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姐她不同意》吕十六

7、第 7 章

　　门外的人还在固执地推着，杜若和段暄眼睁睁地看着那顶着门的拖把晃了几下就要倒下来，心里面俱是紧张起来。

　　正当两个人提着气看那门的时候，那人却推了几下没推开，一边咒骂一边脚步匆匆地走了。

　　远远地仍有各种呼喊叫骂的声音，映衬过来，越发显得这狭小的空间里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都给放大了。

　　刚刚在外面还不觉得，现在一静下来，杜若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不管怎么样，她面前紧紧挨着的这个人，是当初女主亲手捅过的。

　　虽然捅他的那人不是她，可是杜若毕竟占了原主的身子，想起来就有些胸闷气短，头昏脑涨。

　　她低头两手交握着，心里有些不自在。

　　半天还是觉得得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她跟他根本就不熟，就算是原主捅了他，也是在不认识他的情况下捅的，说到底，不管是她还是原主，她们都没跟段暄这样近距离地同处一个空间过。

　　她想了想，唯有一件事是她一直想要问的，于是她考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你……你那个伤……伤……”

　　杜若虽然鼓足了通气，只是话到嘴边还是觉得十分的难以启齿，这他妈的怎么问？原主是误会了人家大老远跑学校去捅了人家一刀，打那以后两人也没再见过面，少管所减少管制时间那事还是人家家里人出的面。

　　这可叫她怎么面对他？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耳侧后面放着的一个拖把，打死不敢动一下。

　　刚刚那股子劲儿全泄了。

　　这可不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了握拳，张嘴刚要再问一遍，就听头顶那人淡淡说道：“好了，已经没事了……”

　　杜若脸一红，尴尬地说道：“那……那就好……”

　　段暄顺势抽回了护着她后背的手。

　　他低头看着她，工具间里十分的狭小，两个人站在一起不得不紧紧地挨着，因为起静电的原因，她长长的头发直接都挂到了他的羽绒服上，空气中有噼啪的小小火花炸开。

　　乍一见到她，本就有些放不开，偏偏鼻尖她头发上的清香丝丝缕缕地像一只温柔的手在抓他，他轻轻咬了咬下唇，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点点。

　　刚刚在门口安检的时候，他真的不敢相信是她，尤其是不敢相信在这种地方遇见她。

　　像杜若一样，他也对她来这种地方很是惊讶。

　　他沉默了一下，半天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两天学校门口那事闹得那么大，虽然学校的论坛里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申请删帖了，可是事情还是发酵的超出他的想像。

　　杜若强忍着跟他同处一室的尴尬，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小声说道：“我刚刚打的报警电话……”

　　杜若顿了顿又解释道：“这里面有人吸|毒……”

　　段暄听了，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的？”

　　杜若抬头去看他，他的脸在这阴暗的空间里，映衬着门缝透进来的光，显得有些恍惚。

　　看不清眼神，可是她固执地要看着他说话，她仰着脸对着他：“我是刚刚不小心听别人说的……”

　　就信了她吧，段暄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门外嘈杂的人声渐渐消失，工具间里越发安静得连对方的呼吸都可以听得到。

　　杜若身上越来越冷，她不自觉地开始伸手去抚摸手臂，今晚那吴冠宇必定是逃不出去了，刚刚捎眼的时候，看到一共四五辆警车堵上来，想必警方对这次扫毒也是势在必得。

　　只是不知道警察能不能查过来，若是查不过来的话，等下她就可以出去了，就怕表姐找不到她先走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头顶段暄轻声说道：“我已经成年了……”

　　杜若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阴暗的空间里，他的脸迎着门缝的光，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什么？”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段暄看着她淡淡说道：“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杜若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是嫌她多事啊。

　　她皱皱眉：“你不怕学校知道你来酒吧吗？毕竟你学习那么好……”

　　好到称王称霸的地步。

　　段暄没吭声，伸手慢慢地把羽绒服脱了下来轻轻地披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身子一僵，到是也没有拒绝，乖乖地伸了手去穿。

　　他一边给她穿一边低声说道：“只是跟着堂哥们来跨个年而已，并不做什么，有什么怕学校知道的……”

　　属于他的气息紧紧地将她包裹了起来，那羽绒服上甚至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杜若的脸微微一红——原来是她多事了。

　　她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是又惊又气，惊的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段暄，况她刚刚报了警，警察眼瞅着就要来搜查，气的是他这么一个尖子生，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毕竟在她们这些【大人】眼里，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这些地方不是他该来的。

　　谁知人家既然是学霸，就有学霸的思维，来这跨个年不过是个小小的生活调剂而已，她还郑重其事地替他放在了心上，可不是丢人吗？

　　学霸想要干什么那都是应当的。

　　她正懊恼着自己的多管闲事，就听段暄反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若一想到自己好心反成了多余，心里面也是不太顺气，语气就有些不耐烦：“我怕什么，我反正又不上学了……”

　　段暄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是以后也不想上了吗？是因为那件事吗？”

　　杜若垂了眼帘，淡淡说道：“一中那边肯定是不能要我了，毕竟我对你……嗯……”

　　她顿了顿：“毕竟我对你那样了……不过明年我可能会去海城上高中……”

　　段暄没吭声。

　　杜若到是觉得现在是个说开话的好机会了，过了今天，也许这一生都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合适的机会跟他同处一室了。

　　她抬头看着他，鼓了鼓勇气：“段暄……”

　　段暄低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嗯？”

　　“那件事，对不起……”杜若握了握拳，轻声说道。

　　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到杜若都有些无措了，方听他淡淡说道：“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杜若听他这样说，鼻子一酸，有那么一瞬间，眼泪差点掉下来。

　　段暄接着说道：“不必为了那件事自责，我知道你当时心里也不好受，我和你一样……”

　　他失去了父亲，她失去了母亲，她还捅伤了他，她当时真的是又蠢又坏。

　　她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段暄听她这声叹息，心里不知怎么的，微微有些抽痛，也许都是同病相怜的人吧。

　　“人生路还很长，不要自暴自弃……”

　　杜若听了这句话，张了张嘴，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闪过原主的一生，十八岁就自杀的原主，可不正是心中没有一丝希望而自暴自弃了吗？

　　花样的年花，家世好又有钱，除了心中绝望，还有什么值得她付出生命的？

　　想想这让她绝望的人里其中就有那吴冠宇，杜若的心中不由得痛快了一些。

　　过了今晚，这个化名成吴冠宇的人就快要消失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抬头看着段暄，半晌笑了笑：“你这么说是不是怕我自杀啊？”

　　没等他回答，杜若接着说道：“我明年会去海城读高中，基本已经确定了，我还会上大学，做自己喜欢的事，等待我的是大好年华，我怎么会自暴自弃呢？”

　　段暄嗯了一声：“那件事不要放在心上，都过去了，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毕竟当年自己的父亲和杜若的母亲还有那样一段，人都已经去了，所有的错误都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了，她当时的那一刀并没有怎么伤到他，她是个女孩子，当时又紧张，拿的又是一把在学校里削水果的刀，其实最伤他的不是那一刀，而是她当时眼睛对他明显的恨意。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恨一个人的眼神真的是可以化为刀子的。

　　那一天，他是真的体会到了。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杜若身上渐渐暖和了，她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好像声音小了很多。

　　她伸手刚想把羽绒服脱下来还给他，就听门外有人厉声喝道：“里面的人出来！”

　　杜若冷不丁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慌乱，猛地抬头看向段暄。

　　段暄看了她一眼，嘴里轻声说道：“别怕……”

　　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她轻轻拉到了身后，然后将顶着门的拖把拿开。

　　门外的警察一看是两个年轻人，为首年长一点的皱了皱眉：“出来，把身份证拿出来……”

　　段暄随身带着身份证，杜若的身份证却在家里，她本想在警察来之前提前离开，哪想着拿什么身份证等着人来查了。

　　段暄看了她一眼，对为首的警察说道：“这是我妹妹，跟我一起来的……”

　　那警察将段暄和杜若上上下下扫了几眼，语气严厉地问道：“为什么躲在这里面？”

　　“我妹妹还未成年，怕被查到通知家长……”段暄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是跟堂哥一起来的……”

　　年长的警察一听这话，黑着脸说道：“打电话把家长叫来……”

　　段暄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