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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祖安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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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莫燃吃饭啦！”似水走到田垄上，放下背篓。
“就来。”
沈予安插完手中最后一把秧苗，就着田里的水将手上的淤泥洗干净这才一脚深一脚浅地踩上田垄。
似水正把饭菜拿出来，见到沈予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叔，你是用脸插秧吗？怎么连脸上都有泥巴。”
只见沈予安那张清风霁月的脸上，沾着几块泥巴，这样子颇有几分狼狈。
“是吗？可能是插秧的时候没注意到。”沈予安用手背蹭了几下自己的脸，大概是脸上的淤泥干了，沈予安蹭了几下都没蹭干净。
似水看他那滑稽样，心中觉得好笑，但还是掏出了手帕，在水渠里冲了两下打湿后替沈予安擦脸。
沈予安一下僵住，他也没想到似水会帮他擦脸。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接过似水的帕子，“我自己来吧。”
“行。”
莫燃从另一头过来，似水将手中的饭菜递给他，试探问道：“今天有人欺负你们吗？”
莫燃摇头，“没有。”
“那你们有没有见到行为举止很奇怪的人？”
“没有，怎么了？”
“我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知青，看方向他是从你们这边来的。”
沈予安脸色陡然变沉，“那知青欺负你了？”
似水摆摆手，“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不是只有你们俩个人在这边上工吗？那知青来这边干嘛？”
莫燃摇头，“不清楚。”
沈予安心里起疑，和莫燃交换了一个眼神。
“知道那个知青叫什么名字吗？”
似水心想这是一个上眼药的绝佳机会，她装作思考的样子，模糊道：“好像姓穆吧，之前见过他几次，我听别人叫他穆知青。”
莫燃一下子抓偏重点，“你之前还见过他？”
似水哪里见过穆斯平，就刚刚才第一次见，但谎已经说了就必须得圆下去，“是啊。”
她语气笃定，好似确有其事。
沈予安攥紧手里的碗，在心里思索：素不相似的知青却三番两次出现在似水面前，到底是为什么？似水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地方？成分不好，也没人依靠。
他把视线移到少女的脸上，正午的阳光洒在少女身上，散发出光晕，少女皮肤洁白，五官迤逦，那双杏眼含着清泉，璀璨清纯，像是一只丛林清晨的小鹿。
似水见沈予安一直看她，疑惑地对他眨眼，“怎么了？”
她一眨眼，双眼眼尾的朱砂痣就跟活了过来似的，晃乱了沈予安思绪。
沈予安低头，“没事。”
能让那位知青关注似水的原因应该只有似水的美色了，沈予安心里哂笑：看上去正正经经，私下却打小姑娘的主意。
“以后离那个知青远点，见到他要绕路走，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一会回去。”
“那注意安全，路上小心点。”
“你们也要注意休息，别一个劲地埋头苦干。”
似水收拾好碗筷后就走了，路经一片小林子，她隐隐听见里面传来的唾骂声，心下好奇，以为有瓜可以吃，她来了劲，朝着声音来源移动。
只见四五个半大少年围着一个躺在地上少年拳脚相加，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有娘生没娘养的狗崽种！”
“地主家的狗崽子！”
“没娘的孤儿！”
结合地主这个关键词，似水想到了俞归晚。她定睛一看，哟，被压在地上打的可不就是俞归晚吗？
似水放下身上的箩筐，在地上捡了块称手的石头，径直冲了过去，往带头的人身上砸，“放开他。”
被砸的人身体一个咧咀，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似水踹了一脚。
“妈的，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砸老子！”
“是你野爹我！”似水把躺在地上的俞归晚扶起来，轻声问：“你没事吧？”
俞归晚摇头，把似水护在身后。
说话的少年跟俞归晚长相上有几分相似，算得上是个清秀少年，但言语粗鄙不堪,声音也十分刺耳，“俞狗种，哟，你还想英雄救美啊！你妈没教过你别自不量力啊！也对，你妈死了，你根本没妈！”
俞建设冷哼，他恨俞归晚，同一个爹，但只有他从小被养在外面，跟着他没名没份的妈。直到俞归晚他妈难产死了，他才被接回俞家。可到了俞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也不待见他。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俞归晚那个没妈的。他也争过，可那两个老东西只会叫他妈把他带走。
明明都是俞家子孙，他长到五岁连名字都没有，他妈就盼着老东西能给他取名字，可老东西什么都不说，只让他爸取名字。所以，他现在连名字都比不上俞归晚。
论能力，论力气，论皮相他都比不过俞归晚，从小到大一直这样，他恨，他巴不得俞归晚去死。唯一比得过的只有，他有妈，他们共同的父亲选择他而不是俞归晚。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内心都会升起一股快感，仿佛将俞归晚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俞归晚不理他，只用目光狠狠地盯着他。
今天他听似水说程姨身体不好，就想着趁吃午饭的时间来漳溪这边下地笼，抓两条鱼给程姨补身子。结果在溪边碰见俞建设他们一群人。原本俞归晚不想理会这群人，可谁知道他们出言不逊侮辱他祖父母和母亲，这下碰到了他的逆鳞，一伙人当即扭打在一起。但俞归晚到底一个人，又是一个半大少年，双拳难敌十手，招架不了对方五个人。
似水一听这话就炸了，眼前这少年明明知道俞归晚生母早逝，还偏偏要往人心窝子上戳，简直是缺少社会主义的毒打。
所以祖安三年，爹妈健全的祖安少女沈似水上线了，“他妈教没教过他我不知道，但你以后走路一定得比你妈快不然你妈就比你先走了！”
“你有空在这里哼唧，不如去屠宰场喊刀下留猪，拯救你即将被砍死的亲爸！”
“天上星星亮晶晶，像不像你爸眨眼睛！”
“我想送你妈一朵花，开玩笑我哪来的花你哪来的妈！”
“你爸今晚连夜种枇杷树！”
“最近天热，记得给你妈松松土，别热着了！”
祖安少女沈似水疯狂输出，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祖安人了。
“你你你......你他妈是谁！”俞建设发誓，他长到这么大，就没听过这种文明且又能亲切问候全家的歹毒语言。
“我不仅是是你爹妈的黄泉引路人，还是你野爹。你回去问问你妈，你是不是有个会饶舌的野爹！”
“你你你......”俞建设气的浑身打颤，指着沈似水冲他们喊道：“打，给我打死他们！”
“你们敢过来一步，我就去报公安，说你们耍流氓！”
这年代流氓罪可是重罪，轻则坐监，重则上天。似水相信眼前这人不会冒着坐监的风险而逞一时之快。
“这.....”俞建设心中再次吐血，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他也从未见过。
“你有几个妈，跟你野爹我这么嚣张，还不赶紧给爷爬！”
“好，好，好......”俞建设一连说出几个好字，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好男不跟女斗，走。”
说罢便带着他的小弟气鼓鼓地走了。
“你还好吗？”似水一回头就看见俞归晚一言难尽的表情，刚想说出口的关怀也尽数退回肚子里了。
俞归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我没事。”只是一说完就剧烈地咳起来了。
“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没事！”似水看着他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心疼极了，“痛吗？”
要是他天天被这样打，这他妈不用她救他，他就已经死了。
俞归晚看着似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关切的神情，他的心脏好像被羽毛轻轻拂过，一阵电流涌过全身，酥酥麻麻。
他很久没有这样被人维护了，也很久没人关心他了。
“真的没事，我送你回牛棚。”
“不用，你先回去给自己上点药。”拉着俞归晚走到刚刚放背篓的地方，背好背篓。
“要我帮你拿吗？
”俞归晚伸手想接过似水的背篓却被似水拒绝了，“你都这样了还逞强。”
俞归晚悻悻地收回手。
他们走的是小路，加上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村里的人都呆在家里，路上没什么人。
两个人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沉闷，还是俞归晚有些受不住先开的口，“刚刚那群人是我家的亲戚。”
似水替他打抱不平，“是亲戚还欺负你，这也太过分了！”
俞归晚听她为他着想，桃花眼里染上一抹笑意。
“带头的那个人是我爸的儿子。他妈妈曾经是我爸的姨太太，建国后我祖父母逼我爸和她离了婚，我爸不肯就偷偷把她养在外面，还有了孩子，就是刚刚带头的那个，他比我大两岁。之后我妈去世，他就立刻和他那个姨太太结婚了。”
“后来开始清算，我祖父母被划分黑五类，我爸他们马上和我祖父母划清关系，不认父母，甚至不认我这个儿子。即使我们被人欺负侮辱，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甚至跟其他人一起轻贱我们。”
察觉到俞归晚不忿的情绪，似水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俞归晚，你别难过。即使现在他们欺负你侮辱你，但是你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成为人上人。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会匍匐在你脚下，向你乞怜。”
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少女柔软的手牵着，俞归晚下意识捏了捏，少女的手柔软细腻，纤细无骨，他捏完之后发现自己逾距了，赶忙抽出手，耳尖绯红，“那，那是当然！”
可又好似想到什么，语气变得低沉：“可是，我的成分......”
“成分不代表什么，也许过个五六年大家都不看成分了，人人平等。而且，你也不能因为成分而轻贱自己啊！人要先尊重自己别人才会尊重你。”
俞归晚见她语气笃定，心情也不免被她传染的变得好起来。
“肯定会的！”
到岔路口，似水和俞归晚分别了，俞归晚怕俞建设半路偷袭似水，便提议直接送似水回牛棚。但似水拒绝了，嘱咐他回去后记得给自己上药。
临近傍晚，沈予安和莫燃结束一天的劳作后，踏着夕阳，披着暮色，走在乡间的石板路上。
进了村，他发现许多村民都在暗中看他们一两眼，随即收回目光开始窃窃私语。
见两人越走越近，终于有好事者出来拦住他二人，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窥探之欲，神情猥琐，“沈知青，听说你小侄女今天在漳溪边上发疯啦？”
虽然大家知道沈予安的成分，但他是以知青的名义下乡的，所以大家平时也喊他一句沈知青。
沈予安心下起疑，“怎么回事儿？”
“你还不知道啊？”那人见沈予安神色莫名，更加来了劲，夸夸其谈，唾沫横飞：“今天那俞老二家的建设带着他弟弟在漳溪边上，恰巧碰上了你侄女，偏偏建设他们什么都没做，你家侄女就发了疯，诅咒建设死爹死妈的，骂的相当恶毒啊！要不是知道你侄女之前发烧疯傻了，不然现在那俞老二家的就要去举报你侄女呢！要我说，你赶紧带着你侄女上俞老二家赔罪去，要是他们真去举报你们，你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沈予安听了皱起眉头，似水天真烂漫是绝不会无故辱骂他人，应该是那俞建设想要欺负似水，但被似水喝退了，俞建设觉得丢脸，便想了这种法子来报复似水。
他心中冷哼一声，心里闪过无数种替似水报仇的方法，但面上不动声色，向那人道了句谢，便离开了。
察觉到那些视线不再流连在他们身上时，沈予安对莫燃说：“这件事应该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你放心，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好，不会牵连牛棚的人。”
莫燃颔首，“打算怎么办？”
“到时候说。”沈予安轻笑一声，没有多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