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清月：秦影 ...
-
己亥年八月初三。
宋儒文约清月在观止茶舍品茶。
观止茶舍引忘溪入园，临水建此茶舍，水流收而为溪，放而为池，
几上放着焙笼、茶槌、石磨、茶碾、瓢杓、罗合、茶帚、盏托、茶盏、汤瓶、茶筅、方巾。清月入席，见此处雅致，便笑着看向宋儒文：“‘十二先生’在此，公子敢与我斗茶吗？”
宋儒文眼前一亮，笑称：“正有此意。”便让人再送上一套茶具，在焙笼中取出两个茶盏。
“银丝水芽？倒是和你的兔毫盏相配。”
宋儒文用兔毫天目盏，点茶茶色白，宜黑盏，而兔毫天目盏釉色黑青，纹如兔毫，其坯微厚，有丝丝垂流的窑变效果，阳光下更有曜变之奇，正是调茶佳品。清月取出黑釉木叶纹贴花盏，釉色绀黑，一枚桑叶贴于盏底，桑叶早在烧制时化为灰烬，纹理却留于盏上，叶脉清晰，叶色金黄，叶梗垂悬。
宋儒文将封存好的茶饼取出，放在微火上稍作炙烤，捣碎，碾磨，得茶粉，放入丝萝细筛，清月直接掐了个诀，讲茶饼击成粉。
“你怎么如此心急？”
“有术法不用，步步遵循章法条例，有何意趣？”
“茶道在于静心。”
宋儒文置茶舍溪水入壶，二沸，以水冲涤茶盏，趁着茶盏还有温度，拨入茶粉，执壶注汤，将茶粉调成均匀的茶膏，搅动茶膏，渐加击拂，手轻筅重，指绕腕旋。清月也没有再玩，碾茶为末，注之以汤，以筅击拂，茶筅旋转击打和拂动茶盏中的茶汤，泛起汤花。
斗茶，一斗汤色，茶汤色泽纯白者为胜，青白、灰白、黄白为负；二斗水痕，即汤花持续时间长短，汤花一散，汤与盏相接的地方便露出\"水痕\"，水痕晚出为胜，早出为负。
二人的茶汤色泽纯白，难分高下。
清月的汤花是樱花形状，和盏底木叶纹相映衬，仿佛一片枯叶浮于水面，花叶相映成趣，而宋儒文的汤花被盏底兔毫纹咬盏，拉成一弯月牙。
宋儒文把茶盏置于清月眼前，那弯明月还是先于樱花散去。
“小生输了。”宋儒文说。
清月看着那弯淡去的月，有些失神。
“是我输了，我在茶盏上用了凝时诀。汤花是没散去，茶汤也变涩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说罢，她抬头看着宋儒文，“虽是耍赖，但按规则我还是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事？”
“以后都别来找我了。”清月盯着他的眼睛说。
宋儒文有些发怔：“为什么？我以为这些天我们……”
“你那样纠缠着我，不过是想知道秦影在哪里而已。”
听到“秦影”两个字，宋儒文肩膀抖了抖，清月看在眼里，咬了咬唇：“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认识她，但是，说出秦影和云山，应该是没错的。我可以告诉你，秦影，死了。”
“姑娘，此言当真？”宋儒文猛地抬起头，逼向她的眼。
“当真。”清月语气淡淡，“我不知道你和她有何瓜葛，但她确实死了，像片叶子一样，枯萎在我面前。”
“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没来得及报恩。”
“报恩？这个恩你确实报不上了。秦影是影从，以我发血为媒而做的影从，没有灵魄，没有神智，甚至没有记忆。”
秦影护了她10年，然后枯萎在她面前，寸寸碎断，为烟尘，然后随风而去。她那时还小，割了脉滴血要救她，用还没完全学会的凝风术不让她散去，最后只剩下一抔灰烬。
“影从是有时限的，时间到了，她自然就消散了。”清月取出一个白釉小坛，“就只剩这些了。”
宋儒文怔怔不语。
“难得这世上还有人念着秦影，你就和她聊聊吧，虽然，这些不过是头发灰而已。毫无意义。”她打开门，出去，打算让宋儒文一个人静静，他却叫住了她。
“如果这些只是头发灰，如果这个毫无意义，你又何必收着那么多年，你也念着她。”
“谁知道呢，或许这些不过是我刚刚拔几根头发烧出来的，比对一下成分也没差。”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清月：秦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