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糟糕，我马甲掉了》野姣

19、Chapter 19

　　那天离开天文台后，塞德里克曾几次给艾美利亚留下的地址寄过信，可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更奇怪的是，除了第一封信寄出之外，剩下所有的包裹都被猫头鹰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

　　信纸浓郁的字迹与丝滑的触感被他捏皱在掌心里，他反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就连室友艾瑞克什么时候推门进来也没有察觉。

　　“你…还好吗？”艾瑞克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热烈而又灿烂的阳光倾泻在眼前少年的衣袖上，却丝毫不显暖意。他琥珀色的眼睛有些朦胧，似乎与折射的日光融合成一体，变成一种阴郁的黑色。

　　塞德里克这才恍然回神，身形微微摇晃了下，混乱的思绪像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球塞满了他的大脑。

　　“不太好。”他勉强地想装作无事，结果却是一脸苦笑，连站稳都十分困难。

　　自从艾美利亚离开后，塞德里克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躁郁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而隐瞒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在他意识还算清晰的时候，他与艾瑞克坦白了自己的病情，对方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勉强接受这一切，之后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漏一个字——尤其是对艾美利亚。

　　“需要我让你一个人静静吗？”艾瑞克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当然…我也很乐意成为你的倾诉对象。”

　　塞德里克没有回答，他眼前的视线正在慢慢变得模糊。初见时的特快列车车厢，斯内普阴冷的办公室，沙菲克挑衅的笑，以及女孩沁满爱意的湖绿色眼眸，所有的零星片段如同一条断裂的链条，在他混沌的思绪里面凌乱不堪。

　　艾瑞克的声音开始遥远，仿佛隔着玻璃那样闷而不清。

　　“嘿，嘿——！”塞德里克听到对方的叫声。他只是睁着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犹如浓雾，毫无焦点。回忆清晰地被串联起来，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空旷与漂浮，没有一点实质感。他的右手撑住书桌勉强让自己保持站立，心脏因为混沌而抽搐地疼痛着。

　　“悬空翻转！”随着念咒声的响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举到半空中，猛烈翻转了下，然后重重摔在床垫上，纷乱的思绪也因此慢慢回归大脑。

　　“嘶…不错的咒语，看来你这几周为O.W.L.s而复习的魔咒学很有效果。”塞德里克的脸色苍白，他揉了揉手腕，声音略带沙哑。

　　“梅林啊…老兄，你总算变得正常了！”看见眼前的少年露出熟悉的神情，艾瑞克这才长舒一口气，原本紧握着魔杖的手也后知后觉地有些颤抖。他来到床边与塞德里克并肩坐下，对方却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分，他愣了愣，目光哀怨：“迪戈里，我才刚刚救下你…”

　　“抱歉，还有——多谢。”塞德里克忍不住笑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眼睫微闪，发问的语气却诚恳认真，“你刚才为什么不离开，你难道不害怕我这样的疯子吗？”

　　艾瑞克沉默了几秒，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下一秒他却满不在意地笑嘻嘻回答：“你是疯子？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赫奇帕奇的好先生竟然是个疯子！”

　　塞德里克微微勾起嘴唇，笑容不变：“你有事在瞒着我。”

　　“反正我也没打算继续瞒下去。”艾瑞克撇了撇嘴，小声嘟哝，“你们这对情侣还真像，都一样机警敏锐。”

　　塞德里克的身体僵了僵，他虽然早就猜到对方隐瞒的可能是与艾美利亚相关的事。可当这个名字真正被念出来的时候，他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僵硬与忐忑，开口发问的嗓音愈发沙哑：“她和你说了什么？”

　　“你的女朋友让我仔细关注你的情绪变化…说实在的，她真的不了解你的病情？”艾瑞克摸了摸鼻尖，说的话像是含在嘴里嘀咕，显得含含糊糊，却又足以让人听得明明白白。

　　他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艾瑞克有些奇怪地抬头，却看见原本就脸色苍白的少年神情更加难看，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时而平静时而暴躁的情绪让艾瑞克也不免有些发怵，正准备举起魔杖再来一次“悬空翻转”时，塞德里克才极为迟缓地开口：“她不了解。”

　　少年缓慢而冷静地十指交缠，然后按压，最后又脱离而出，他的手指像是在传达某些极度不安的情绪，而他嘴里的话却又十分坚定：“她不会了解，我从没有在她面前露馅。”

　　“那你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伪装下去…就像你最后不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和我交代一切嘛。”

　　“我没有伪装。”塞德里克的声音轻轻压了下去，他闭了闭眼，慢慢吐出屏住的一口呼吸，“我在她面前不会伪装，她开朗、善良，我很喜欢她。在利亚面前，我很轻松，并且总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几乎从未失控过。”

　　“这不可能，你越在意她，就越有可能会刻意压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艾瑞克才不相信眼前人的鬼话，可当他看着塞德里克时，少年棕色的头发从他耳后落下几缕，苍白的皮肤在阴暗的侧影里面脆弱精致，表情茫然而带着几丝慌乱。艾瑞克又感到有些怜悯与恨铁不成钢，“你一向在所有事情上都表现得很聪明，是教授与同学们眼中的好学生，怎么会在这种问题上犯了错…”

　　“你不应该瞒着特拉弗斯。”他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塞德里克的肩膀，“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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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中的法国已经步入了最为炎热的夏日，这里的夏天潮湿而又闷热，就连愿意出门走在街上的人都寥寥无几。

　　艾美利亚坐的地方刚好面对着玻璃窗户，这使得她能清楚地看到玻璃外的热浪滚滚。后院的草坪被针叶树笼罩着，草地上开着一些夏季特有的野花，五彩斑斓。

　　“在看什么？”瑞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之相伴的是他身上的浓郁的气息，他似乎偏爱这种精致又野性的气味，像极了初夏盛开的玫瑰香。很少有男性会选择这样的香水，因为它极难被驾驭，然而当这些不可能出现在瑞恩身上时，原本的怪异都变成了合适。

　　“你的伤养好了吗？”艾美利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有些抗拒地屏住呼吸。瑞恩敏锐地察觉到了女生微微扇动的鼻翼，他靠近的脚步顿了顿，眼底的光亮慢慢暗了下来，黑色的眼眸被覆盖上了一层浅淡的阴郁：“我正好要来和你说这件事。”

　　“什么？”艾美利亚本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办理好了布斯巴顿的转学手续，今年9月份会和你一起入学。”瑞恩注视着她，抿了抿唇，“但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像我们当初说好的那样，我今天就会搬离这里。”

　　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他完整地说完所有话之后，女孩都罕见地没有爆发，诡异的平静反而让他感到有一丝不安。空气中沉默了半晌，艾美利亚才抬头，勾起嘴角，淡淡嘲讽出现在她的笑容里：“瑞恩·沙菲克，这又是你想要控制我——然后再戏耍我的把戏吗？”

　　“可你并不愤怒。”瑞恩没有否认，声音透着异样的温柔，他漆黑深沉的瞳仁向她看去，轻笑，“因为我发现，徐徐图之对你而言似乎并不管用。你丝毫不在意我展现出的脆弱与善意，即使是我用自己的受伤换来你的平安离开，你也不会回头多看我一眼。”

　　“我早就看清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要因为你而感到愤怒呢？”其实在刚听到瑞恩的一番话时，艾美利亚的愤怒与抵触感就达到了峰值，令她几乎想甩给对方一个耳光。但她很快就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这些带有刻意挑衅意味的话语给激怒了。她只有表现得越平淡，才越不会让瑞恩以为她轻易就上了钩。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本来就自私自利、阴险狡诈…”

　　瑞恩眯了眯眼，艾美利亚的冷淡并没有浇灭他的兴致，他反而觉得越发有趣，黑色的眼眸熠熠发光。

　　“但对你是例外，我答应你的事就绝不会食言，我会尽快安排你与你父母间的见面…除此之外，我还会送你一份大礼，虽然我很不想提起这个名字，但礼物的内容的确和那个让人厌烦的赫奇帕奇有关。”

　　“沙菲克！”艾美利亚蓦地出声打断，她死死咬着牙，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这是你与我之间的事，不要牵连到塞德里克。”

　　“你只看到了他的善良与可笑的正义感…”看见女生终于被他点燃了怒火，瑞恩的语气也变得更加兴奋，他抬手想要触碰她的发丝，却被艾美利亚偏头躲开。他丝毫不恼，而是愉悦地微笑着，红润的嘴唇微微往上斜，漂亮的乌黑眼眸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而我要送给你的——是他隐藏在伪善面具下最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