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宁】蛊》知木栖一

1、第 1 章

　　朱厚照初见小皇叔的时候才10岁。
　　之前，他也从未在意过这个皇叔，只是偶尔听多嘴的宫女提过罢了。
　　江西宁王之子。只比他大8岁，就被送入京城作了质子。
　　不过，大明的藩王那么多，而且藩王之子入宫为质也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因此，虽说宫女们把这个皇叔捧了个天花乱坠，说什么俊美潇洒，气质超然，意态从容之类的，朱厚照也依然提不起想要亲眼目睹一面的欲望。
　　直到御花园的那次偶遇。
　　那天，听刘瑾禀告从三佛齐贡来了两只孔雀。遂兴致勃勃的要去看，却在途中很巧合地遇见了那个人。
　　那人抱着朱厚照年仅7岁的皇弟坐在园中的石凳上。一袭再简单不过的白衫，身上也没有佩带任何的饰品，但那人身上却有一种绝对无法让人忽视的气质，致使朱厚照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人身上挪开。
　　朱厚照不知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那个人。
　　其实也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美。但仔细一看，微轩的剑眉，明媚的凤目，细挺的玉鼻，柔嫩的粉唇，无一不透着精致。还有那及腰的长发，也不是惯见的墨黑，而是柔和的栗色。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金色的柔光，愈加衬得一张脸白皙得透明。
　　不过，最吸引朱厚照的还是那人的笑容。
　　那人正亲手喂皇弟蜜饯吃，并对着皇弟柔柔地笑着。那笑中带着几分宠溺。即使并不是对着朱厚照，也令他感觉如春日的熏风拂过脸颊。轻柔的，令人安心的温暖。
　　朱厚照想一直这么看下去，但当回过来神时，守着皇弟的宫女太监们已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而那人也发觉到了朱厚照的存在。起身将皇弟轻轻地放在石凳上扶好，然后略一倾身，拱手道：“参见太子殿下。”，那人的脸上还含着微微失措的表情，但动作依旧优雅流畅的令人窒息。
　　于是朱厚照记住了那个人，他的小皇叔朱宸濠。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使是睡梦中，朱厚照的脑海中也会闪过那人清雅的微笑，潇洒的举止。仿佛中了魇术一般，朱厚照每到空闲时便要缠着他的小皇叔，连刘瑾每天进的那些稀奇的玩具也不玩了。
　　但令朱厚照在意的是，每次见到小皇叔，身边总会有皇弟朱厚炜在那里碍眼，而小皇叔看向皇弟的时间永远要比他长。朱厚照还注意到，小皇叔的笑容虽然谦和，但总是隐隐透出一股睥睨众生的傲气，只有面对皇弟时才会露出柔软的，宠溺般的笑靥。
　　朱厚照从来就不喜欢这个皇弟。他两岁时就被立为太子，对他而言，这个皇弟是一个篡夺父皇和母后的宠爱的存在。因此小皇叔对皇弟明显的偏爱，更令他无法忍受。
　　于是他向父皇请求，要小皇叔作他的伴读。
　　听罢,孝宗只是对他慈爱地笑了笑：“厚照，你要记住，切勿与朱宸濠过于接近。他只是一个质子，你没有必要在他身上费什么心力。”
　　“……那皇弟为什么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呢……”朱厚照不满地小声嘟囔着。
　　“偷偷摸摸地说什么呢。”孝宗皱起眉头道。
　　朱厚照连忙摆手道：“没……没什么，父皇。”
　　孝宗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听太子太傅说，你最近上课时总是心不在焉的，到底怎么了？”
　　朱厚照连忙扑到孝宗怀里撒娇道：“父皇，一个人听课实在太无聊了，您叫小皇叔给我当伴读吧，我以后上课绝对不会再走神了。”
　　孝宗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想找一个人陪你玩才是真吧。”
　　朱厚照吐了吐舌头：“被父皇您看出来了……”
　　“罢了，”孝宗笑了，挥手道，“这朱宸濠人倒是聪慧，以后上课要多向他学习。”
　　“谢父皇。”
　　在回东宫的路上,朱厚照又看见了那两个人。
　　白衣的少年，连玩闹中也是一副干净，从容的模样。一个粉砌玉琢般的小孩子依旧像个影子一样缠在他的身旁，路都走得不稳，却还是撒娇地要他的小皇叔教他玩蹴鞠。少年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给他示范，累了就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看着他玩耍。看他踢中了，就微笑着为他鼓掌，那笑容就像这清晨的阳光一般，温暖却不灼人。
　　朱厚照这一次并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从此以后，小皇叔就是他的伴读了，他就可以更多的接近小皇叔，不用再担心被皇弟打扰了。过不了多久，小皇叔一定也会
　　对他露出那样的宠溺般的微笑。
　　想到这里，朱厚照禁不住满足地笑了，然后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而花园这边，朱宸濠望了一眼朱厚照离去的背影，不动声色地拾起朱厚炜抛到他脚边的球，在手中把玩着，漾在眸中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