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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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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深地低垂,工作间内灯光普照。
瞥了一眼挂钟的指针,差一刻钟十一点,而电脑屏幕上鼠标的光标依旧在疾速闪动,第一行,正确,第二行,正确,……第十行,正确,系统自动换页,琥珀趁机揉了揉早已酸涩的眼睛,整整一个晚上,工作内只有她一个人留守,原本还有一个宋乐蓉,可是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在八点钟的时候,神神秘秘的出了一趟工作间,等半个小时之后一回到座位,就立刻把表情聚成悲切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腿上稍一用劲儿,就像划船一样的滑到琥珀的办公桌前,单手托腮支在桌子上,凝神静气的直勾勾的瞅着琥珀,可是琥珀目不斜视,仍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的操作界面。
因为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宋乐蓉便用右手敲了敲键盘的上方,这个动作一起,琥珀的整个心肝都飞了起来。
“宋乐蓉,你要干吗?系统正在运行着呢,数据出错了,你能负责吗?”这番话,应该是对着当事人说,可是琥珀只是嘴巴在愤慨,眼睛却仍旧死死的盯着屏幕,好像一个眨眼,那么密密麻麻,飞速急行的数字就会被偷偷的篡改了一样。
“我说琥珀,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数据都完整的做在表里了,而且我们事前做了三次的大检查,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电脑只不过是在读取数据,安全得很,所以呢,你要相信我,肯定出不了差错的。”
系统刚好换了一页,琥珀得了闲,这才开始正视刚才无端制造紧张情绪的始作俑者,“相信你,那就出鬼了。”
此话一出,宋乐蓉开始装傻,“我怎么了?我不是也不想让你做这些无用功吗?你看看咱们组其他人用系统运行数据的时候,还有没有第二个会像你一样一动不动的,跟个木头似的盯着电脑的?”
琥珀发出轻微的不齿的声音,“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宋乐蓉立刻露出扼腕的表情,“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不就是以前出过一次错吗?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还用得着这么耿耿于怀吗?你就这么喜欢跟自己过不去?非要教条到把数据一个不落的,用眼睛全过一遍?”
“你不要像没事人一样在我面前说风凉话。”
其实这件事情,琥珀真的一直耿耿于怀,明明当时已经发现机器的台数输错了,可是修改的方法翻遍了整个手顺书也找不到,只好求助似的抬头看了一眼苏组长的位置,但是她严重的睡眠不足的样子,从情人节的第二天开始的,这种状态差不多持续了能有一个月了吧,记得那天在公司大厅看到了她,当时还大着胆子开她的玩笑,说她夜不归宿,她当时给她们的评价就是“小孩子家家的,思想怎么都是带颜色的啊?”,从那天开始,一天到晚就看到她端着咖啡猛灌,虽说咖啡可以怡情,可是多喝无意,有的时候看着她那种喝法,琥珀的心里就开始隐隐的往外泛苦水。
琥珀也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第几遍抬头,第几遍低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琥珀犹豫了之后再犹豫,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她本以为自己现有的业务知识已经足以对抗所有的难题,可是那些已去的先知们是何等的伟大,就算他们现在已经变成了尘变成了土,但是他们的影响力还在,他们的箴言还在,现在的情形就是应验了那句箴言:书到用时方恨少。
无数次的打气泄气,再打气再泄气之后,她还是决定向组长咨询一下这个台数修改的方法,鼓足了勇气,琥珀便站了起来,抬眼进行了视死如归的眺望,当时的那一眼,刚好看到组长正端着空咖啡杯起身,原本满怀的勇气,突然就萎靡下去了,她只能低下头,继续挖空心思的闷着,期待不用劳驾他人,自己就可以找到解决方法。
这时宋乐蓉偷偷摸摸的滑了过来,用作贼一样的腔调小声说:“琥珀,你老瞅组长干什么?莫非……”之后就是了然的奸笑状。
看着她的笑容,琥珀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无情的亵渎了,所以她烦了,真得很烦。
这个宋乐蓉,从高中开始就喜欢用她自己那无比猥琐的思想来揣测别人,所以其他人都敬而远之,只有琥珀命不好,避闪不及,于是周而复始的接受着精神上的蹂躏,高中,大学,就职,一路相随相伴,甩都甩不掉,而且这种情形一直在继续,甚至还会延续到很长很久,有的时候想想这些,琥珀就绝望了,她真的觉得自己的人生无望了,想摆脱又摆脱不了,终日就只能跟这样一个类似于精神狂想症以及情绪亢奋症的人在一起,她不想疯都很难。
宋乐蓉见半天也没个答复,不否认也不肯定,这就表示没得玩了,但是她又心有不甘,抬手推了琥珀的脑袋一下,“想什么呢?说话!”
琥珀将脑袋甩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待归位后,这才给出了点反映,将电脑屏幕转向宋乐蓉,哭丧着脸说:“你看看吧,明明是两台组装机,可是我给输成三台了。”
宋乐蓉把脑袋凑近电脑屏幕,用手一行一行的比量之后,又拿起了桌子上的案件,晃着脑袋,左瞅瞅再有瞅瞅,最终极不着调得给出了肯定的意见,“还真就是啊。”随后,她又压低了声音,连脑袋也低了下去,紧挨着桌面,冲琥珀招手,“过来,过来。”
“干什么?我烦着呢。”
“我有话跟你说。”宋乐蓉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扯过了琥珀的胳膊,琥珀也只能被迫压低了身子,像宋乐蓉那样,也将脑袋贴在了桌面上,无比傻气的探出了耳朵,“你说吧。”
宋乐蓉神秘的说:“这件事情,组长知道吗?”
琥珀摇头,“我本来想找组长的,可是她刚好起身去冲咖啡了。”
“那就好。”宋乐蓉狡黠的笑,“我们两个人想办法,争取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那能行吗?”
“当然行了,有我呢。”宋乐蓉甚是光荣的挺直了腰杆,摊开手掌,掷地有声的拍在了她的胸口上。
琥珀龇了龇牙,“算了吧,我还是找组长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宋乐蓉的权威地位被怀疑,那还了得,这次她直接“啪”的一声拍了琥珀的脑袋一下,手劲虽然不太大,但是作用还是非常巨大的,让琥珀原本就很浆糊的脑袋,现在更浆糊了。
“你疯啦?就咱们部门这个现状,出点小问题,就要发信通知全员,而且早会晚会,都要出来报告,就连周会和月会也都逃不掉,没个把个月,这顶大帽子是不会给你摘得,而且到时候估计也会呈报到部长那里,部长跟我们组长不和,这下倒好,你这一闹出去,刚好就推波助澜了,组长有职称,你没有职称,可部长又想对我们组下手,实在是手痒,那怎么办呢?大的动不了,就只能动你这个小篓篓了,杀一儆百,你的作用可谓史无前例,你可真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作炮灰都能做的这么有价值。”
琥珀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是发病期,通常这个时候,琥珀就会该干嘛就干嘛去,完全不理会她的自说其话,今天更甚,琥珀根本就没心思听她瞎唠叨,问题仍旧存在,总得找个解决的办法不是吗?
琥珀现在给出的态度再次惹火了宋乐蓉,“琥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病猫当久了也得偶尔发威一次,就像现在,琥珀将手上的资料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宋乐蓉,你就不能消停几分钟,让我安静安静?”
其实琥珀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但是工作间内除了偶尔的几个同事在跟日方通电话,其他人都是很安静的在作案件,因此忙里偷闲的同事们也会往她们这里瞟上几眼,意识到大家被她打扰,琥珀也只能朝瞟过来的同事送去歉意地微笑。
“你吃枪药了?”宋乐蓉也开始发威,甘居于人下这五个字从来就没在她的字典里出现过。
琥珀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呼到最后,她甚至感到整个工作间里的空气都被她大换血了一次,“你要是知道修改的方法,就告诉我,如果不知道的话,就别在这说一些没有养分的话。”
宋乐蓉直接撇出来一个“切”字,就又滑回自己的座位。
那个烦人精走了,琥珀周围的空气也渐渐流动了起来,她拉开抽屉,将以前所有发过的材料,统统拿了出来,一页一页的翻看。
就在她翻到手指头都软了的时候,看到有人用笔敲了敲她的桌子,天底下能做这种小动作的也就只有宋乐蓉一个人,所以琥珀仍旧是不抬头。
一张纸落在了翻动的资料上,“看看吧,这是我想出的解决方法。”
琥珀本想漠视,宋乐蓉这个人她太了解了,成天什么事情都是能混则混,混不过去的时候就装傻,就是一个这样品性的人竟然也能来这家公司,琥珀着实觉得很奇异,更让她感到奇异的是,在培训的时候,宋乐蓉基本上连笔记都没做过,培训一过,就把资料一扔,开始像梦游一样的作案件,让她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虽然琥珀在心里已经把宋乐蓉归纳到不务正业的那一小戳人里,可是现实都是允许奇迹出现的,于是,她就鬼使神差得相信了这个需要被诅咒的奇迹。
成功的修改了台数,直到最后案件的封页上被盖上了组长红艳艳的印章时,琥珀一颗悬挂着的心才算是平稳的下落了。
可是最后仍旧是错了,被客户投诉,被组长叫去问话,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跌进一道迷宫,走来走去,又回到了起点,该来的总该回来,是逃不掉的。本已经做好了被开除的准备,甚至于组长和部长的大动肝火都是可以预见的,但是后来,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最离奇的是当时的年终评价自己竟然得的是A等,从那一天起,她就又开始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奇迹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