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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成亲前围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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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其实做的很明显,人抓了,又给放回来,还赐了那么多名贵的药材。
一点都不似往日暴虐做派。
他那儿子无才也无用,除了皮相好些,别的根本没有能引起小王爷注意的长处。
金漠汗透重衣,他早该想到这一点了。
也只有小王爷看上金瑞了,才会对金瑞这么上心。
他居然还以为金瑞和小王爷或许是旧识,就金瑞那废物,怎么可能!
“是我愚钝了!”金漠拍桌恨恨地说,“小王爷做的那般明显,就差说出口了。金瑞是个木头疙瘩,他体会不出来,我居然也没反应过来!”
金思点头:“三哥确实是个木头疙瘩,见了小王爷怕的要死。”
“不必理会他!”金漠根本无心讨论金瑞,忧心道,“送去王府的帖子简直就是咱们金家的催命符!”
小王爷做的这么明显,就是让他们知道心意,他们还送帖子过去,不就是挑衅小王爷?
金思急道:“您什么时候让人送过去的,可有追回的可能?”
“已经送到王爷府了。这会王爷若已回府,应该看到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觉得金家要完了。
这是小王爷的封地,在这里,小王爷让一个六品官举家消失,不是难事。
金漠想去找知府的门路。他写了封信,还用了印,让金思亲自登门送信。
希望知府能看在姻亲的份上,对金家施以援手。
就算知府不敢管,但以两家的关系,相信也会出手保住金思。
金家不能断在他的手上,总要留一个后代。
金思出门时,天色微暗。不到一刻钟,夜色便如同墨汁倾倒,浓黑怪异,十分瘆人。
一队骑兵举着火把,佩着长刀,从长街疾驰而来,将金府团团围住。
管家想出来问问情况,刚看清他们腰间佩戴的江北王府的腰牌,就被一脚踢了回去。
管家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磕的头破血流,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往里跑着找金漠。
金家子弟听到动静,纷纷去主院询问究竟。
金漠把金益他们这一辈的都赶出去,只同金准把事情说了。
金准一听金漠只是让金思去求助知府,气道:“大哥好生糊涂,既然知道小王爷心意,就该把瑞儿拾掇干净后,送到王府!怎可因为瑞儿一个人,就搭上全族性命?”
“胡说什么!瑞儿也是我的儿子,我再不疼他,也不能叫他去给人当脔宠!”
“是,他是你的儿子,益儿、思儿就不是你的儿子了?我和我的儿子,也要因为他搭上性命?”
金漠哑口无言。
金准愤恨不已,大声喊叫:“都是因为那个孽畜,把全家都害死了!他怎么还不过来,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听不到?左右,给我把他捆了,带过来!”
金漠想说什么,看了眼弟弟的脸色,到底没说。
立马有下人应声,拿上长绳、棍子,到后院去捆金瑞。
如今金瑞的院子,伺候的小厮也不少,见人这么大阵仗来,纷纷抄起了家伙。
凌婆子也是个不怕事的性子,她如今得了金瑞的好,自然维护金瑞,第一个抄起苕帚就要往来人的头上打。
“我们是奉二爷的令来捆三公子,你们这般,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金瑞披了件狐裘大氅,拿着汤婆子从屋里出来,见来了七八个捆他的小厮,个个凶神恶煞,不由冷笑。
“我听说府外头被人围了,二叔不想办法对付外敌,在生死存亡之际,竟然跑来折腾我,不一致对外,而举刀自残,可见咱们金家的气数要尽了。”
“三公子别为难我们这些底下人,二老爷请您走一趟……”金准的心腹看维护金瑞的人不少,把绳子背到身后,态度恭敬了几分,“虽说上头吩咐把您捆了带去,但我们底下人敬您尊您,自然是不敢的。您同我们走就是,捆就不必了。”
金瑞不动,问他们:“我父亲可知道二叔要拿我?”
“知道,也一同等着。”
金瑞不再多说,也不换衣服,就这么跟着他们去了正院。
刚一进门,金准就拿了桌上的茶盏砸过来:“孽畜,瞧瞧你干的好事,要把咱们全家都害死了。”
金准认为小王爷看上的是金瑞的脸,因此只朝着金瑞的身上砸。
厚厚的衣裳挡着,没砸伤金瑞,倒是里面的茶水泼了金瑞一身。
“二叔,恕我愚钝,不知我做错了什么,会害了咱们全家?”
“你还不知?”金准拍桌而起,“少装疯卖傻!你生了这样一副皮囊,不就是为了勾搭人,跟你那低贱的亲娘一样!”
金瑞骤然沉了脸,他越气,反倒越冷静,只是看着金准不说话。
金准还以为他最多也就是反抗到这种地步,更是肆无忌惮,“罪人生的果然也会祸害人!”
“二弟!”金漠坐不住了,开口打断金准,“你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家法处置。”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亲娘难道不是罪奴,不是靠爬了你的床才过上了好日子?”
“二弟!”
金准尚且不服。
金漠挥手打发金瑞,“去祠堂跪着,还不快去!”
“是。”金瑞朝金漠躬了躬身,态度恭谨。他又转向金准,冷声喊了句“二叔”。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称呼,金家两兄弟却不知为什么,都跟着打了个哆嗦。
金瑞离开后,金准越想越气。他尤其气自己方才居然惧怕金瑞。
在他心中,金瑞就是个草包,是个可以任由他和他的儿子随意欺负的人。
他比不过大哥,他的儿子自然要矮金漠的儿子一头,也就只有金瑞这种废物,能让他的儿子压着,他才能稍稍吐气扬眉。
他方才居然怕了这个草包?
可笑!可气!
“大哥,你瞧瞧他,难道我方才说错了?”
金漠也恼了,“你同孩子说这些话做什么?”
金准同他翻旧账:“当初,你就是为美色所迷,买了那个罪奴,不敢带回家,养在庄子上。被人发现,参了本,这才耽误了仕途。不然以你二甲传胪出身,怎么会这么多年还屈居在通判这等不入流的小官上?”
“当年,是我错了。”金漠道,“所以我一直没把瑞儿带回府里养,也没为他请师父开蒙,就想让他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像根草一样,活着就罢了,不要引人注目。”
“可如今呢?他还是给金家带来了灭族之灾!这种罪奴的后代,打生下来就不干净,身上都带着罪孽!”
正房争吵不休,祠堂里,金瑞看了眼金家的祖宗们,还有在祖宗们排位中间的那匹石马,眼神冷淡如秋日晨起的寒风。
他没有跪着。
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吃着供奉金家祖宗的鲜果,一边回忆他的娘亲。
那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不但有惊为天人的容貌,而且知识渊博,写了一手的好字。
他们俩被关在庄子里,吃穿不缺,但没有纸笔书籍。娘亲就手把手教他在地上写字,每日在地上抄书,教他读书明理。
他偶尔跑出去,听到一本什么书,回去同娘亲说,娘亲就能写下来。
好像没有他娘亲不知道的书。
金家只知道他娘亲是罪奴,却从来没有认真查过他娘亲是因为什么获罪。
他外祖是一代大儒,曾任帝师,家族显赫尊贵,却因为卷入一个密案,被人下毒暗害。
他娘亲和舅舅跑出来求救,竟被关进了大牢,成了罪奴,押送北疆。
路上偶遇金漠,英雄救美的故事就这么发生了。
金漠看上了年轻貌美的罪奴,押送的衙役只说是犯官之后,当时皇帝刚惩治了一批与土匪勾结的贪官,金漠也没细查,给了衙役十两银子买下了。
官奴可以买卖,只是不能回京。
金漠沉迷美色,也不问美人姓名,随口赐了个名字,就大着胆子带着她们姐弟二人去了京城。
后来被人参了一本,金漠怪罪美人,就不再宠幸了。
金准自有记忆,就是和娘亲两人在庄子里过活。
他也恨过金漠,毕竟是父亲,竟然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
但他娘亲常同他说:“不要把自己当金家人,你是孟家子。所以不要恨金大人,他救了你娘亲和你舅舅的性命,你要敬他,报他救命之恩。”
娘亲的模样,和其它的话语,他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娘亲教他读的书,他也全忘了。
但他永远记得,他是孟家子。
要报金漠救命恩。
他自己加了一句,只报金漠。
*
书房,金漠同金准商量:“给小王爷送一份厚礼,希望他能放过金家,放过瑞儿。”
“咱们能送什么厚礼?如今早已没有祖上那般富贵,这么大的宅子,全靠你那点俸禄和田地铺面的租金养着,光景一日不如一日,咱们能买起什么宝贝?”
“如今想买恐怕也出不去。就算能出去,小王爷是珍宝堆着珍宝养出来的,咱们能买到的宝贝,恐怕也入不了他的眼。只有拿出来祖上的石马了,希望能讨小王爷欢心!”
金准霍然起身,怒道:“你忘了咱们金家能起来靠的就是这匹石马的保佑?一个瑞儿算什么,小王爷要就给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石马。换作是我,宁愿去伺候小王爷,也不动祖上的东西!”
门被推开,金瑞站在门外,冷冷道:“可惜,二叔面糙体胖,模样不雅,想去伺候小王爷,人家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