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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月华初上。
      金陵城内车水马龙,衣香鬓影,熙来攘往。
      安芳却不关心这一切。今日上元灯节,徐府内不少婢女仆役都跟着姑娘少爷们出去赏灯、走百病了,老夫人早已免俗,但也不拘着小ㄚ头们乐一乐,只要上头主子答应,便能向徐管事报一声,外出赏灯。
      老夫人今日一早便去鸡鸣寺上香,便由漱玉伺候早早歇息了。
      府邸内静悄悄的,安芳提着羊角灯信步晃荡,一个人都没有。眼见如此,她便大着胆子往景风院的方向去。
      阿保的话言犹在耳--“我是徐府的大少爷。”
      她内心五味杂陈,离景风院愈近,心中愈是忐忑。她在景风院前探头探脑,显然景风院的人也都出去赏灯了。
      安芳松了一口气。
      “妳在这里做什么?”
      安芳吓一跳,手中的羊角灯差点掉下来。家禾揣着个麻布袋,神色不善地盯着她。
      “怎么?作贼心虚吗?”
      “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来看我家少爷在不在吗?”家禾单刀直入地问。
      “……我,”安芳心脏猛然加快,有点不知所措。“我怎么可能认识徐府的大少爷……”
      话也愈说愈没底气……
      家禾眼神凌厉地冷哼:“真是无情的姑娘!亏大少爷为了去见妳还不惜换装,隐瞒身分。”
      突如其来地确认,让安芳怔住了……他真的是徐府的大少爷。
      见安芳没有回话,家禾心头漫过一片苦涩,真替大少爷不值!怎么就看上这个呆头呆脑的姑娘呢?
      “妳没事吧?”
      “嗯……”
      “没事就过来帮忙。”
      “好……”
      安芳跟在家禾的后头来到尚雅堂,家禾放下手中的麻布袋,指挥着安芳。
      “来,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
      安芳放下羊角灯,将袋子里一盏盏的花灯拿出来,白象灯、绣球灯、荷花灯、游龙灯……
      安芳像是第一次看花灯般好奇地拿起来端详。
      尤其是一个仕人手不释卷灯,她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把羊角灯里的蜡烛移到仕人灯里,从书卷处明亮了起来,书生低头苦读的形象更加鲜明,烛火摇曳,书生彷若徘徊朗诵,她扑进书生的怀里,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一把抱起来,让她也念,于是喃喃:
      “朝餐浆一盂,莫食蔬一盘。
      胸中六经粲星斗,笔底万卷驰波澜。
      人笑先生穷不耻,先生叹人愚可鄙。
      终朝醉饱百不知,何异腥膻饫蝼蚁。
      世上群儿昧重轻,每是蝼蚁非先生。
      纵令先生穷至老,犹与日月争光明。“

      “喜欢吗?”

      她茫然地看向声音处,温柔的笑脸弯腰与她齐平。景率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少女无神的眼底慢慢聚齐了魂,然后点了光,她认出了自己,笑了起来。
      “阿保。”
      她眼底映着辉煌,勾起嘴角的笑花,让他放下剎那的疑惑。
      “喜欢吗?”
      安芳这才注意到尚雅堂的前庭被各式彩灯点得奼紫嫣红,她惊喜地环顾四周,花篮灯、宫灯、纱灯、纸雕灯、走马灯、琉璃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长的,都被收进这四方庭院里。
      安芳拉着景率的衣袖,双眸发亮地被一盏盏花灯迷花了眼。
      “好漂亮!”她赞叹地说。
      “喜欢吗?”他执着地追问。
      “喜欢!好喜欢!”她开心地看着一盏画着四季景色的走马灯,还不忘拉拉景率的衣袖。“你看!”
      景率趁机牵起纤纤小手,满意地看着她欣喜的表情,还指着一旁的宫灯说:“这是太祖皇帝赐给我爷爷的。”
      “哇……”她敬畏地看着,却转头期盼地看着景率问:“我可以摸一下吗?”
      景率点点头,安芳便大胆地伸出手,将宫灯上的红穗子转入指间,左一圈右一圈,玩罢才娇笑地看向景率。
      精致的宫灯将她的脸蛋照得灿烂,忘情地拉着他的手指指点点,忽而又偏过头递给他一抹明亮笑颜;他也跟着看得入迷而恋恋不舍。
      “跟我来。”
      景率牵着安芳踏上阶梯,直上阁楼,这里靠近徐府西门,一眼便能望出围墙外的点点灯火。
      安芳虽然欣喜却隐隐不安,踌躇地问:“真的可以上来吗?”
      景率递去一抹安心微笑。“有我在,放心。”
      那抹微笑令安芳微微恍惚,只能任由他领着自己一阶踏上一阶,再回过神来,眼前已是人间万盏灯火。
      奼紫嫣红地开满了一盏又一盏的灯花,在黑夜中璀璨又炫目,热闹的喧嚣随着冷风拂来,一阵又一阵吹散了不安和犹疑。
      掌心里传来的温度让人依赖;安芳歪过头看向景率,少年满怀笑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得意地说:
      “我小时候心情不好都会跑到这里看风景。”
      “这里吗?”
      “嗯。看着人来人往的,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好不开心了。”
      安芳低头看向一个小男孩手提灯笼,牵着父亲的手开心笑闹的模样,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阿保……少爷,小时候过得不开心吗?”安芳犹豫一下,还是改了称呼。
      景率却捏了一下她的手,淡淡地说:“阿保。还是叫我阿保就好。”
      “……可以吗?”安芳看着他身上的锦袍,再次意识到他的确是大少爷。
      “可以,只有安芳可以这样叫我。”
      他也回过头看向她。
      “好。”她扬起笑脸,心里像砂糖化开般地甜滋滋。
      “我小时候不是在念书,就是在练武,一点都不有趣。”他苦笑。
      “我想听你说。”
      “我第一次上来这阁楼是在我六岁的时候……”
      他悠悠地说着童年记忆,这次不是编造,也不是虚实交错的谎言,是切切实实来自徐景率的叙述,也是真实的阿保。
      楼外女子们牵手到处过桥走百病,男子们趁着夜深四处摸门钉消灾厄,即便夜深露重,街市上仍旧人龙如织,不知疲倦。
      楼内少年和少女歪在罗汉床上,勾着手指絮絮说着幼时的点点滴滴,在她的陪伴下让记忆里的小景率似乎不那么孤寂,她好奇地问,他便回答,如此反复,不知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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