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钟塔民

28、因你而名的阵风

　　风宛树是谁？
　　——好像是我的名字。
　　喜欢的食物是？
　　——什么都可以。
　　喜欢的运动是？
　　——没有特别在意的。
　　喜欢读的书是？
　　——没有特别喜欢的。
　　未来憧憬是？
　　——没有特别想做的。
　　——但是……
　　但是什么？
　　——如果能让母亲高兴的话就好了。
　　……
　　实在是无聊透了，风蔺如回想起女儿八岁时做的心理调查报告。

　　是的，风宛树是一个严重失败的作品。一不小心养育出的一具没有心的人偶。
　　唯唯诺诺的败犬相，恨不得立刻让她人间蒸发。
　　连叫她去死，都老老实实听话的白痴。回过神时，手上碎片已经染满温热的血，蓝色的眼眸失去焦距。
　　真是输了。
　　“离开这里，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杀了你的话，就彻底赌输了这十三年。
　　摇摇晃晃被赶出狼棚的幼犬，比流浪狗还狼狈的身姿离开的情景，现在还深深刻在脑中。
　　那个男人走的时候分明许下承诺，说会留下最好的给她，全部都是敷衍。

　　一掌拍塌地下室破烂的茶几，风蔺如双眼眯成一条线看向床上的风宛树。
　　搞得脏兮兮的浑身是伤，再晚一步发现的话可能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的蠢材——这是哪门子最好的？
　　医师放下仪器的声音将风蔺如从思绪拉回。
　　“情况如何？”
　　“和几十个人对战这点伤已经很幸运了，反倒是本人过度勉强身体造成的损耗比较严重……嘛，从医学上来说是很有趣的例子。”安倍亚纪得出结论。想到少女上次被送来自己面前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状态，真是，太过努力到要杀掉自己吗？
　　“反正是个废物，你中意的话拿去玩两天也无妨。”
　　“哦，你真的这么觉得？”
　　“……总之最后要全部医好。”
　　安倍亚纪一脸“就知道你会反悔”的表情看着眼前的魔女。
　　打算打算和拐骗姐姐的女魔头对抗到底，却反被召入麾下，是风宛树离开后不久发生的事。
　　美得十分祸水的女性带着十几名凛凛随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院，将医院前台接待小姐吓得半死后微笑着递出安倍亚纪医师的名片。
　　“请帮我找这位医师。”
　　进入北海道后一直低调行动的她，首次曝露身份主动去找的人竟然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医师。
　　这算是对姐姐的信任过度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风蔺如的确比她想象中更漂亮，作为女人的她都有点动摇。
　　“拒绝帮忙也是可以，但你多管闲事的帐我都会记在那孩子头上。”丢下这句话，很酷地走掉了。
　　安倍亚纪当时就明白了，对这个女人施展什么的诡计都是多余的，对方是你越努力她就越有兴趣玩弄的类型。只有解决变态一家的内部矛盾，她的平静生活才有保障。
　　于是接下来的三周时间里，在安倍亚纪的全力支持下，风蔺如像病毒般迅速浸染了整个北海道的里世界，将人体经络般的情报网络握在手中。这种作战方式就如同下暗棋却事先偷看了底牌一样，在后备实力雄厚便能够很作弊的反客为主。风蔺如迅速地与浪人会达成合作关系，将姬氏逐渐推向万劫不复。
　　安倍亚纪后来想，自己真是做了件不得了的坏事。
　　“喂，问你个问题……”安倍亚纪朝着门口大喊。
　　“什么？”风蔺如停下脚步
　　“为什么是浪人会而不是姬氏呢，姬博雅的话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就能合作了吧？”舍近求远，不像她一贯的简练作风。
　　“……你知道是谁假冒我的名义，向杀手界通缉宛树的吗？”
　　“难道……”
　　“没错，就是姬博雅。”风蔺如冷哼一声。
　　“但理由是什么？”
　　“恐怕是想要嫁祸浪人会来换取与风氏的信任。”
　　“原来如此，但却适得其反了吧。”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发现了真相的母亲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威胁女儿性命的人，姬博雅就输在不懂人之常情。”
　　眼花了吗，风蔺如好像在脸红？
　　“哼，既然是生是我的人，死了也要是我手下的鬼，别人碰不得——你姐偶尔会说些有用道理，你也要学着点。”
　　京都某别墅中，泡澡中的安倍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风宛树用力睁开疲惫的眼睛，温暖的室内光打在脸上。
　　“你醒了，宛树。”温柔得像是能融化钢铁，小冉握着风宛树的手。
　　一定还在做梦。
　　“肚子饿不饿，有没有哪里痛？不……还是去叫安倍医师过来……”
　　拉住慌忙中的小冉的，是名为风宛树的少女此刻全部的力量。
　　“别走……”张开沙哑的喉咙，珍惜着传达至眼球的每一幅画面。
　　伸手抹向女孩皱起的眼帘。
　　“真是的，哭什么……”这样自己也会忍不住。
　　“因为因为……你睡了很久……”
　　小冉露出跟平时大姐头形象不符的表情，风宛树忍不住想这样的神情是否只在自己面前才有呢？
　　“我睡了多久？”
　　“两天……左右。”因为日夜看着她的睡脸，都搞不清时间了。
　　“的确不短，我道歉。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突然想要捉弄一下，风宛树竖起两根手指，“我等了你两周哦，小冉。所以你还欠我整整十二天。”
　　久得让她以为再也看不到那双黑眸的微笑了。
　　“可是你说要等我二十年的。”停下哭泣，黑眸突然亮起来，还带着坏坏笑意。
　　“原来你都记得……”
　　“当然，我只是神经中毒而已，一旦恢复的话就全部都记得哦。”
　　所以连偷偷吻她的事情也记得啰？
　　“喂，你突然脸红什么……”
　　“没、没有啊……我只是想你全都记得的话就方便了……”
　　“对啊，我是你车祸失忆的妹妹嘛，醒了以后当然要好好报答你。”
　　“恩……诶？！这个……”虽然是记得，但纠结的重点似乎不对，“那是为了旅行方便用的借口啦，的确是太没大没小，我以后都不叫就是了。”
　　小冉是黑天鹅的头目，自己是部下的事不能随便忘记。
　　恩，为什么对方脸色更难看了。
　　“原来如此啊，所以把这么重要的项链交给妹妹都不是的人保管不好吧，还给你！”十字架项项链带着适当的力度撞在风宛树脸上。
　　“等等……小冉……”
　　“姬氏已经没有威胁，你母亲也来接你了，风大小姐还是华丽地回城堡当公主去吧。”小冉站起身背向病床。
　　“小冉……”风宛树激动地起身，不料起床时的血压没有跟上动作，眼冒金星地沿着床边掉下。
　　小冉发觉扯着衣角的力量消失，转身刚好目睹某个笨蛋噗通落地。
　　“你这是做什么，快躺好。”
　　“我、我……”脸红扑扑的，视力也没恢复就先死命拉住小冉的衣角。
　　“你慢慢说……我不走了就是。”真是拿笨蛋没办法。
　　“送给小冉项链是因为……因为……我喜、喜……”太激动导致胸口卡了一口空气，风宛树羞愧于风氏祖先地被打嗝阻断了告白。
　　小冉无奈地抚着打嗝君的后背，气早就消了，只剩下浅浅的笑意。
　　反正风宛树也没法说话，小冉就坐在棉被上，像讲枕边故事般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讲给她听。姬夜怎样救出自己，姬博雅怎样被风蔺如干掉，自己和冰糕怎样找到安倍医师、被带到这里的事情，都一一向风宛树说明。小冉讲的时候眉飞色舞，风宛树则边紧张地听着边偷看小冉的侧脸。
　　十分钟后，嗝终于停了下来。
　　风宛树握着小冉的手，仔细看的话那只手微微颤抖。脸通通红，像是努力下什么生死决定似的终于张开口。
　　“小冉……”
　　“恩。”
　　“我不要回城堡，你才是我的公主。”
　　恩…………！！诶诶诶—————！！
　　像是一只滚烫的烤红薯被随手丢过来。
　　风宛树放出对战时状态才使用的斗气，一副不攻陷敌人堡垒绝不回头的誓死神情紧盯着对方漂亮的侧脸。
　　“我喜欢小冉叫我的名字，喜欢小冉打架时候生我的气，喜欢小冉睡觉时候抓我的手，喜欢得不得了……”
　　“快……快住口……”脸已经要沸腾了。
　　“所以……”抱住，“以后不要再叫我风大小姐好不好……”
　　僵硬的肩膀慢慢松弛下来，难得的机会就贪恋一下怀抱吧。
　　“知道了啦，宛树……”不甘心地捶一下肩膀，“宛树宛树宛树宛树宛树——————”
　　所以不是风宛树，也不是风宛树，而是小冉的宛树。喜欢的食物是炖蛋，喜欢的运动是保护小冉，喜欢的书是有欢乐结尾的爱情故事，憧憬的未来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真是……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正经事呢。”
　　“正经事也要办，但没有比听你的回答更重要的事了。”
　　现在只欠一句魔法的咒语，风宛树就能所向无敌。
　　风带起花瓣，大气都因芬芳而轻薄起来，从明亮的庭院跃向床沿。
　　小冉的唇畔轻凑耳边，说出连妖精都不忍心偷听的美丽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