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四章:魂梦 ...
-
待我赶到,膳房的食物就没剩多少,近来明显感觉体重下降,再这样下去,女扮男装也不需要用白绫裹紧胸部,倒是会越来越像个男子。
茶馆内,一下午也未见到歌臾身影,也不知这人会是去哪?
酉时。
天渐渐暗了下来,夜幕已降临。
喝茶下棋的人也都走了。
晚膳过后,前往住宿,远远便瞧见,李陵不耐烦的站在回廊内。瞧见我,便迎了过来,“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诧异,这情况不太对劲,他怎么如此有耐心还甘愿在这等。
“我很忙,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不跟你争辩,我来是告诉你,公孙敖离开余音坊了,这个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李陵把手中物件交托于我。
“谢谢。”我接过物件,打量了一番,也不知里面是何物?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谢谢呢!”李陵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说道。
“不走吗?需要我请你留下喝杯茶?”做人得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以及建立在高修养下的所谓原则。
“我看还是算了,你这也不像喝茶的地方。”不认识李陵的人,一眼看他,便会觉得此人玩世不恭,其实,就是大男孩一个,天真而已。
“不送!”我笑语。
进入房间,拆开物件,里面是一支精致的发簪,做工精细,取材还算上成。里面一竹片写到,“劳烦,赋臾兄弟,帮吾转交予念,大恩不言谢!”
看见物件我就猜,想来他离成将才之路不远了。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月亮也不见踪影,连这袍子都不够御寒,余音坊此时也就歌舞坊红楼、酒乐楼灯火通明。
红楼有大门和后门,后门仅为内部人员开放;当然,走后门才更方便!
烛光在灯笼内忽暗忽明。
“公子,就没有别的话想与奴家说吗?”
“没有。”
那两人怎么看那么像公子通和念奴娇,太暗了,看不见脸。
“奴家不要名份跟随公子,也不可吗?”
“我怕你有朝一日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毕竟......”
我只是好奇,真的只是好奇,只是这公子话还没说完,就被红楼的花使声打断,“你是月使座下的赋臾,来这有何事?”花使迎面走来直接忽略不远处树下的一对璧人。
“见过花使,我是受人之托,来找念奴娇姑娘,不多时便会离开。”拱手揖礼道。
还真是念奴娇,这姑娘很美,走起路来都如此曼妙,“你找我有何事?”
“这个是公孙让我转交予你。”我从衣袖内拿出用巾帛包着的发簪交予念奴娇。
“姑娘,收好来。”她眼眸无色,美艳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待她接过,朝花使揖礼,迈步后退,转身离开。
摇头叹息,原来是襄王有梦,神女亦有情!
冷夜,风甚凉。
凉风残月,独处空谷涧;
宇空星辰,魅夜似流光。
几度春秋,觅冬寻踏雪;
梅花泪沁,枯叶终零落。
千里弱水,吟亦化虚无;
彼岸花开,浮尘魂梦兮。
这是一个很长的梦,以至于,不知何时会醒来。
我仿佛堕入无境之地,行走在只有类似镜子般的世界,银白而透明。四周所见,都似幻影,看不真切!
我木楞的站在那,不知该往何处去?
须臾,我便听见自己疼痛般低泣,我急切的寻找声音的源头,四周回应给我的还是一片如镜般虚幻。
“彼岸花开,浮尘魂梦兮......”一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
抬头依旧如幻,疼痛般低泣越来越真切,我慌张的低头,却看见在房中睡觉的自己不安地躺在被血水浸染的被褥内,血越流越多,冷,真的很冷,而且很疼!
我嘶吼着,却发现任凭我如何的嘶吼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不,不可以,再这样流血下去,我会死的。
谁?谁这个时候可以去救我?我在心底呐喊着,到底谁可以救我?对,公子通!
可,可我该怎么去找公子通?该怎么去找他?
公子通!公子通!公子通!公子通!公子通!......公子通!
时间悄无声息的离去。
我看着自己疼痛的低泣,一遍又一遍绝望的呼唤着公子通。
在无境之地挣扎着、嘶吼着、呐喊着、低侬着!
还是一片空洞,寂静无声。
我无力的躺在镜之地上,一颗眼泪从我眼角滑落,我缓缓地闭上双眼,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空旷无息,这才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我在哪?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怎么不见阎王鬼差?
这里除了漆黑空旷,什么都没有!连温度、空气都感觉不到。
我起身,抱膝而坐。
“医者,她怎么样了?这都已经三天,为何还迟迟不见醒来?”漆黑空旷传来的声音太过于飘渺扭曲,听得不太清晰。
“回公子,这姑娘脉象平稳,呼吸顺畅,这命算是从阎王爷那要回了;只因,中毒时日过久,伤及精元;有逢葵水至,内虚失调,失血过多,气血两亏,元气受损才至昏迷不醒,待元气恢复些,便会醒来。”这医者口中的姑娘说的是我吗?
“有劳医者了。”
“这两剂药方,分开服用;一剂用来清理毒素,一剂用来调养身体,每三个时辰服用一次。三日后,再问诊开方。”
“碧落,送下医者;再把药煎好,给姑娘服下。”
“浮尘魂梦兮......”低沉而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迷迷糊糊中,身体倾斜而躺下,意识尽失,沉沉的睡去。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注:诗经《苕之华》)
微亮的烛光搁在烛台轻摇摆动,微弱的光线没入我眼眸,眼睛像受刺激一般睁开,视线由模糊变清晰;房内布置雅致,空间宽敞,案台与座席置于一处。
我还活着!
房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见过公子。”一女子柔声道。
“姑娘可有醒来?”话音的响起伴着推门声一字不误的传入我耳内,耳神经分外敏感,因为这声音的主人是公子通。
我继而假寐。
“你先退下。”
“诺。”
公子通站在离我一米之外,“都睡了多少天了?醒来了还装睡?没睡够?”
我承认,我有些害羞!试想,一个男子撞见另一男子躺在血泊中,当知道这男子其实是名女子,该做何想?
我睁开眼睛,仰视他,笑语,“我不是有意要隐瞒女子身份!谢谢你救了我!”
“哦?那就是故意隐瞒,嗯?”
“不是有意的,当然也不是故意的;吃喝住还有药材这些,等我好了,找到我家人,我便一分不少的还给你。”我一向不喜欢吃白食。
“好,我会让下人记录在册;你是不是还忘了一点?余音坊可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我不太喜欢看他这样的笑,总给人一种老谋深算的错觉。
“有公子通在,能有什么地方是不可全身而退呢?目前,小女子身无分无,又病待闺中,公子的恩情,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刚醒来就说这么多话,口水都干了。能给钱报恩吗?人家不缺这点钱。“您看,小女子许您一件事,即便丢了性命也帮你办妥这件事,如何?”
“一件事?由公子兮口中出来,欠缺诚意!”这人笑得这么得瑟,一定在阴我。
“两件?”我从躺着起身,坐在床上,有些囧,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摇头。
“三件?就三件!如若公子不同意,还请公子现在把小女子送回余音坊?”他当时救我的时候大可把我留在余音坊,何必带出来;所以,我确定他只是想阴我一回。
“三件,好吧!冒昧问一句,姑娘芳名?将来找人办事,连对方身家姓名也不知,怕是不妥吧!”
“陈氏子兮,名唤阿娇。”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心虚了。兄弟,切莫对号入座!
“公子,姑娘的药好了。”屋外一女子柔声道。
“拿进来吧!”
女子把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不是一碗,而是两碗,这药得多苦;刚觉得没有口水,现在觉得口水都是苦的,继而看见她放下一支类似吸管的杆子,筷子般粗细,后退着出了房门,还不忘把房门关上;瞬间,我觉得分外热,后背一直冒汗,脸一定红透了。
公子通端起其中一碗汤药,在靠近床沿的一尺处,把汤药递给我,“把药喝了。”
松开裹紧被子的手,接过公子通递过来的汤药,一股浓浓的中药味,这味道真不适合我喝,闻着它无法咽下,看着它更加无法入口。汤药里都能看见自己纠结的表情,从小到大头一回吃中药,还是吃这么纯、这么正宗的中药。
“需要我帮你?”他含笑道。
“不,不用,我自己来。”面对人家的‘好意’,我只能干笑的回应;闭上双眼,心底想着千万别还没咽下去,便一口喷出;这汤药,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苦,再舔了舔,抿嘴一笑,遂,余下的便一口而饮。
“还有一碗。”公子通又递来一碗,接过我手里的空碗含笑道,“这样喝药才乖巧。”
这是说这些天,伺候我喝药是件苦差事,对其嫣然一笑,端起汤药一饮而尽,这种程度的苦味还是可以接受。
“谢谢你!”好像除了谢谢,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已经谢过了。喝过药,就早些休息。”他把药放在桌子上,开门,对门外的女子说道,“收拾下,你便下去休息,今夜不用候着。”
“诺。”
女子迈着小步,清理桌子,女子便微屈膝,颔首行一礼,遂离开。
自魂梦一游,让我明白,此生,命运如此,以其猜不透,何不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