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无限流》Aki明明

20、森屋

　　“给秀容送饭。”

　　难道只是简简单单提醒记得给对方送饭吗？

　　给秀容送饭……给，秀容。

　　不要忘记秀容，不要忘记这是你的女儿，你理应爱她。

　　这个破落的森屋，到底是因为里面有信奉邪/教的人，还是因为邪/教影响了这里的人？

　　褚舟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他也不知道，从前他消极怠工，作为NPC只负责自己那一块工作，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故事的内核。

　　现在仔细一想，再对照一下这些玩家如出一辙的德行，他想，保不齐还真是因为“环境”影响了人的价值观念，那些心术不断的玩家们，之所以会有那种恶臭的性格，何尝不是因为原生家庭或者生活环境把他们惯坏了？因为从小是封建家庭下独宠的男子，让他们变得自私贪婪偏激……就像主题为“邪/教”的森屋，居住在里面的人被教义影响，不自觉成为了邪神的教徒。

　　比如怪物奶奶，明明爱着女儿秀容，却一次次地去伤害她，利用她，不管孩子流产的原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都离不开邪神力量的影响。

　　主线是寻找秀容……又或许，从副本开启的那一瞬间，这里就没有了真正的秀容。

　　褚舟：“……”
　　所以他们现在在寻找个什么鬼东西？

　　“褚哥……”看着褚舟面色凝重起来，周岩终于有点慌了，他被怪物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乱过，甚至目睹男朋友出轨也没这么高的情绪波动，因为他看到褚舟有点失落地坐了下来，像是又要佛系一场了，周岩吓了一跳，连忙求他道：“哥，求你了，咱们好好通关吧，你这样，我好慌啊。”

　　褚舟坐下来摸出烟盒，头一次觉得作为玩家过副本太麻烦了。

　　周岩怯怯地问：“那他们去找秀容丈夫的四肢……真的可行吗？”

　　“可行。”褚舟说，“但是你要知道，在副本之内，所有一看就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都是歪路，副本的主要目的是除去罪恶，不是要你再添一次罪过的，如果跟着做了，哪怕这次能出去，下次也还会进来。”

　　周岩懂了：“就像永动机一样，他们只能不停地踏入副本。”

　　褚舟等了会儿，听闻周岩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行动，他抬眼看他：“我以为你会去阻止他们。”

　　“我有病啊？”周岩夸张地指着自己，“褚哥你都说进来副本的都是有罪的人了，那么他们就死有余辜，再说了，如果真的没有恶念，他们是不会上当的，能上当且下得去狠手的，都是潜在的罪犯，我帮他们干什么！”

　　很好，周岩不圣母。

　　周岩想了想，觉得不解气，又骂道：“心疼男人一辈子倒霉！”

　　褚舟：“……”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个人情绪呢。

　　其实褚舟想告诉对方的是——副本也可能拉路人出来，也就是所谓的副本bug，比如周岩自己，很可能就是副本要拉他的男朋友不小心把他拉进来的，不过这种事情不适合在副本之内点出来。

　　点出来以后，周岩的情绪一定不怎么好，到时候无论再去干什么事儿，都会少一份行动力。

　　周岩缓了缓情绪，挠头道：“褚哥，我说句不适合的，其实我觉得我没有这方面的罪，不该被拉进来。”

　　嗯，注意到了，褚舟想。
　　他语气平静地问：“为什么？”

　　周岩蔫巴巴地低下头：“我长这么大连女孩子手都没有牵过，怎么可能做出背叛感情的行为，唯一有个男朋友，还是个负心汉，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后来，他带着小三开房被我撞见，我都没有当众拆穿他，一个人提着行李离开酒店……”

　　褚舟问：“你们在同一家酒店？”

　　周岩说：“是啊，我们住进酒店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现他劈腿，就是前几天的事儿，我俩约好一起去旅游玩，结果他来到那家酒店就非要住几天，说是上司给他安排了紧急工作，他在等什么同事给他送文件……呸，他就是为了等他新交的女朋友，那小三也是狠人，千里迢迢前来送X,他俩就住我隔壁，天天晚上口口口口，亏我还以为他工作辛苦，特意和他分开房间。”

　　褚舟知道为什么周岩会被误拉进来了，他撞破男友劈腿的当天早上，就是进副本的时候，系统本该让他男朋友进副本的，结果周岩率先一步出了酒店……而他身上沾着那个人的气息，就被副本误以为是那人了。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那你出去可得好好揍你男朋友一顿。”褚舟休息了一会儿，拍拍周岩的肩膀，还是坦言相告，“如果副本最后判定时，发现你真的是被误会的，可以补偿你一个等价的愿望，你想要什么，或者想要报仇吗，我给你争取。”

　　钱，名，利，报复，甚至一段新的姻缘……只要差不多等价，都有可能争取到。

　　周岩说：“唉，我不一定能活着出去，若是侥幸能出去，哥你可以帮我消除掉副本内的记忆吗，我怕我晚上睡不着觉。”

　　好朴素的请求。
　　褚舟顿了顿，问：“……你不想复仇吗？”

　　周岩扬了扬手里的拐杖，眼中带笑：“褚哥你说可以带拐杖出去，我就算报仇，也要自己亲自来，就拿这个拐，狠狠抽他丫的。”

　　褚舟笑了，疲惫一扫而空：“好。”

　　几位老人家也休息好了，表示要和褚舟一起去地下室瞧瞧。

　　森屋的地下室瞧着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大家一开始没有刷新到这个区域，后来地下室区域开放后，也没人闲的去探索一下。

　　直到方才的布娃娃要求寻找男主人的四肢，玩家们才鼓起勇气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内，褚舟一进去就看到郑瑟手里的罗盘。

　　褚舟：“……”
　　这是他给颜依依离开副本用的道具，这姑娘怎么糊涂地送给了郑瑟。

　　他刚刚发现，罗盘在唯一适龄的女性玩家颜依依手里可以发挥别样的作用——比如让“秀容”现身，还可以布娃娃用以压制“秀容”，甚至可以找到生门。

　　褚舟刚刚支开颜依依，就是让她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谁想到这丫头又回来了，不仅回来，还让罗盘离了手。

　　褚舟问：“是他们抢走的？”

　　颜依依：“不，是我主动给他们的。”

　　褚舟无话可说，被气到了。

　　“抱歉，浪费了你的好心。”颜依依目光空洞地望着在地下室忙活的众人，然后压着声音告知褚舟，“我找到了离开的通道——就在三楼某个带笼子的房间。”

　　褚舟偏头看她——知道了你还不离开？

　　颜依依没说什么，褚舟也没再劝她。

　　“褚哥，你为什么要放我走。”颜依依直视他，问，“离开这里需要找到真正的‘秀容’然后杀死她，你一定知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罗盘给我，然后让我离开？”

　　背景音嘈杂起来，褚舟插兜站着，远远瞧着远处收集的玩家们。

　　“还差一条胳膊！”
　　“找不到了怎么办……”
　　“嘿嘿，就拿你的胳膊充数吧。”
　　“啊啊啊啊啊……”
　　“反正死不了，怕什么，出去我们会补偿你的。”

　　褚舟眯起双眼，微笑回应颜依依：“因为我是人，不是畜生，在副本世界，畜生是要去十八层的。”

　　“哦，对。”颜依依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她也笑了，“我差点忘记了，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不愁出去……不对，那你身边的老人家们怎么办，她们该怎么离开？”

　　两人的谈话没有避开长辈们，一直不出声的赵美娟奶奶闻言上前，拍拍颜依依的肩膀：“放心，我们不会因为想要苟活，就把你个小姑娘推出去挡刀的。”

　　颜依依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望进赵奶奶眼底……赵奶奶年轻时候是江南美人，虽然老了，气质依旧独好，颜依依还记得，假扮新娘的时候，也是这位奶奶站出来说要代替自己……她说的对，也做到了“保护”二字，老人家们都很照顾小辈，哪怕是危机关头，也会为她好……

　　颜依依脑中迅速乱成一团，她痛苦地捂着脑袋，一直存在于她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突然乱了心弦。

　　褚舟冷静地站在一边观察局势——地下室的最那头，玩家们残杀一通，终于拼凑出了男主人的身子。

　　是啊，男主人找到了。

　　“秀容”也找到了。

　　说来可笑，这个副本一直要求所有人寻找秀容，大家苦寻良久却哪儿也找不到此人，谁能想到……其实秀容指的不是一个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森屋副本，邪/教背景，从一开始被这种邪恶力量所污染了，他们这些人进入副本的那一瞬间，就受到了邪神力量的感染。

　　身为男者，会让暴戾和恶欲侵染，逐渐在副本中激发心中底层的恶。
　　而女性玩家，则会逐渐成为“秀容”，她们会遭受很多迫不得已的场面，被其他玩家推出去，扮演新娘、吸引恶徒、寻找鬼婴……等等，都必须要女性玩家辅助才行。

　　碰巧的是，本次副本只有一个适龄的女性玩家，也就是颜依依。

　　“秀容”的意志没有被平摊，全部钻进了她脑海中。

　　相当于附身。

　　虽然不公，但是一切选择都被她攥在了手里。

　　只要她不愿意，那么这里的玩家都没办法出去。

　　可她还是把罗盘给了那些人，她甚至都不愿意离开……

　　“你在等什么呢。”褚舟问，“找到生门后，你是可以离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