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逗魔导士]牵牛花观察日记》晨昏见星

2、02

　　……

　　0年8月15日晴
　　我听到了佩图妮娅的声音，在我以人类的模样使用魔血玉、对着一支军队使出了暴爆咒后。
　　从现实与精神世界的夹缝中，我看到她的魂魄拥有了形体。
　　周围已经没有活人了。我很放心的把花盆拿出来，满意的发现种子已经发芽，而佩图妮娅，于现世中显露出模糊身影，茫然的呆立着，双眸一丝神采都没有。
　　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的迟疑道：“那是雷因大人的魔血玉，您是怎么得到的？”
　　大概是人类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让精神崩溃的她把先前发生的事封存起来。
　　我试探性的笑着逗她：“若我说因为我就是雷因？”
　　“不可能。”她说，“我见过您，魔族。您可别想骗我第二次。”

　　我当然不是雷因。但我也的确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以雷因的身份。
　　当时谁都没想到要设下封神结界，所以能使用神圣魔法的人类只是少见，并非绝迹。有传言说水龙王通过一位巫女降下一条神谕，内容解读下来是关于神魔战争又将开始的预言，精准到了关键人物与地点——贤者雷因、卡塔特山脉。
　　那道预言险些坏了冥王大人的部署，兽王大人不得不插手将计就计、放出各类流言，也害得我不得不孤身前去与龙族周旋、说服他们我们并不想尝试挑起战争——没错，我们不想挑起战争，只是冥王大人发现了魔王大人的碎片、想要唤醒他罢了。至于之后如何，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我本以为这个任务一定会失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将信将疑的接受了我抛出的诱饵，以至于后来我被魔族内部认为十分适合对付龙族、进而得到了“屠龙者”这一与贤者雷因相同的称号——自从发明龙破斩而打倒一条活了一千六百岁的雷银龙后，贤者雷因便被这样称呼着。
　　实在是过于高调，一点都不适合隐藏身份。相较之下，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谜样的神官”这种称呼呢。
　　——好像扯远了。总而言之，因为佩图妮娅所在的神殿中设置有非常强力的神圣结界，想要破除动静太大，我不得不伪装身份后才得以进入。
　　她事先得到了通报，是以见到我后并不是很惊讶，垂着眼眸很是恭敬的说：“大贤者大人，做出那样的预言我很抱歉，可是预言流出并非我之本意，希望您能谅解。”
　　在我到来之前，她从未见过雷因。
　　我本就无意以雷因的身份与她交谈，于是直接笑着威胁她：“所以，你让护卫们避开，是为了方便自己以死谢罪吗？”
　　“……”她有些愕然的抬起头盯着我看，接着很快变了神情：“您……魔族？预言不是还没——”
　　紧接着她恍然大悟：“您不是那位贤者。”

　　回想起当时情形，我问出了相同的疑问：“哎呀呀，有那么明显么？”
　　她的回答也是一模一样：“您撒谎的时候，简直就是在告诉别人‘快来拆穿我吧’。”

　　知道我是魔族后，她的态度好像更恭敬了，就连我带她离开，她似乎都早有觉悟般没有一丝反抗。
　　只是，当见到冥王菲布里佐大人的时候，她似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与恐惧。
　　虽然很不爽，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时我的确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人类所谓的直觉，有那么灵敏吗？

　　这一次时间充足，我带着花盆离开原地，好奇问她为什么不怕我，又为什么会以那样的态度面对我。
　　她的死灵固定在幼苗上漂浮着，回答说：“您既然不打算伤害我，便没有必要害怕吧？何况神与魔皆为混沌所生，拥有同样的母亲大人。即便是敌对关系，我敬仰神，自然也当敬畏魔。”
　　这位巫女果然知道那位大人的事情。

　　“这么说来……”我忽然想起她所使用的神圣魔法，“你借用的，莫非不是席菲德、而是那位大人的力量？”
　　“……”佩图妮娅懵懂的看着我，歪了歪脑袋：“那位大人？”
　　不记得了吗——
　　我刚想继续说，她忽然皱起眉头，紧接着消失不见了。
　　从她透露的感情来看，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也罢，反正她也算是醒了，回去向兽王大人汇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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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年8月18日晴
　　将手头的事情收尾、回到群狼之岛的时候，幼芽长高了些，但佩图妮娅依然在沉睡。
　　我把花盆拿给兽王大人看，她试了试，也没能叫醒佩图妮娅。
　　兽王大人听完我的汇报，思索片刻才说：“她忘了雷因被魔王大人吞噬的事情，却还记得雷因的魔血玉、还有你伪装成雷因的身份骗她？”
　　“似乎是这样。”
　　“我是听说人类在遭遇巨大打击的时候会下意识遗忘些事情。可她不像是那么脆弱的人。莫非当时……”

　　兽王大人难得的陷入了沉思。
　　我并不是很清楚佩图妮娅被冥王大人囚禁的时候遭遇了什么。只是听兽王大人说过，在冥王大人的设计下，她回到了神殿中，遇到真正的、前来问询的雷因及他的同伴，接着，跟着他们离开了神殿。
　　在数月之后，这一行人受我们魔族的诱导而回到了卡塔特山脉。半途因为某些被曲解的预言——可能还要加上我动手阻拦的关系，龙族一直以为当时的雷因已经是魔王大人，自然不由分说的进行了攻击。
　　一路掩护着众人逃往神殿、打算利用结界的力量守护同伴的佩图妮娅，目睹同伴背叛导致结界失效、害死诸多同伴后惨死、连灵魂都被拘禁后，试图沟通赤龙神席菲德——也可能是那位大人的力量，却眼睁睁看着另一位同伴，也就是雷因，悲愤欲绝的化身魔王。
　　面对足以毁灭世界的存在，她在直接承受了魔王大人的精神攻击后仍然坚持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试图唤醒雷因并送走仅存的几位同伴。
　　以人类而言，她的精神坚韧到不可思议，的确不像是会因打击而失忆的人。
　　“你再用一次魔血玉的咒文。”
　　兽王大人这样命令。
　　魔血玉的咒文……而不是暴爆咒？
　　原来如此。

　　因为魔族不能向其他存在借力的关系，我念咒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放出更多魔力的假象。魔血玉发光被激活的样子，也只是与毁灭的魔力产生共鸣罢了。
　　于是我聚集起魔力，念诵增幅的咒文。
　　佩图妮娅随之醒来，犹疑的盯着我看，虽说是盯着，可她的眼中一点光亮都没有。

　　她是单纯的对这一段咒文有反应，还是察觉到了混沌的力量？
　　在我思索的时候，兽王大人很随意的对她打招呼：“好久不见，水龙王的巫女。”
　　佩图妮娅转过头去，似乎是在疑惑谁在说话。
　　这时我意识到，她的眼睛应该是看不见了。
　　“你从菲布里佐那里换来的生命已经不长了。”兽王大人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眼睛、单刀直入的说，“不过看上去，你已经不记得了。如何，人类，不想死的话就与我们交易吧？”
　　“与魔族交易？”佩图妮娅并不清楚前因，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她很认真的回答：“非常抱歉，但我不会背叛水龙王大人。”
　　“连这点都忘了吗？水龙王已经被毁灭了，而你也已经死过一次了。”
　　“……”佩图妮娅显得非常疑惑，她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有些痛苦的、像是不愿思考一般缩回到了花盆中去。
　　“暂且观察一阵子吧，杰洛士。”兽王大人见状对我说，“既然她已经醒了，就说明封印已经开始失效了，若是她还拥有那份力量，倒是可以利用。解开封印，或者彻底毁灭她。”
　　这么说来，记忆的丢失原来是因为封印吗，大概是隐藏在眼中，水龙王亲自动的手。
　　由于是更加高位的力量，我竟然没能发现。
　　比起解开封印，还是直接毁灭她的灵魂更加便捷些。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不过既然兽王大人下达了命令，我还是得努力完成的。
　　没有别的什么事，我便告辞离开了群狼之岛。

　　0年8月19日晴
　　忙里偷闲，把花盆放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我试着叫了一声佩图妮娅，不过她的灵魂一点反应都没有。

　　0年8月20日多云
　　听说对于正常植物而言，尸体便是很好的肥料。
　　不过我想身为人类的佩图妮娅是不会接受的。

　　0年8月21日多云
　　属下抓了两只母鸡，说是听说鸡蛋壳会很有效。
　　经受不住空间跳跃的母鸡半死不活的，真的有用吗……
　　……嘛，姑且试试看吧。

　　……

　　0年8月22日晴
　　折腾了一天后，母鸡还是没有下蛋。我想了一下，还是要属下直接带鸡蛋过来。

　　0年8月23日雷雨
　　为了一篮子鸡蛋，露出马脚的属下险些被发现，还好我出手够快，没让这里的神官与魔导士动手。
　　嘛，看来战争的结束并未让人类放下戒心。
　　——也许是因为我们先前的潜伏过于成功，大量精英的死亡让他们引以为戒。
　　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出马。

　　0年8月24日阴
　　把整个蛋打碎浇在了泥土上。
　　佩图妮娅的幼芽动弹了一下……似乎不是很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