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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醒来 ...

  •   近日来大内总管玉公公很是忧心,三日前皇上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醒来便把所有仆侍都赶了出去,包括当时正在侍寝的鹤郎官,之后一连三日更是拒绝上朝,也拒绝见任何人,只一个人闷在藏书阁中,至今已三日有余。
      皇上的异常闹得宫中人心惶惶,各种传言绘声绘色,其中传得最盛也最离谱的就是鹤郎官实则是个妖怪,半夜化身把皇上惊着了。传言向来都是越是离谱越是如风吹野火——愈吹愈烈,一直烧到到了上头贵人的耳中。这宫里没有皇后,位份最大便是两位公子,一位向来不理事,还有一位位高权重、备受恩宠。这流言就是传到这位公子耳中,遭受无妄之灾的鹤郎官直接受了责罚,一病不起。
      这后宫里风起云涌、风云变化,前朝亦是如此,只怕皇上在闭门不出下去,更离谱的话就不止在这一亩三分地传播了。“皇上,您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和老奴说说,好让老奴替你分忧啊!”玉公公拭着汗,垫着脚在藏书阁门前张望着,只盼着皇上能快快恢复常态。他张望许久,藏书阁动静全无,玉公公焦心地再次扯着嗓子喊道:“皇上啊,您……”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吱呀”一声藏书阁的大门打开了。
      皇上似乎三日未眠,衣衫不整,眼下青黑,形容憔悴,好在身体看起来并无大碍。“皇上!”玉公公惊喜地叫了一声,赶紧挥挥手,候在一旁许久的御医和仆侍们簇拥而上,赶紧为皇帝打理检查。皇上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挥退了所有上来伺候的人,唤道:“玉喜。”“奴婢在。”玉公公赶忙上前,皇上掀起外袍毫无形象地径直坐在藏书阁前的台阶上,撑着额头,一脸苦相,过了许久才吩咐:“传朕旨意,朕于梦中闻先帝垂训,决心励精图治,护我大兴江山安稳。先着三省六部主要官员各拟一份近段时日的工作总结呈上,务必真实详尽。以后每月都要提交一份报告上来,以作考核。”
      “啊?皇上,这、这是……”玉公公愣了,这怎么又扯上先皇了呢?皇上不多作解释,只挥手催促:“快去。”“奴婢这就去办。”不敢违背圣意,玉公公只得低头应下,匆匆离去。玉公公走了,只留皇上一人独坐在台阶上,看着蓝天白云,分外惆怅。
      江容远不明白,他不过是上班时偷偷打了个盹,怎么醒过来的时候就换了一片天空?不仅睡在一个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龙床上,臂膀下还圈着一位赤身裸体的男子,让人尴尬的是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靡靡的味道。不管是哪方面,江容远都是着实被吓呆了,他委婉地把那位睡眼朦胧、一脸无措的美男叫醒、请了出去,然后直奔藏书阁恶补了三日。
      这是一个他所知的历史中不存在的朝代——大兴,开国至今已历三代君主,而他正是第三任皇帝江容远。虽是同名同姓,但与他的际遇是千差万别,最让江容远瞠目的是这个世界竟不以男女为主要性别划分,而是分为天乾、地坤和常人。常人为普通人,天乾和地坤较之略有差异,首先他们拥有常人不具备的信息素,每个人信息素各不相同;其次地坤有情潮,地坤在情潮期间会无法自控地释放出极为香甜的信息素,诱引天乾与其交合并进行标记。这有蜂蜜般甘甜的信息素对天乾有着让其疯狂、无法自拔的魔力,潮期的吸引让他们如胶似漆达三日之久,这是他们孕育后代的本能。对,不论男女,身为地坤就拥有非常高的生育率,常人较艰难,而天乾只负责播种。
      既来之,则安之。旁人许是会觉得穿越成为皇帝是多么惬意幸福的事,有着最高的权力和最极致的荣华富贵,可是权力和富贵是以肩负起一国百姓和平安康的重担为交换的。社稷之重,岂是能轻易挑起?好在如今大兴安定繁荣,没什么内忧外患,只愿在他找到回家的路之前不出什么差错才好。
      江容远叹口气,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身来,也不理会左右诚惶诚恐的仆侍们独自向外走去。江容远第一次细细打量这方宫苑,红墙黛瓦,规制森严,他无人指路,也无处可去,信步而走,任由风吹起他的发丝和一腔无处安放的思绪。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到了了何处,就在江容远脚下疲惫,想要歇息片刻之时,方才奉命去拟旨的玉公公喘着粗气,一路小跑着回来了:“皇上!皇上哎!”江容远停下脚步等他,玉公公抹去一头的汗,气喘吁吁:“皇上您怎么撇下奴婢一个人走了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朕就随意走走,交代你办的事办好了?”见他跟了上来,江容远继续向前走着,此刻路两边绿树繁花多了起来,雅致宜人的氛围与藏书阁那边端正严肃有了明显的变化。
      “办好了,皇上吩咐的那还能有什么差池?”玉公公迈着小碎步紧紧地跟着皇上,皇上好不容易从藏书阁里出来了,可不能再有意外了。他一直用余光细观着皇上的脸色,不悲不喜,他又看看这路线,忍不住开口了:“皇上,您这是要去仪公子那里吗?”
      “仪公子?”一个陌生的名字,江容远看看四周,他莫不是走到了后宫之中了?藏书阁里除了诸子百家的藏书外,还有宫廷的诸项事宜记载。如今的这位陛下他的后宫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简单是因为后宫里只有四人,复杂则是因为这四位均为地坤。地坤因为人数稀少所以极为珍贵,不论贫贵在婚嫁市场中都是极为抢手的,难有一位地坤是嫁去他人家作妾的,就连太祖和先帝也都只有皇后是地坤,其余妃子皆为常人。而我们当今圣上一下子就拥有四位地坤,且没有册封任何一人为皇后。
      玉公公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猜错了:“难道皇上想去鹤郎官处?前面就是宜公子的景仪殿和鹤郎君的栖霞斋了,皇上……”江容远看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出口问道:“怎么?”
      原本还揣度着要不要提,既然皇上问了,玉公公只能说了:“说来还是那鹤郎官,前几日陛下将他赶出寝殿,鹤郎官这心里呀后悔得很,特地准备了一番给陛下请罪,不如陛下顺道去瞧瞧?”想到鹤郎官的贴身仆侍两次三番地偷偷找自己探消息、还有那后宫四起的谣言,玉公公抹把汗,他这算是尽力相帮了。
      “那日是他?”江容远一惊,他深知自己给这位鹤郎官招惹了祸端。在他侍寝时被无端赶出,随之皇上就出现异端,就算没有被降罪于,他在这后宫中也再无立足之地。
      “那日是朕怠慢了他,理应去赔礼道歉。”江容远能接受皇帝的身份但却接受不了三宫六院,他本不打算和后宫有所交集,但不得不走这一趟。这是他的错,自当尽力弥补。
      栖霞斋很是幽静,朱红的宫墙掩映在成片成片的翠竹之下,偶尔可闻两声清脆的鸟鸣之声,想来它的主人应是个淡雅之人。没有让人提前通报,江容远就带着玉公公两人迈进了这栖霞斋,才进了大门就听到墙角处两个躲凉偷闲的小宫女在小声地叽叽喳喳。
      “姐姐,这宫里的传言不是真的吧?”一个模样尚幼的宫女扯着另一位稍长些的袖子。“什么传言?”那年长的板着脸,故作老成,但在江容远眼里仍是一团稚气,可她们将说的话引起了江容远的注意。
      “就是那个啊,”年幼的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郎君是妖怪,晚上变身把皇上给吓着了。”她此言一出,惊得江容远差点被口水给呛到,不等玉公公开口斥责那年长的就掐了她一把:“胡说什么!这要是被流云姐姐听到了,小心你的皮!”
      小宫女吐吐舌头,嬉笑了一阵,又沉下脸来叹气:“可就算如此,我们郎君也算是失宠了吧,那日披着个单衣就被陛下赶了出去,这以后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年长的这回没有教训她,跟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是啊,还被仪公子罚了板子,这直接就一病不起了。”得了回应,小宫女话更多了,很是忧心地说:“可不是嘛,自从那日之后我们栖霞斋愈发冷清了,你看就连郎君生病都没有太医没有诊治。郎君都这样了,我们以后可怎么办了?”
      “咳咳。”就在两位宫女长吁短叹之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她们一回头就看到玉公公黑着脸、一双冒火的眼正瞪着她们:“宫中的贵人是你们可以议论的?还不掌嘴?”
      “皇、皇上!”两位姑娘彻底吓傻了,眼泪都快飙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下,江容远摆摆手:“掌嘴就不必了,你们方才说鹤郎官病了?”
      “对、对、对,”两个小宫女点头如捣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郎君已经病了两日了。”
      “朕去看看他,至于你们……”江容远目光在她们脸上逡巡一圈,看她们脸色吓得惨白笑道,“替你们郎君请个太医过来,就说是朕的旨意。”
      “是。”大难不死的二人赶紧退下去传太医了。就在那一刻,她们冥冥之中觉得也许她们栖霞斋未来的日子没有那么糟糕。
      推开正殿的门,一股子带着焦味的药香便扑鼻而来,寻着味道看过去角落里一个小仆守着一个药炉竟是睡着了。仆侍怠慢到如此地步,江容远不由眉头紧锁,没有多说径直往卧房去了。跟着皇上的玉公公更是心惊胆战,皇上连连看到了下人们怠慢的场面这是他身为大内总管的失职,一边小碎步跟着一边连声告罪:“皇上恕罪,奴婢马上就派人来管教。”
      “确是你的失职。”眼看着床榻就在眼前,江容远压低了声音,“既然吃了这碗饭、拿了这份薪水便应当做好这份职。若是做不好,就换其他人来!”没有指名道姓的话语更让玉公公惶恐,连连应喏。
      也许从外面带来的尘土惊着了床榻上的人,他歪着身子捂着嘴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咳得身体颤抖,剧烈得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位宫女垂着泪替他抚背,待他咳嗽稍缓扶着他重新在床榻上躺好。江容远这才看清他的脸,他的相貌是美的,既有男性的俊朗又有女性的柔和,这位鹤郎官将这种兼而有之的美融合得非常自然,不突兀,不张扬,却是越品越有韵味。只是此刻他的脸因为高烧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紧蹙,似乎承受着极大的苦楚,神思不定,睡也睡不安稳。
      江容远心下更是愧疚,几步上前来到了他的床前。皇上的突来到来惊到了床前服侍的宫女,她刚想请安就被江容远制止了:“嘘。”回头对玉公公吩咐道,“你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玉公公退了,江容远便细问起这位鹤郎官这两日的情况,这位宫女不比之前几位,很是大方得体,一一作答。
      “是仪公子罚的他?”“是。”江容远叹口气,这公子的位份在郎官之上,虽然不赞成体罚,但是在这里的体制下他也说不出个错字来。他们说话的声音终是大了些,把床榻上本就没有睡踏实的人惊醒了。
      迷迷糊糊地看见是皇上,沈鹤山烧红了的脸都猛然一白,赶忙掀开被子赤着脚就下床跪下:“罪臣沈鹤山给皇上请安了。”
      他孱弱的身体哪经得住,方擦跪好身子就猛地一晃,险些倒下去,江容远赶紧一把把他扶住:“快去床上躺好。”
      皇上的搀扶没有让他安心,反而更为惊惶:“罪臣身染疾病,这样会辱了皇上圣体。”
      江容远看着那一双瘦得骨骼分明的手,心下更觉罪过:“什么罪臣不罪臣的,那日是朕冒失了,朕才要给你赔不是。”
      “皇上,罪臣担当不起,那日罪臣惊扰了皇上,是罪臣……”他说着竟是泪流两行,砰砰要给江容远磕头。
      “你……”江容远生在平等自由的时代,哪见过这种阵仗,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太医到了,他终于有理由让这位鹤郎官躺回去了。
      “鹤郎官怎么样?”江容远握着鹤郎官的手,关切地问道。虽然鹤郎官似乎很排斥他,但他必须做出关心的模样。后宫的盛衰都系在皇上一人身上,鹤郎官被怠慢、被传谣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不得圣宠。
      太医毕恭毕敬地回答:“回皇上,郎君并无大碍。只因情潮□□受了点伤,加之又受了罚,两伤加在一起便重了些,待臣开个药方,好好调理后便无大碍。”
      太医几笔写下了药方递交给鹤郎官的宫女,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呈上:“郎君可将此药涂抹在承欢之处,有疗伤滋润保养之效。”
      江容远一听,脸上竟也烧红起来,而他握着的手更加的僵硬了。太医是见怪不怪,细心地补充道:“郎君初次来潮,半月之内恐会有情潮反复,望郎君多注意一些。”
      情潮?江容远心里咯噔一下,藏书阁的三天恶补让他对此有所了解,也就是说未来半个月内他可能必须要履行一下身为天乾的职责?江容远是个自律的人,也很认同“发乎情,止乎礼”,他从没有随意地和随意的人发生过出格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尴尬地看向另一位当事人,另一位当事人较他是有过之而不及,浑身如同火烧火燎一般,手脚都无处安放,似乎下一秒就会斥责一句“有辱斯文”,但他脸涨得通红,嘴巴蠕动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就在这时外面有宫女匆匆前来禀报:“皇上,仪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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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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