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静音吉他的调律 ...
-
17 静音吉他的调律
樱井未明用手捂住长大的嘴巴，生怕自己会因为激动而叫出声来。
眼前的少年，不，虽然有着锋利的轮廓，眼中仍流露出女性独有的柔和，宽大的白衬衫掩盖了削薄骨架，全身散发出清淡却绝不轻薄的神采——这样一个让樱井未明无法用语言更进一步形容的特别的人，唯一熟悉的便是那张脸上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五官了。
细长的眼、修长的睫毛，连欲言又止时不自觉抿起的嘴角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有些人在聚光灯下也赢不到关注，有些人则即便站在昏暗的阳台上，也能瞬间夺取别人的眼球。
在樱井未明眼中，出现在他家阳台的这个少女是天生的后者。
“你就是风宛树？”
早就知道了答案，却仍为这个突然闯入自己生命的人的与众不同而感到高兴。
对方似乎也正处于同样的错愕中。
风宛树紧张握了握腰后的匕首，她从未处于任何一个和现在相类似的状况——受害人面对埋伏在家中的入侵者没有丝毫的慌张，骤起的眉头有着一丝无奈——现在的自己恐怕也是同样的神情。
如果不是早一步查过这女孩的资料，她必定会怀疑这是某位亲戚和她开下的玩笑。
然而却不是，对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无辜地受到牵连。
这种程度的相似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赞为一种缘分。
气味相投的人，尚且能成为惺惺相惜的好友，那么见到另一个自己，又会是什么反应？
樱井未明兴奋地勾起嘴角。她等的人，终于到了。
樱井寿，80年代曾经风靡整个日本的摇滚乐队Mr. □□的主唱，曾以一曲《くるみ》点燃了无数少年的音乐之梦。
然而就在乐队事业巅峰之际，作为乐队灵魂人物主场樱井寿却遭遇了一场让整个音乐界都为之扼腕的丑闻。一个月之后，因主唱的引咎退出，Mr. □□宣布解散，1989年的这个初春成了每一个乐队青年的遗憾。这份遗憾激励了许多新一代音乐人的崛起，同时也留在许多少年心中，一直到他们慢慢长大、变成平凡的大人，再次听到这首歌时，仍是会感动地落下泪来。
樱井未明六岁的时候，在家里的地下室中找到整整一箱封尘的录影带。手忙脚乱地接上旧式影碟机，看着方形卡口吞下那盘属于上个世纪的盒子，音乐响起。
她的人生有了第一个秘密。
一个连她的摇滚老爸都不知道的秘密，她决定要成为一名摇滚乐队的主音。
对老爸保密的原因，是报复。
因为那个表现地像百分模范父亲的家伙，竟然瞒着自己偷偷做了那么帅气的事情，真是绝对、绝对不能原谅！
然而保存秘密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这是在之后的数年，樱井未明才慢慢了解到的。
白天在爷爷开办的学校要表现出足够大家闺秀的样子，所有考试绝不能落出榜单前十名，学生会和其他大小活动也必须全心投入。然后，在每一个疲劳的深夜里，她会打开电脑自学乐理，看有关MR. □□的一切影音、录像，然后用PS2上的游戏模拟练习吉他和鼓点，到现在已经能够用软件写出一些简单的旋律了。
然而，比起老爸写的歌……不，简直是不能比。
樱井未明不甘心的抬头看夕阳，想起老爸在MV里的样子，那个拨动着吉他有些寂寞、却给人无限勇气的嗓音，心砰然跳动。
究竟是经历的怎样的事情，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呢？年轻时的父亲真是难以捉摸，随着年龄推移将情绪隐藏后，更是无迹可循。
MV中的少年总是经历着许多许多的故事，不停跳转着精彩的角色。
樱井未明悄悄骄傲的同时，却是十分地不甘心。
对那个名叫风宛树的人，恐怕也是同样的心情。
樱井未明想要那样的人生也成为她的歌的一部分，一定只有这样才能够感动人。恩，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在夕阳的另一边，见到了她。
“跟我进来吧，外面很危险。”
少女不顾风宛树的促狭，一把将她拉进屋内。
这是一间明亮温馨的客厅，桌上有家人的合照，便签板上写了晚餐的食谱，杂物很多却都井井有条，充满了家的味道。
“果汁喝不喝？”从冰箱里拿出家庭特惠装的纸盒，利索地掀开。
“不用了……”
然而一杯鲜艳的柳橙汁还是很快出现在桌上，某人完全没有在在意她的回答。
没有碰那只晃动着诱人橙色的玻璃杯，警惕地向墙边靠了靠，皱眉。
印象中是叫“樱井未明”没错吧？这个有着极为相似的容颜，却展露着有些说不清的表情的少女，此刻正用观察稀有生物的目光审视自己。
“好帅哦……”
“什么？”
“我都没想过，原来我的脸配上短发这么帅，只是太瘦了一点，脸颊丰满一些会比较可爱哦？”边说边戳了戳自己的脸上的酒窝。
原来是说这个。
“自然是没有樱井小姐可爱。”风宛树还以诚心的称赞。
“不过这样的帅气刚好适合拿吉他。”静音未明嘟嘟嘴，“还有手指也比我长一些，搞不好连键盘也很擅长哦。”
“乐器的话……我只会一点小提琴和钢琴而已。”不过她不是来这里谈乐器的。
“你会钢琴？那键盘一定没问题了，吉他的话可以交给我。”
“你的意思是？”
“我说，你要不要和我组乐队？我可是一定会成为本世纪最强主音的人哦。”樱井未明很自然的把秘密分享给眼前的少女，即使她只是刚见面而已。她觉得自己就像海贼王里的路飞，在遇到理想同伴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的大声告诉对方自己的梦想。
很多人没有勇气这么做，只是因为没有那么好运遇到一个对的人。
“可是樱井小姐，现在似乎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吧，有一些人正在找我，所以你很危险。”很没有逻辑的一段话，但是对方一定听的懂。
“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樱井未明没有直接接球，“我一直在想我们究竟会像到什么地步，让那些追杀人如此契而不舍的跟着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不知道有没有让你失望？”
樱井未明用力地摇头：“完全、根本、一点都不像啊，那些人都是猪做的脑袋吧！”
风宛树忍不住笑了出来。
的确，一点都不像。
“我应该是和你同年，或者比你大吧？”
“我们同年。”风宛树回想之前私下查阅过的档案。
虽然是同一个模子刻出的容颜，樱井未明看上去却比风宛树要小上几岁，无论是身高，还是轮廓的深刻程度。樱井未明从小发育就比同龄人要慢一些，风宛树又继承了母亲的修长，更显得成熟。两人站在一起，便立刻显出差距来。
“那些追杀你的人拿的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吧？”
“是。”三年前的宴会盗摄。
“照片里是至少三年前的你，而且是长发，对不对？”
“的确……”为了母亲的喜好，而特别挑选的假发。
“真是可恶，你知道我被他们追得有多惨吗？！手脚都撞到瘀青，还不停不停的跑，差点就没命了诶！”想到过去几天的悲惨遭遇，樱井未明抓起风宛树的衬衫，不甘心地看向对方的脸。
这个家伙不但身高比自己高，连眉宇里也全然是内敛与成熟，还有那双蓝色的眼眸，沉淀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悲伤而越发漂亮。樱井未明有点生气，她知道自己未来有一天也会长高，也会变得和对方一样有修长的眼睛和脸颊，但她不知道要用怎样的经历来换取来那份沉淀的魅力。
不管怎么比，自己都是输得一塌糊涂。
“啊啊，为什么我非得为了你这种人被追杀啊！？”
“抱歉……”风宛树认真低头听着少女的抱怨，满心内疚。
“不过算了，我原谅你了。”
“诶？”
“不是都那么说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不知哪儿学来的大叔腔调，樱井未明鼓了鼓腮帮子，“我看你也不像坏人，多半是那些人要为难你的家人吧？”
“恩，是想把我作为筹码来要挟家母。”
“绑架啊……”樱井未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这次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趁他们没发现之前，你快点回家吧。”
“你是说，要继续做我的替身？”风宛树拍上桌子，“这太危险了！”
“好人做到底啰，反正现在就算你跑到路上大喊‘我是风宛树’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啊。”樱井未明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很有义气地拍了拍胸脯。
“不过作为报答，你必须当我的键盘手，如何？”樱井未明端起玻璃杯，鲜艳的果汁热烈晃动。
风宛树看着少女眼中的决意，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已经多余。
举起面前的果汁，碰杯，咕咚咕咚喝下。
风宛树抹了抹嘴角，手上的麻醉剂塞回口袋里，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没办法对已经成为同伴的少女下手了。
“樱井小姐，我风宛树答应你，一定会加入你的乐队。不过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接下来，请你要按我的话去做，好吗？”
樱井未明点点头。
“那现在，打我。”
屋外树丛中埋伏的力丸和冻仔都在等信号。阿树说，一搞定就会联络他们，然而对讲机迟迟没有消息。
“组长，那小子进去好久了都没有动静，是不是搞砸了啊？”冻仔今天没吃晚饭，心情非常不好。
“再等等吧。”力丸也异常的焦急，但仍选择信任阿树的安排。
力丸今年39了，不但是组长、也是是虎组中最年长的。他有两个女儿，最大的已经10岁，上周女儿还约自己去看她的学末演出。力丸夫人生完孩子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为了节约开销不肯住院而每况愈下。她原本也是好人家出生的女性，为了力丸离家出走，他每次想到这些就恨自己不能更有用些，多赚些钱让老婆孩子过好日子。
所以他很感谢那名叫阿树的少年，无论他是不是比自己年轻、又是不是来头古怪，只要能够帮助虎组的人，他都不惜向对方低头。
嘟嘟嘟——对讲机传来讯号。
“组……组长……”却不是楼上的阿树，“我们这边……失败……啊……”
声音来自几条街外的另一个小组，身经百战的组员发出痛苦的呜咽后便没了声音。
对讲机被捡起，另一个陌生飘渺的嗓音传出。
“动她一下，你们死。”啪地挂断，不，是被摔碎。
“组长，这、这这……是？”在自己的对讲机中连线听到的冻仔控住不住打了个寒战。
同一时刻，风宛树所在的公寓那层传出激烈的打斗声，玻璃裂开冗长的蛛裂，悲惨地发出咯吱声，少女的尖叫更是刺穿空气。
“遭了，我们赶快上去!”力丸高大的身躯挺立而起，压开草丛破开钢筋的公寓大门，手下们紧随其后。
防盗系统的警铃长鸣，夜空中惊醒了众人，也掩盖了旋律中轻响的真实。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静音吉他的调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