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真做》茗之裳

1、第一印象

　　1 ****柳铭****

　　第一眼见到笨笨的时候，我并未多加留意。几十个不同样的站在我面前任我挑，怎样啊，老子口袋里就是有钱！

　　笨笨一点也不华丽，全身黑白搭配，跟丧服似的，比起周围五光十色镶金戴银小巧玲珑的同类，基本就是一直埋在土里的笨企鹅。这绝对不是我喜欢的型。

　　绚彩多姿，分外妖娆。我为笨笨的同伴们晃花了眼，老板趁机极力向我推荐笨笨，说这是最新来的，别看不打眼，会做的事可多着呢。
　　我琢磨着一准儿是没人要的货，所以老板才如此渴求的看着我；不过转念一想，漂亮的花不结果，会叫的狗不咬人，买回去能用就行，又不是摆着看的；再不行，好好调教下呗。

　　虚着眼扫了一圈，审美疲劳了居然觉得还是纯朴的样子最耐看。于是晃了两下脑袋朝笨笨一努嘴：“就他了。”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抿了抿唇，老板替他回答：“他叫小G。”接着又谄媚地补充：“不过您可以随意改。”
　　我皱眉：“这什么破名字。看你这么呆呆笨笨的样子，就叫你笨笨好了。”

　　话说我见过羞涩的，没见过这么羞涩的，用我们这儿的方言就叫“不出趟”。从我进门挑选、给他改名、跟老板讨价还价，一直到最后签了合约，笨笨都没说过一句话。当这孩子一声不吭地在自己的卖身契上按下手印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吼：“你TMD到底会不会讲话？别是个哑巴吧。喵一声来听听！”

　　周围一下安静了很久，所有人都盯着笨笨看，估计他们也都没听过笨笨的声音，不然为什么这么期待这么好奇的表情……

　　笨笨低着头，还是能看出来脸微微发红。
　　终于，他轻轻地，几乎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喵……”

　　啧啧，仿佛看见一只快饿扁了的小流浪猫睁着水亮水亮的大眼睛看着我，有气无力的乞求食物……

　　咳，幻觉……
　　收回思绪。能出声就好，不然岂不是会少很多乐趣？~~

　　我打了个手势示意笨笨跟我走。他默默跟着，没有收拾行李，没有和任何人告别，甚至老板在他身后假惺惺地一边点钱一边关照他好好照顾自己要听我的话云云，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我靠在我的车门边，笨笨迟疑看我两眼，上前一步为我开了后排的门。我进去之后把他也拉进来。

　　笨笨坐在我右侧，背挺得直直的，目平视前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很是优雅。
　　我问：“笨笨，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笨笨转过头看我，踌躇，怯怯摇头。
　　我轻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可是，我喜欢。”

　　闭着眼睛，司机把车开得飞快，风从没关严的窗缝灌进来，空气并不干净，吹得我满头满脸的灰。懒懒觑了一眼笨笨，他大约有点冷，瑟瑟的，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直的姿势。
　　我想，我问那个白痴的问题时，他居然没有像看白痴一样看我。有谁会愿意被人叫“笨笨”呢？

　　很小的时候，我还在幼儿园的时候，认识一个小男孩，比我还小三岁，和我妹妹裳儿一样大。我喜欢叫他“小笨笨”。那个时侯，小笨笨一定还不懂“笨”是什么意思，我一叫他就应，不管我怎么欺负他，他都还是喜欢跟屁虫一样粘着我，肉嘟嘟的小脸透着光。后来上了小学，我再叫他小笨笨，他就立刻反驳一句：“我不是笨笨。”
　　我十二岁那年，听说小笨笨和家人旅游的时候和他妈妈一起失踪了。后来他家办了葬礼。再后来他父亲一个人搬走了。再再后来我毕业，跟着父母移居另一个城市上中学。

　　我记得他跟我说：“铭哥哥，等我旅游回来，给你看照片。”只不过他食言了。

　　笨笨和小笨笨长得并不像。小笨笨很漂亮的，眼睛特别大，特别亮，脸也圆圆的，睫毛长长翘翘，短发有点自来卷，像极了裳儿的洋娃娃。笨笨是短直发，很服帖，一如他的性格，瓜子脸，白皙清瘦。眼睛不大不小也不亮，平和温柔，盯住看多久也不会觉得刺眼。

　　到家刚开门，就听见裳儿从楼梯上蹦下来的声音：“哥你买什么去了那么久，我还在等你帮我搬宿舍呢。”
　　裳儿刚上大学，今天入学就要住校了。父母在外度假，这房子里又要少一个家人。
　　我说：“那么多保姆和助理你不用，非要本大少替你搬箱子？”
　　裳儿嘴一撅：“同学都会介绍陪她们去的是她们的父母兄弟男朋友，难不成你要我说‘这是我保镖’？”
　　我投降：“好好，马上送你去。”扯过身后的笨笨，“这是笨笨，新买的。笨笨，这是我妹妹小裳。”

　　如我所料，裳儿打了兴奋剂一样扑上去，蹭蹭摸摸，压根儿没把笨笨当活人，权当是个娃娃。末了还加了一句：“哥哥眼光真好。这个笨宝宝太可爱了！”
　　笨笨估计也是这么给人摸惯了的，任她揉来捏去，连本能的闪避都没有。

　　裳儿对笨笨说：“柳裳，你可以叫我裳裳。我哥叫柳铭。”
　　笨笨好像没听懂一般，眨眨眼，重复道：“裳…裳？”看到裳儿肯定地点头，他才恢复原先的样子，低低向我叫了一声：“铭哥哥。”
　　我说：“叫我铭。”
　　他看看我，点头：“好的。铭。”

　　2 ****笨笨****

　　“自在坊”的男孩子分为两类：可出售和非卖品。其实都是做MB的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只不过后者更自由一些，前者则是签下了终身的卖身契。被人买下了，此人就有我们的使用权、所有权和转让权。就是说，只要不死不残，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老板起名无能也不愿意把脑子放在赚钱以外的事情上，第一批可售的男孩刚好26个，于是以26个字母命名，我是G。此后每卖掉一个就让新来的顶上那个字母，总人数一直在26个以下。因为这些人需要自愿，所以新人资源并不充足。

　　尽管如此，其他25个字母已经各自转了几轮，只有“G”，还是我一个人独占宝座。我不喜欢打扮，不喜欢说话，明显是不合群的一个人，老板当然也不喜欢卖不出去吃白食的，于是我的存在感通常为零，在来挑选的客户面前更是如此。

　　我想老板大概压根没指望我有一天能离开。当那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人进来的时候，我能听出老板介绍我的声音里的绝望。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选了我。

　　“自在坊”里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我就这么跟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走了，直到到了他家，还觉得只是一场梦。

　　他家那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叫裳，他叫铭。裳裳？铭？似乎在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唯一想起来的一个称呼是“铭哥哥”，我试着叫，他却不应。难道我以前认识另一个叫“铭”的哥哥？

　　我敲敲头，这脑子进过水了就是不好用。小时候我掉到海里，被人救了。醒来后智商为零，记忆为零，连话都说不利索。后来发现如果别人说到我曾掌握的知识，我就能想起来相关信息。
　　最后测定，我的知识水平在小学三年级左右。但如果是别人不知道的我的个人信息，没有提示，我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

　　救了我的那家人一直养我到18岁，可是我再没去上过学，他们并不富裕。18岁的时候我说要养活自己，他们并没有阻拦，之后再没有联系。
　　我被人带到了“自在坊”，又因为实在太不显眼，接不到零散客人，被塞进可出售的那一类。
　　我不知道一个没怎么上过学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可以去做什么工作，也没有概念做这一行有多不好，于是一切只是按照别人的吩咐去做。

　　铭叫我“笨笨”，还问我喜不喜欢。其实我无所谓的，如果那是一个可以属于我一个人的名字，也未尝不比一个英文字母来的好些。可是怎么好像心里有个声音在抵触：“我不是笨笨……”

　　裳裳是个很热情的女孩，一见面居然扑到我身上到处摸，还说我可爱。通常我只听客人们这么说过。我偷偷瞥了一眼铭，他并没有不悦，于是我站着没躲。以前接受的训练和检查时的不适感，远远超过裳裳那双白白软软的小手带着来的痒痒感觉。很多客人在挑拣时，真可以称得上野蛮。

　　铭让人在他房间给我安置了一张沙发床，叫我先洗澡休息，他自己送裳裳去学校。我在床上挺尸两个多小时到他回来都没睡着。
　　我裹了张毯子只露出个脑袋看着铭笔直地从我面前飘进浴室，十分钟后他换了衣服出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两盒药抛给我。
　　我们老板赠送的，增加情趣用药。

　　“铭……”我不由自主的叹气，感觉的到心一点点下沉。我完全没有实战经验，免不了害怕。这件事，这么快就要到了吗？
　　或许我不该忘了铭不过是那些客人中普通的一个。

　　慢慢打开盒子，拈起的药还没拿出来就听见铭说：“把这两盒东西扔了去。”

　　啥？我诧异地望着他。难得老板今天心情好送他两盒，平时都只有几片的。估计是觉得我太过木讷需要超大剂量……

　　“还是说，你想吃？”
　　我抬头，铭好整以暇的样子，打趣我。
　　我摇摇头，把药扔进沙发后面的垃圾桶。再抬头，铭已经坐到了我旁边，俯身看我。

　　“叫你笨笨你还真是笨。记住了，我不叫你你晚上就睡这里，平时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损坏我的东西。另外我心情很好或者很不好的时候要以一切方式帮我恢复正常状态，甚至包括……”
　　他的手突然探进毯子，顺着我的腰线滑下。
　　“明白了吗？”

　　我点头。他又说：“你的声音很好听，很温纯。以后要多说话给我听，知道吗？”
　　我继续点头。等了一会儿，他还在微笑着看我，我赶紧补上一句：“知道了。”
　　铭笑的更开些，揉揉我的头发，捏捏我的鼻子：“这才乖。”说完出门去了。

　　我汗。这根本是小孩子逗弄小孩子嘛……不会我遇上了一个脑子也进过水的客人吧……
　　不过，这样，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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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是分别以两个主角为第一人称视角转换的
采用自言自语的自叙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