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爱与生命[综漫]》棠溪莲

4、惊疑

　　镜中的人面无血色，嘴唇青白，平日里如一汪碧湖的眼睛也被淡淡的黑眼圈抹去了光泽，看上去实在有几分憔悴。风音对着镜子几次牵起嘴角，想要靠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可惜无论再怎么掩饰，他人也能一眼就看穿她想要隐藏的筋疲力尽。

　　她选择了放弃，唉声叹气着关上更衣柜的门，不再做无用的努力，可能回家以后看见妹妹就会自动有迫真演技吧。

　　或许，极度难看的脸色还是可以用低血糖的理由糊弄过去？

　　风音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能让妹妹放心的理由，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更是有了一种熟悉的“近乡情怯”的心虚——她因为打工太拼出现各种状况也不是头一回了，有的时候能糊弄过去，有的时候不行，一旦不行的时候，那她就会遭受妹妹彩音梨花带雨的灵魂暴击。

　　她尽量降低了开门的声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暗中观察了片刻，见只有一盏暖黄的夜灯在静悄悄地散发着光芒时，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既然彩音给她留灯了，那说明已经睡了，她不必思考是Plan A or Plan B了。

　　风音简单洗漱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全身松懈了下来。

　　她清醒的意识试图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并且找出真相，但很快被大脑真正的主人所制止。这件事已经算告一段落了，奇怪的店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不值得浪费宝贵的时间。

　　还是听乱步先生的吧，不要想了。

　　现在，她只想睡个好觉，免得跟今晚一样连菜色丰富的便当都吃不下，没有精力去维持明天的工作——是的，在没有客人来超市的间隙，她已经又联系了明天穿着布偶装发传单的零工。

　　风音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过得舒服安心一些。

　　于己而言无用或无关的事，风音可以控制自己不想，但真正在意的就不得不想了。

　　已经……欠了乱步先生太多人情了，从相识开始就被感激和愧疚填满心脏至今，日复一日的积累着，偶尔也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但他人所给予的善意与喜爱都必须回报，不能心安理得又轻而易举地接受。真是……太过依赖乱步先生了，有点厌烦这样的自己啊。

　　杂乱思绪与感情搅动着思维，风音最终还是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夜灯，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回来，先把手机的闹钟检查了一遍，勾选了重复数次，又定好房间内另外一个闹钟的时间，才犹豫着拉开抽屉，取出药片喝了下去。

　　感觉有点撑不住了，必须好好睡一觉啊。

　　明天的打工在十点，周六了，让她稍微睡个懒觉吧，就偶尔的一次。

　　风音如愿沉入了梦乡，并难得睡了个好觉。

　　-
　　上午九点，闹钟接二连三地响起。

　　因为药劲儿过大，所以导致彩音听见响声进来把震天响的闹钟挨个关了，风音迷蒙的意识却还在挣扎当中，难得像个十六岁的少女埋在被子里不愿意动弹，还隐隐约约发出了软软嚅嚅的鼻音，像是在跟谁撒娇。

　　彩音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姐姐这个样子了，跪坐在风音床边撑着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准备出去，让姐姐继续好好休息。

　　“小彩……？”

　　但她刚走到门口握上门把手，风音因为刚醒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叫住了她。

　　在最初的迷茫过去后，风音十分迅速地恢复了清醒，利落地掀开薄被准备下床，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赖床的样子，边起身边问道：“小彩，吃早饭了吗？姐姐今天起的有点晚了……”

　　彩音面对着门抿着唇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笑着看向姐姐，说：“做了三明治吃，姐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还以为闹钟响得晚是因为今天姐姐放假。”

　　“啊，也算放假吧。”风音收拾床铺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说明白，“只不过趁此机会又找了个零工，十点就要开始，听见闹钟响半天起不来，差点就要错过了。”她并没有问彩音为什么不叫醒她，因为她们姐妹俩一直都是互相照顾的，双方的心情是一样的。

　　闻言，彩音启了启唇，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想起姐姐的固执，还是什么也没劝，转身离开房间，说：“我去给姐姐热牛奶。”

　　风音应了一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后才直起腰来，盯着刚才已经被她迅速整理好却还受了她好一会儿拍打的床铺，抿着唇站了片刻后，才解开身上睡衣的扣子，脱下了上衣。

　　还未拉开窗帘的昏暗卧室中，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少女身上的狰狞伤疤一闪而过，很快被掩藏在了长背心之下。

　　-
　　甜甜的冒着热气的牛奶、咸香的鸡蛋三明治和爽口的蔬菜沙拉，一顿丰盛的早餐被装在百元店里淘回来的好看餐具中，卖相十分不错。彩音虽然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食物，味道也总是忽咸忽淡，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好吃的——尤其在妹控滤镜的作用下，这在风音心里就是完美到不能更棒的爱心早餐了。

　　“我好幸福——”

　　风音跪坐在矮桌边，双手交握捧在胸前，紧闭着双眼，快乐的好像要哭出来了。

　　在玄关处的厨房清理完奶锅的彩音来到客厅，看见姐姐的表情不由失笑，催促道：“姐姐你快点吃啦，你看看表，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风音顿时清醒过来，扭头一看墙上挂着的表，她已经幸福了快要五分钟了，再不快点吃可能真的要来不及了。于是，立刻双掌合十，说道：“我开动了。”

　　但她刚拿起叉子，就看见了坐到对面的妹妹眼底的青黑，奇怪又担心地问：“小彩，昨天没有睡好吗？”说着，风音又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之处，眉心很快拧了个小疙瘩，又问：“今天也没跟朋友约出去玩呢，怎么了吗？”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彩音的脸。

　　“……是没睡好，”彩音沉默了片刻，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握着姐姐的手，低下头苦恼地抱怨道，“训练和学习都要兼顾太难了，部内教练说要拿二连冠，学校又规定成绩不够分数线不准参加部活，明明校方也想要这个二连冠的荣誉想要的不行，今年偏偏又要定那么高的分数线，及格已经不行了，起码得中上才行……部内的大家可都在拼命兼顾呢。姐姐，你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梦吗？我脑子里跑的全是长了脚的英文单词！”

　　看着欲哭无泪的妹妹，风音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道：“不要压力太大，自己衡量好轻重缓急，不管是学习还是羽毛球，你只要尽全力不愧对自己就好，拿不拿好成绩，得不得冠军又有什么关系？尤其是羽毛球，你本来只是因为喜欢才坚持去打的，不要因为执着于胜利而丢失了乐趣。”

　　“……嗯，我知道了，姐姐。我今天就在家学习啦。”彩音眨着湿润的眼睛看着姐姐，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又提醒道：“快点吃饭吧，真的要晚了哦，姐姐。”

　　“啊！”风音忙吃起早餐来，又在咽下一口三明治后说，“有什么不会的，我回来后辅导你。”

　　“好。”彩音软软地拉长声音应道，用手撑着下巴，面带笑意看着虽然着急，但吃相并不难看的姐姐。

　　-
　　紧赶慢赶，风音总算是没迟到，成功在十点前到达工作场所，套上了厚重的布偶熊装，抱着一箱纸巾和传单，开始在街头派发。

　　像这样的工作，在炎热的夏天工资会翻倍，并不是容易简单的事情。

　　也不知怎么熬到了两点多下班的时候。

　　风音摘下熊头时，已经是全身大汗，眼神略有点涣散，脸色惨白了，模样虚弱到都吓到了一旁同样不好受的同事，连连询问她没问题吧？

　　风音可能热蒙了，反应稍微慢了半拍，才笑着说没问题。

　　能在这时候做这种兼职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困难，互相之间认识的也不少，两个与风音还算有点交情的人看她这样子实在算不上没问题，对视一眼，一羊一兔就这么一左一右架起熊的胳膊，几乎是抬着她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风音本来连连说不用没事，后来见两人不放自己下来，也就只好说谢谢了。

　　阴凉的地方，三人靠坐在墙边，就着水吃起了面包——算是工作餐。

　　吃完饭多少恢复体力后，才各自回了更衣室，换下了布偶装。

　　风音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备用的干爽衣物，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了那袋柚子糖，数了数是单数，就留了一块给自己，剩下的平分成两份，在离开前给了那两个帮忙的男生，笑着和他们说了再见。

　　就在风音往家走的路上，江户川乱步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多会儿有时间来侦探社楼下的餐厅面试。

　　“我现在就过去，乱步先生。”风音立即回答道，转身变了路线就往那里走去。

　　江户川乱步似乎察觉了什么，电话里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些，说：“听你的声音，我猜你没闲着又打零工了？”他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生气地笑了一声，“呵，你果然还是不会乖乖地好好休息一天，看来我这个电话是打错了吧？莫西莫西——”他似乎想当今天没提过这件事，开始装作收不到信号了。

　　“乱步先生，我昨天睡了个好觉，状态很好的，请不要担心。”风音笑着说，脚步加快了许多，声调略微上扬，隐约有那么点调皮，“现在想要阻止我已经有点晚了，真不巧，我刚刚结束打工的地方离乱步先生那里很近，我很快就会到了。”

　　闻言，江户川乱步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声。

　　自从认识风音以后，他完全体会到了当年社长面对他时的心情……真的是从另一种层面上更加成熟了呢。

　　“啊啊——”他有些赌气地说，“小风音是不听话的孩子，就自己面试吧，我不下去了。”

　　说完，江户川乱步果断挂了电话。

　　风音忽然停下脚步，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咬着唇有些不安，眼中浮现了些许失落。她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还是朝侦探社的方向走去了。

　　然而，风音所有不安的情绪都在看见江户川乱步时消失了——生气地说着不下来，但他还是出现在了名为“漩涡”的餐厅门口。

　　“过来吧，”江户川乱步与站在不远处不知道该进该退的风音对视半晌，缓缓朝她伸出了手，“小风音。”

　　风音感觉今天太阳真的有点大，照得她眼睛刺痛。

　　她低着头咬了咬唇，才小跑着过去握住了江户川乱步的手。

　　他歪头笑着说：“我对你的料理手艺很有信心，不要让我失望哦，小风音。”

　　“绝对不会的，乱步先生。”风音抬起头笑着回答道，笑容明艳而自信。

　　江户川乱步怔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拉着风音的手推开了餐厅的门。

　　没有让任何人失望，风音成功通过了面试，获得了这份工作。

　　餐厅的工资相比其余兼职来说很高，足以她辞掉其他兼职只做这一份工作了——她也不得不辞掉其他兼职，因为餐厅营业的时间点很固定，要求她周一至周五可以放课后来，只上晚班，会忙到很晚，赶不上超市的兼职；假期就要上全天的班。

　　虽然看似很忙，但其实轻松了不少。

　　“多亏了乱步先生，谢谢。”

　　风音与江户川乱步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一杯店长赠送新员工的橙汁。

　　她没有向江户川乱步鞠躬，也没有连续说谢谢，因为很久前她就知道他不喜欢这样，所以只是用十分郑重的语气感谢道。

　　江户川乱步一如既往地笑着说道：“要感谢我的话，平时有时间、有余力给我做些点心，多给我买点零食好了。”他并不客气，因为他知晓这是能让风音稍感安心的方法。

　　“当然有时间了，没问题。”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江户川乱步便拍拍手说：“好了，我先上去了。现在你也肯定不愿意回家，就按你所想的熟悉一下新的工作环境吧。但不要太晚了，不然我可真的要生气了。”他盯着风音，眼中没有玩笑的意味。

　　“我知道了。”风音点头道，站起身来，坚持将江户川乱步送出了门外。

　　-
　　风音一整天的心情都如愿的好，但傍晚她即将要离开回家的时候，餐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于她而言。

　　陌生的少女拥有着一眼望过去显得十分澄澈的翠绿眼眸，可在一瞬间她的眼中奇异地混杂了数种复杂情绪——惊疑、惧怕……与仇恨。

　　被这双眼睛直直望着的太宰治笑了笑，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轻声问道：“你……认识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晚了一些，没鸽！！
大家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