病了，需要休息。”
只是——
“你为什么也要请假？”
虽然两人并无太多交流，但唐青亦知道棠糖家境不好，开学申请了助学贷款，在做家教。
她在图书馆查资料时，会撞见棠糖在勤工俭学整理书架。
棠糖用大量的课余时间工作。从棠糖教科书上工整严密的笔记来看，课业方面应当要比其他人更辛苦。
唐青亦醒了两个多小时。
她陪着唐青亦呆呆地坐了两个多小时。
她冲着唐青亦笑。
她早可以离开的。
她为什么要留下来。
为什么要摸她的手心。
“学姐。”棠糖的尾音骤然软下来，像极了之前可怜的样子，眉眼氤氲了水汽。
雾蒙蒙的。
可等唐青亦去瞧，又散得干净。
她抬眼与唐青亦对视，眼尾的弧度微翘，勾着唐青亦看不懂的情绪。
棠糖的睫毛轻颤，眼角晕开薄薄的红。
“我不知道。”她眼睛一弯，笑起来。
她的指尖绷直，近乎脱力，随后又自然地交叠，搭在膝盖。
“可能是因为觉得学姐身边应该要有人，所以就这样了。”
她笑，“这下，学姐可该欠我一个人情了。”
唐青亦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得到的答案。
棠糖的笑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是理想的、阳光的笑。
她想到之前落在掌心的眼泪。
想到棠糖小心翼翼在她手里轻蹭的脸颊。
冰凉的。
滚烫的。
全然陌生的触感，像是某种私密的讯号，从唐青亦不自知的某刻蛰伏，漫长耐心地等待……终究被唐青亦揪住了藏着的尾巴尖尖。
发现棠糖的端倪。
唐青亦突然不想让棠糖这么笑。
到最后，棠糖都没有回答她起初的问题。
她在哭什么。
.
唐青亦的感冒不轻不重，她自觉无妨，却还是被棠糖盯着吃完了整整一周的药。
“这不好吃。”唐青亦把空药盒扔进垃圾桶。
“是。”棠糖应和得诚挚。
她坐在唐青亦对面的沙发，正在做一些小小的卡片。
唐青亦之前提到过书架一定出了问题，有些书她怎么都找不到。
恰巧学生会见面仪式留了一些游戏材料，棠糖打算利用起来给唐青亦做书籍分类标签。
棠糖很擅长做这种小东西。
唐青亦本不想别人碰自己的书，可棠糖说她在图书馆就是做着这样的工作，她会做得很好。
现下，唐青亦抱着毛毯坐在沙发，皱着眉毛看棠糖用记号笔涂画。
棠糖的家教对象要求调课，所以棠糖得了半天的空闲。
棠糖却用这半天盯着她不要在阳台待太久。
要她不许光脚。
“我不想看这本书了。”唐青亦的声音冷淡。
棠糖凑过来看了看。
“那我帮学姐放回书架好吗？”
唐青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到两个月，棠糖现在要比她还要熟悉她的书架了。
等棠糖从书房出来，看到的便是唐青亦支着手肘困倦的样子。
脸上倒是一贯的清冷，不好相与。
唐青亦生得白，出挑的眉眼，眼睑很薄。
此刻，长而黑的眼睫耷拉着，更像是无缘无故地在生闷气。
疏冷的气息也像被揉碎了。
“我要回房间午休。”看见棠糖，她开口。
棠糖愣了愣。
“……好的，我知道了。”
听到棠糖的应答，唐青亦似乎终于满意，她把小毛毯搁在沙发，起身去了卧室，掩上门。
在原地站了许久，棠糖俯下.身去碰沙发上的毛毯。
摸到四角，捏住，对折。
她在想唐青亦说的那句话。
平淡的口吻。
好像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
轻轻抹平毛毯上的褶皱，棠糖拾起一根头发小心地放在案几。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以前都没有过的。
棠糖的动作蓦地僵了僵。
她抬起手慢慢捂住脸。
接着，她把脸埋进了毛毯。
折叠整齐的毛毯被细白的手指一点点抓皱了。
乱糟糟的一团，像唐青亦抱着它时一样糟糕。
棠糖嗅到清冽的、属于唐青亦的气息。
是她曾经想象过的，能够与唐青亦最近的距离。
唐青亦的意思大抵是，她要午休了。
她要告诉棠糖一声。
要让棠糖知道，她在做什么。
令人饱足的欣喜便酸胀地盈在心尖，簇着小小的烟花，劈里啪啦。
她想告诉棠糖，想让棠糖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