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灵风筱筱

19、大宴

　　“见过太子殿下。”
　　成玉和白凤九两人同时起身行礼。
　　“夜华。今日怎么下朝这么早？”白浅起身迎向门口那俊逸非凡的墨衣少年郎，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夜华随口应了一下，对白浅道：“今日朝中无甚大事，所以回来的早些。”
　　“你这才刚下朝，奏折都还没批，怎的就到我这里来了。”
　　“因为有事要找浅浅帮忙啊……”夜华嘴角微微上扬。
　　白浅不解：“什么忙？”
　　看着白浅一脸认真，夜华的笑意更深，他的浅浅怎么这样可爱呢？
　　“今日伽昀有事告假，批折子时无人为我研墨，这个忙浅浅能不能帮。”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无比的肯定。
　　白浅道：“你是想我去紫宸殿陪你批奏折？可是一会团子要了我这用午膳，怕是不方便。”
　　“哦，没事。”夜华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还好我早有准备，提前将奏折都带来了，既然浅浅不方便来陪我，那我便来陪浅浅。”
　　说着一拂袖子，殿中赫然出现一张乌木案几。看着案几上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和堆着两摞半人高的奏折，白浅的嘴角微微抽搐。
　　“…………”
　　我的天哪，夜华这太子当的也太不容易了！
　　看着案几上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和堆着两摞半人高的奏折，白浅的嘴角微微抽搐。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些都是夜华的——蓄谋已久……
　　白凤九看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想起了几天前就受伤闭关的东华帝君，心里难免失落，拉着身旁看的兴致盎然的成玉离开了。
　　等到成玉她们离开，白浅连忙拉着夜华坐下：“夜华，还是没有找到你那位长辈吗？”
　　提起鲸落，夜华的有了一丝丝的担忧：“我已经派人去锦中和无妄海守着了，他若是回来我必然第一个通知你。”
　　“那也只能这样了。”纵使心中再怎样迫切，也只得统统化做一声叹息，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一个劲儿的盯着夜华看。
　　“怎么了？”夜华不解。
　　“这九重天上的夫子究竟是怎样教养你们的？养出来的人一比一个能打。夜华你知道吗，当年我身受重伤，我阿爹他拼了半条命才从嬴洲那四头凶兽手下取了一株神芝草，你可倒好，不但斩杀的那四头凶兽还沉了嬴洲岛；再看你叔公，当年我身上十四万年的修为封印擎苍都颇为费力，他就凭着七万年的修为斩杀了擎苍。”白浅赞叹道：“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夜华单手搂着白浅的纤腰，抵着她的额头：“若是日后浅浅有打不过的人，告诉为夫，为夫帮你。可好？”
　　白浅扭过头，白皙细腻的脸颊因为害羞而染上了一抹绯红，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我可是青丘女君，未来的天后，谁敢欺负我！唔……”
　　看着白浅那傲娇的小模样，夜华只觉得喉咙里干干的，扣着她的头，一把吻了下去。

　　……………………………………
　　九月初二。
　　今天是九重天太子夜华与青丘东荒女君白浅上神的婚礼，也是天族与青丘的婚礼。四海八荒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来的都来了。
　　鲸落百无聊赖的坐在案几旁吃着糕点，细数浅蓝色衣服上缀着的珍珠，以及——无视那些充满好奇的目光。
　　要是换作平日，根本没有人敢把目光投向她，可是今日……
　　其实也不奇怪，从来冷漠孤傲出门连随从都不带的鲸落上神破天荒的带了一个奶娃娃在身边，任谁都会多看上两眼。
　　当然，他们若是知道那个奶娃娃才是真正的鲸落上神，怕就不只是看两眼了！
　　‘归兮’虽然恢复了她的魂魄，可是她的肉身受损严重，若不好生将养怕是会留下顽疾，而这“好生将养”的时长最起码也是五千年！期间不得施法、不得大喜大悲、不得离开无妄海、不得虑过重，否则有可能灵气走差修为尽废。
　　只失踪个七八百年倒还说得过去，五千年？怕是天君又得作妖！
　　而且明明是有感觉的，却不得不和一具尸体似的躺个五千年不能动弹，也确实太难受了。于是乎鲸落就想了个办法，把自己的魂魄逼出体外附在‘归兮’上，如此即可借‘归兮’之力滋养魂魄，又可以修养肉身，五千年后肉身修复，魂魄便可会归躯壳。可惜附体之后才发现自己始终只能变成个小孩的样子！
　　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替身召回来，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九重天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这道杏仁露，甜而不腻、香气扑鼻，是她最喜欢的点心之一。可惜幼年时她要维持自身形象总也不敢多吃，怕人瞧见怕，后来更是修了辟谷之术，三五天饮一杯清茶就好，点心什么的就更少吃了！现在这幅样子倒是无所顾忌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就是鲸落。
　　一碗不够，两碗来凑。鲸落正美滋滋的吃着第二碗杏仁露，边上却来了个煞风景的家伙。
　　“鲸落，这小娃娃是谁啊？长得如此可爱，莫不是你同那个仙子生的？”
　　“…………”
　　你特么要死么？！
　　鲸落本是想装作普通孩子，撒个娇、卖个萌，但是现在鲸落只想抽他！
　　“她是归兮的器灵 。”替身鲸落解释道。
　　“归兮？”连宋不解。
　　“我封印东皇钟时用的那管玉箫，取意魂兮归来。”替身鲸落继续解释道。
　　“哦！”连宋惊讶万分：“那玉箫才炼成不过数日，竟然已经能够幻化人身了！要知道这修行本就不易，这飞鸟走兽、山间草木也就罢了，这器物修灵更是难上加难，几日便可修出灵智化出人身，这四海八荒都是头一位！”
　　“……”鲸落。
　　“……”替身。
　　鲸落当然知道这事挺令人吃惊的，可是这四海八荒修为厚一点的都能轻易看出她的真身，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连宋见“鲸落”已经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了，别将目标转移到了这小娃娃身上。
　　“你叫归兮是吗？长得真可爱，叔叔带你去玩好不好？”
　　“…………”
　　鲸落看都不看他，埋头专心吃点心。
　　“鲸落，难道这器灵耳朵听不见？”连宋一连试了好几次，见鲸落完全不理他，不免忧心这器灵化形的太早，身体莫不是有什么隐患！
　　只是他不知道，鲸落不理他完全是为了他着想。鲸落今天心情有些暴躁，见到连宋后火就更大了，她把自己控制不住脾气，一张嘴就怼他，一抬手就抽他。
　　鲸落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起身行礼：“仙长，小灵名为旗开，刚才不答仙长的话是因为主人教过我‘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如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旗开？旗开得胜的旗开？”连宋得了回应，默默念叨了两句。
　　“回仙长，正是。”鲸落继续低眉顺眼。
　　旗开旗开，你给老子起开。
　　“这名字不好。”
　　“…………”
　　这是听出来了？
　　鲸落正想着，只听连宋又道：“旗开得胜旗开得胜一听就是个男孩名，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娃娃。”
　　“…………”鲸落。

　　就在鲸落被他烦的烦不胜烦，不胜其烦之时，宴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天族向来重礼，太子大婚本就是大事，女方又是青丘女君，此是更是重中之重。天君下令婚礼前后各庆祝七天，以示庄重！
　　大婚前三日摆接风宴，为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接风洗尘。大婚前一日摆添福宴，满堂宾客献上祝福。
　　作为的祝福自然也就是贺礼。
　　不论是男子娶亲还是女子出嫁，这添福宴都是很重要的，如凡尘女子出嫁前添妆。一般先由新人的长辈当面送上贺礼以示祝福，新人的晚辈和其他人的贺礼则由礼仪官吟唱名字和祝福语，新人谢过再由侍者送入库房。
　　整个过程新人必须面朝众人，躬身行礼，以示谦恭，直至宴会结束。
　　这个宴席不但折腾新人，也折磨宾客。新人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低下的宾客一坐也是好几个时辰，不得嬉笑打闹，不得坐象不端，宴会上除了礼仪官的吟唱、沉重的礼乐和侍者的脚步声之外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堪称九重天最无聊的宴会！
　　宴会开始，先是天君说上一堆场面话，从仙接连附和，然后开始送贺礼。
　　首先是天君送上一对洪荒时期母神所制的鸳鸯玉扣，然后是由司命代东华帝君赠送的父神的夜明珠。
　　鲸落的年纪虽然不大辈分却是不小，很快就轮到了她。只见两个年轻力壮的使者架着张一面式的屏风缓缓走来。
　　众宾客皆惊——
　　这屏风宽高各一丈，骨架是尙华山特有的乌木制成，简单的雕刻更体现乌木的古朴大气，屏风上绣着一片桃林景象，漫漫桃林、茅屋小桥、鸳鸯戏水、蝴蝶双飞，无一不精巧，无一不传神。若只是如此，还不足以令人惊叹，关键是这屏风上的景色在动，没有一丝仙术道法的痕迹却似有了生命一般。
　　好似一阵风来，惊醒了画中仙境，桃花簌簌落下、鸳鸯交颈游来、蝴蝶上下翩飞，水流潺潺，一尾红色的锦鲤忽然跃出水面好似就要落到众人面前却最终落回了水中。就连那静止不动的茅屋小桥都像活了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再往前走几步，就能进入这画一般的美之中。
　　“好美的景色啊！”有人赞叹不已。
　　“这是什么法术吗？为何里面的景色都好似拥有生命。”有人疑惑。
　　“这是画上去还是绣上去的？也太精致了吧！”有人不解。
　　“是绣上去的吧。也不知是哪位仙子手艺精巧至此。”有人感叹！
　　“如此精美的画卷也不知是哪位仙子所制，好想去求一幅。”有人羡慕。
　　鲸落的席位角度不好，只能看见夜华的侧面，光影模糊看不清神色。只能见他如刚才收到其他长辈贺礼一般，依着礼仪利落的向身前“鲸落”下跪扣头。
　　“谢上神。”他朗声道。
　　“鲸落”微微颔首，然后在侍者的引导下缓缓走回席位。
　　“难受？”替身问道。
　　“没有，有点感叹罢了。”鲸落轻声回答。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死。夜华，过往种种，爱也好恨也好我已完全放下，今时今日我是真心祝愿你安康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