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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献给光明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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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郁扯住江眠的头发猛得往后拉去,直起身子,模仿江眠之前的动作一口咬上江眠脖颈上的红痣。
一只手拽着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仰着头,如同引颈就戮高亢唱出生命最后乐章的天鹅。
此时他的眼睛漂亮极了,人间黄昏浅浅,窗外的树亭亭如盖,三千烟火气好像都装在他眼里。仔细一瞧,又好像都没有,只有一汪被惊扰的春水。
被捅穿,被刺杀,被爱,被爱,被爱。
请多爱我一点,多一点,多一点,无论是什么。即使是愤怒的爱,恐惧的爱,迷茫的爱,失重的爱,荒芜的爱,只要是爱,只要来自您,只要您爱我。
所有的一切我都照单全收。
缠缠绵绵,丝丝缕缕。他每呼吸一下,都像蓝色绒毯包裹着他,溪舟载着他在湖面上摇摇晃晃,沉沉浮浮。
楚郁的手摩擦着江眠背后都已经愈合的伤痕,光是摸不用看,他就能回忆起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
那些疤痕叠在一起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恋,是抵死缠绵,是悱恻缱绻,是荼靡落尽,相思成疾。
他就是要让江眠看到,摸到这些伤疤的时候就想起他——想起他是怎么在他身上留下这些东西的,想起他是怎么好好疼爱他的。
他想起这些,就会想起他。
多想一想我,多思念思念我,多看看我,多看看我。
留在这里,留在,这里。
事到如今,楚郁也不再想去后悔,即使他和江眠的生命都走到了尽头,那也没关系了。
他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转眼间也将赤.裸.裸地回去吧?像他这样的人,也许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给他立个墓碑。但他不能平啊,为什么要白白走一遭呢?
他日思夜想,白天想晚上想。
有什么可以让我摆脱永昼的孤独呢?
有什么可以让我不再如雨打浮萍般漂泊无助呢?
是你给了我从伊始就梦寐以求的魂归之处。
我希望你能永远只看着我,你那漂亮的双眼里只装着我,你从身到心,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是我的,你是我的,哪里都是我的,就算是脱落的指甲也是我的。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才可以拥有你。
这或许就是有病吧,可是谁又能解释的清呢?也许大家都有病,只是楚郁病的明显,病的酣畅淋漓,病得不轻。
"阿眠,你知道吗?"楚郁狠狠地拽着江眠的头发,迫使他睁开看着他,他清楚看到那两片虹膜倒映出来的自己,清晰得像个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明明还是他的模样,他却透过自己这幅厚如城墙的皮囊看到自己那颗铁打的心脏。看到在那钢铁铸造的牢狱里正怒吼着的人。
那声音可真大,可是再大也没用,就算那个人喊破喉咙楚郁也不会听见。试图喊醒一个装聋作哑的人比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还要困难。
更何况,他已经被关在铁栏栅里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被比他更清楚铁栏栅后无休止的寂静和无法遏制的幻想与孤独。
"通常人类深陷在黑暗里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向往阳光,当被迫身处绝望如深渊的地狱时,眼前要是出现了可以逃生的蜘蛛丝时,一定会紧紧地小心翼翼的抓住它。即使那根蜘蛛丝细得要命,一扯就断。"
"你是我的阳光,也是我的蜘蛛丝。"
他放开手,江眠便一下子软在他的怀里,他小心翼翼的捧着江眠的脸,脸颊湿湿的,小扇子似的睫毛轻轻颤抖,抖落了一身金灿灿的思念。好美。他伸出舌尖慢条斯理一下一下舔干净江眠脸上的泪水。
泪水是咸的。
"终其一生,你都别想逃离我,无论是死是活——"
"不要哭,别怕——阿眠不可以生气,因为阿眠那么美,阿眠可以责备先生做的太过,但是能责备先生对阿眠的爱吗?"
"阿眠——无论如何,无论怎样,先生都希望你知道,先生一直都很爱你,先生的爱是畸形的,不正常的。你可以恨我,可以憎恶我,甚至现在和我做.爱也可以是虚以为蛇。"
他顿了顿,又很悲伤和不知所措,明明他们都很爱对方,他的母亲说,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爱那个人,这就是爱。他们做.爱,难道不是因为爱吗?
他感到悲哀和痛苦,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贱,还是不愿意松开手。
"但没关系,没关系你知道吗?你不要瞒着我。"
他覆在那人的耳边,含糊不清的低声说道:
——
"不要瞒着我。"
江眠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上粘着泪水,微微颤抖着,像一只黑凤蝶栖息在上面。
他又开始哭,哭的没有声音,只是悄悄流着眼泪,时不时吸下鼻子。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先生,您..疼疼..我,疼疼我吧——您疼疼我,我就告诉您。"江眠搂着楚郁的脖颈哀求道。他的声音又小又软,余音像一条锋利的钩子,身体张开一张网,正安静的捕捉着他这条大鱼。哪怕鱼死网破,他们也注定死在一起。
满室沁人的馨香淹没过楚郁的胸膛,在黑色森林的深处,他听到阿兹特克正站在树梢上欢唱,他甚至喊不出它的名字,只是呆愣愣的站在树下看他在春光下亮起欢快的高亢明亮的歌声。
"先生,我快要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了,马上,我的生命就要像寒冬来临时的秋花一样枯萎了,在枯萎之际,还能和您再绽放一回,阿眠很开心。"江眠脱力的趴在楚郁宽厚的肩膀上细细喘息的说。那东西塞在他的体内,射出的奶液也在他的体内,他们两个的污浊混合在一起不分你我,他动一动便感到无限的亲密。感觉自己好像一座神秘的小岛,曾经问津无果,如今他造访了他,然后在这片无人岛上扎根生存了下来。
"说吧。"楚郁轻轻拍了拍江眠的背,把他抱得紧紧的,他们像鸳鸯一样交颈,好亲密好亲密。
"我得了绝症。七天后就会死,现在是第三天,我活不长了。"
——"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先生,我要死了,不能再陪伴您了。
楚郁轻拍着江眠的背,没有问他为什么七天后就会死去,没有问他为什么他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他没有不信,他没有质疑,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垂下眼,抱着他,用力抱着他,太用力了,他们两个都好痛,都好疼。
怎么那么疼啊。
他问道:"解决方法?"
"没有,没有解决方法。"江眠停顿了一下。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呢。好疼啊,好痛啊。
怎么那么痛啊。
"我说过,不要瞒着我,嗯?听话。"他伸手捏了捏江眠白皙的后脖颈。手指下是跳动的颈动脉和鼓噪的血管,黛青色的血管蛰伏在纸白的皮肤下。他只要伸手一掐,这个人就会死掉。死在他的怀里。安安静静。而不是死在什么七天后,死在别人手里。他眨眨眼,感受着皮肤的温度。
你不能死在别人那里,谁也不行,谁也不行。
“铛——铛——铛——”窗外悠扬的钟声响起,美丽的黄昏时刻到来,不甘的灵魂在回望,齿轮咔咔响,打破室内粘稠的气氛。
一个又一个小人从时钟顶上的小门慢悠悠转出来,充满童趣的诡异童谣响彻整个教堂的上空。
江眠猛地抬起头,满脸的泪水和凄清的痛苦,泪水布满的他的双眼,他用力吻上楚郁的唇,几乎是在一瞬间砸了上去,他们忘我地吻着,一股鲜血从他们的唇缝之间溢出来。仰慕之意止于唇齿,爱意交缠,雏菊花瓣轻飘飘的从他的口里吐出。
江眠疼得要窒息了,他放在楚郁肩上的手指掐进他的血肉里,弄得他满手都是黏腻的鲜血。
他们抱着彼此,好紧好亲密,好开心好欣喜,他们终于合二为一。
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不分你我,他们没有像摩西分海那样泾渭分明,而是彻彻底底混合在一起,融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清醒地,无比清醒地堕落。
品尝你的味道,浓浓的铁锈味没有其他,喜欢极了。
快紧紧抱住我。
快紧紧抱住我呀!
把我带入你的心间。
那是一个满是玫瑰花的世界。
夜莺正狠狠将尖刺刺入胸膛。
当你开口,天使也随之歌唱。
当你死去,上帝也为之叹息。
你是我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你是我的堕天使路西菲尔。
挥舞着永夜一样的黑色羽翅。
头戴着曜日一般的天使光环。
向我步来。
向我步来。
与你缔结契约。
一同奔赴地狱亲吻罪恶的额头。
“只要我自愿去死,就可以了吗?”
我将把我献给我的光明之花,永远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