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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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的眼睛再次开始变色后，他们（起初是他、米勒娃和西弗勒斯）又发现了不少新色彩。
墨绿色是自豪，阿不思执教数十年，学生中不乏佼佼者。
紫黑色是惋惜，大部分时候这个颜色是为汤姆里德尔保留的，偶尔他也会不小心如此看西弗勒斯或者米勒娃（很不幸，厄克特在他们婚后三年就意外去世了），于是西弗勒斯会翻白眼，麦格会用爪子对付他的长袍。
浅红色是喜爱，他的眼睛对着米勒娃的阿尼马吉形态变成了这个颜色，导致对方差点在书架上变回人形。
他们对阿不思的眼睛抱有出奇强烈的好奇心，阿不思不由反思自己平日是否神秘过度。要是他们的眼睛也能变色的话，他觉得他们聚在一块充实那张图表的时候眼睛都会蓝得发光。图表上记载着已知的颜色和对应情绪，他们还会分析颜色与颜色之间的对应关系，企图预测某种尚未出现的颜色代表的情绪。
顺带一提，那真是张壮观的图表。
阿不思对学者式的兴趣一向纵容，甚至为了方便他们观察又换了半月形眼镜，反正他渐渐也觉得被发现眼睛颜色变化没什么大不了的了。结果过不多久，一半的教职工都加入了充实图表的行列——没办法，霍格沃茨大概是英国巫师界学者密度最高的土地。这件事传到城堡外边，大概也是时间问题。
事实证明他的情绪并不是像调色盘那样单纯的东西，几次测试（包含大量莫名其妙碎掉的家具、出现在奇怪地方的礼物、门口的巨大毛毛虫和皮皮鬼当头砸下的水球等）过后，教授们基本达成共识，不能直接按照颜料混合的效果来解读阿不思的眼睛。
“也有可能是我们的现有资料还不够准确。有许多颜色作为瞳色时看起来很接近，难以立刻辨别。”西弗勒斯补充道。这是一个汇总报告，他的魔杖权作教鞭，波莫娜举着图表，麦格拿着一支笔，三双眼睛盯着他。
“……很高兴你们能取得如此成果。”阿不思只得回答。
西弗勒斯盯着他看了几秒，点点头。
“基本可以确定这种偏灰的浅红色代表无奈。”
“我仍然坚持这种颜色应该被称为‘藕色’。”波莫娜说。
麦格在图表某个空白处匆匆记录。
阿不思叹气，最近他的眼睛大概经常是藕色。再过一阵子，他们提出要他戴着放大镜到处走他都不会太惊讶。
不过他们提出的某些猜想，阿不思觉得不无道理。
比如阿不思讨厌当人群中无知的那个，所以浅灰色的困惑会演变成深灰色的厌恶。
比如阿不思永远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所以深黄色对应的疲惫更进一层会变成愤怒。
比如粉红色其实是阿不思在发现自己仅仅因某人的存在就如此喜悦后深感震惊的表现。
这么说，他还挺可爱的。
“现在我对你们大概就像一本摊开的书。”他感慨道。
米勒娃带着轻微的同情和不耐烦瞥了他一眼。
“别担心，”她说，“对着同样简单的课本，还有许多孩子考不及格呢。”
阿不思就当她是在安慰自己了。
“你有没有试过大脑封闭术？”西弗勒斯问。
“上学的时候尝试过一段时间。”阿不思回答，“取得的唯一成果是让我的眼睛又变成了橙色。”
西弗勒斯点点头，做着笔记。
阿不思觉得迟早他们能合力给自己弄出本自传来。
差不多是在哈利波特入学那年，阿不思发现蓝色重新作为常态回归了他的眼睛。为了庆祝这件事，他给半月形眼镜换上了普通镜片。
他偶尔拜访猪头酒吧，点一杯酒，跟暴躁的老板搭几句话。他总是点最便宜的黄油啤酒，反正阿不福思每次都会往他点的饮料里放辣椒粉。
校长席位离学生太远了，暂时没什么人注意到阿不思的眼睛有何异样。不过米勒娃和西弗勒斯都说，环视礼堂内熙攘人群的时候，他的眼睛经常变成金色或者浅红色。
“你母亲是为了救你而死的。如果伏地魔有什么事情弄不明白，那就是爱。他没有意识到，像你母亲对你那样强烈的爱，是会在你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的。不是伤疤，不是看得见的痕迹……被一个人这样深深地爱过，尽管那个爱我们的人已经死了，也会给我们留下一个永远的护身符。它就藏在你的皮肤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奇洛不能碰你。奇洛内心充满仇恨、贪婪和野心，把灵魂出卖给了伏地魔，他碰了一个身上标有这么美好印记的人，是会感到痛苦难忍的。”
阿不思假装对窗外的一只小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便哈利悄悄用被单把眼泪擦干。也许他也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去想起莉莉波特，她曾是如此炽烈地活着，对所爱的一切毫无保留。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在另一个人的血液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他很久没有去想那些人了。
“邓不利多教授？”
阿不思的目光回到哈利身上，男孩已经拭去泪水，而且肯定是注意到了。
“怎么了，哈利？”
“呃……我可能是看错了，或者是光线的原因，但我觉得……”哈利不确定地说，“刚才您的眼睛变成了金红色。”
“噢，我认为你没有看错，哈利。”阿不思回答。
他告诉西弗勒斯，他认为金红色代表钦佩。
“我想近年来我确实学会了许多东西。”他说。
下一年哈利杀死蛇怪救出金妮时，金红色再度出现在阿不思眼中，米勒娃说它与福克斯的羽毛色彩十分相像。
茶褐色是担忧和恐惧。
“别那样看着我，邓不利多。”西弗勒斯说，右手抓着左臂黑魔标记略靠上的地方，那印记已经烧成了青黑色，一定疼痛非常。
“你知道的，西弗勒斯，”阿不思说，“我情不自禁。”
对方回给他一个异常不耐烦的表情。
“我还有事没做完，除非有必要，否则我不会死的。”黑发男人走出他的办公室，“你还是去担心波特男孩吧。”
西里斯布莱克的死亡本是可以避免的，他后半生的一切遭遇，如果阿不思更早去倾听，都不会发生。
“我更认为……你已经有太多的责任需要承担。”
他不知道是哪一个让哈利平静下来：他流下的泪水，还是他黑色的眼睛。
阿不思把恢复流泪的能力归入“好事”的分类。
“听到自己只剩一年，我还指望你能茶褐一会儿呢。”西弗勒斯说，他还在为阿不思戴上戒指生气。
现在他们已经直接把颜色作为情绪的代称使用了吗？
“你是该变黑。”西弗勒斯又试了一个解咒，他还是不肯完全承认自己已经无计可施，阿不思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自己的眼睛是黑的。
“就因为你没能抵抗戒指上的什么诱惑，现在米勒娃要替你处理一大堆烂摊子了。”又一个，看到自己胳膊上炸出一串火花还挺新奇的，“我假定你打算让她接任霍格沃茨的校长？”
“实际上，那个人选会是你。”阿不思回答。
西弗勒斯唰地后退了一尺，如果不是接下来要说的话，阿不思会因为这个动作发笑。
“必须由你来杀死我。”他说。
“如果接下来我们每次见面的时候你都非得这么黑漆漆地看着我，我就要提前动手了。”
“紫黑也不行。”
“你茶褐色的样子真恶心。”
阿不思想，是时候变成藕色了。
“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吗，西弗勒斯？”
男孩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的时候，阿不思正眺望黄昏时分的霍格沃茨。
他的学校。
“先生，呃……”
“我现在是什么颜色，哈利？”
“栗色，先生。”哈利回答。
阿不思点点头，他给西弗勒斯留了张字条，写着“栗色是不舍”。
如果汤姆选择藏匿魂器的地方不是那么黑的话，哈利也许就会注意到他的眼睛是黑色了。
“阿瓦达索命！”
跌下塔楼时，阿不思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从前西弗勒斯关于希望与死咒的讽刺。以一束等待已久的绿光作为终结，不可谓不合适。
无论如何，在所有目睹他死亡的人眼中，那一刻他的眼睛都是绿色。他们永远都无法判断原因究竟为何，但阿不思确然怀抱希望。
他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阿不思站在楼梯口。
珀西瓦尔坐在沙发上看报，厨房传来菜刀落在案板上有节奏的声响，阿利安娜在洗几个苹果，坎德拉轻声斥责阿不福思不许偷吃。
是他一个世纪不曾回归的家。
他走向楼梯拐角处的穿衣镜，里面映出红发蓝眼的十七岁少年，意气风发，准备好了要经历全世界的挑战和冒险。
台阶在他脚下轻轻作响，阿不思穿过客厅，珀西瓦尔抬起头朝长子微笑。
“我早知道你会成为了不起的学者。”
阿不思闭上眼睛，思念是什么颜色？
“哇！老哥哭鼻子了！”阿不福思大叫，“阿利安娜，快来看！”
“今天你就是家里的大人了，可要照顾好爸爸妈妈和阿利安娜啊。”阿不思对他的弟弟说。
“还用你说！”阿不福思皱起鼻子，阿利安娜从他身后探出脑袋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晚上回来吃饭吗？”坎德拉问，在围裙上擦擦手。
“会的，妈妈。”阿不思说，“我要吃覆盆子冰淇淋。”
“家里没有了，待会让阿不福思出去买吧。”
“凭什么？！”
阿不思感到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脸上形成，他的手握上门把。门外是一整个世界，有农场和田地，有山川与大海，有慈悲宽容的长者与薄情迷人的少年。
“我出发啦！”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