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籍莹

8、卷二 梅龙镇

　　“太子。还是早些歇息吧。”扣子蹑手蹑脚地关上门之后说道。“瞧你，告诉你多少次了，出门在外还敢叫太子？在宫里也没听你叫得这么勤啊。”朱厚照站在窗边，回过头来正看见扣子那尴尬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是。太子。哦，不，公子。”扣子摸了摸脑袋，傻呵呵地站在一旁，“公子，奴才斗胆问一句，咱们这赶天赶地来这镇子是干什么呢？”
　　“果然是大胆。”不料，朱厚照突然用手瞧了一下扣子的额头，“这也是你能打听的？还不去铺床，我要歇息了。”说着，他走向卧室，身后跟着莫名其妙的扣子，“不说就不说吧。打我干什么呢？”
　　“这奴才果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朱厚照听着他的话，不禁笑了笑，“告诉你吧。这次出巡可是非同小可的。咱们要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是男人还是女人啊？还是像奴才这样的？”
　　“当然是女人了。”朱厚照有个习惯，那就是每晚必要扣子守在床外。所以，扣子也不回自己屋去了，径自在床下又铺了地铺睡下。
　　“那一定是个美丽的姑娘。”扣子笑着撑起脑袋问道。
　　“你就知道这些，狗奴才。”朱厚照也笑了起来，“那宫里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女子还不够你看的啊？”
　　“公子，这江南小镇之上才有绝色女子啊。就如那女老板凤姐。”扣子笑起来，今儿他可是看出来了，公子是被那凤姐迷了个够呛。所以，在这迷人夜色之中，他才提起这话题来。
　　“狗奴才。什么都被你瞧了个仔细。”一提到白天那个凤姐，朱厚照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条弧线，那女子真如这镇上的特产辣椒，火辣辣的，特别有味儿。
　　“公子，咱们不会是来找她的吧？”扣子问道。
　　“怎么会。”朱厚照说道，“扣子，你到宫里多少年了？”
　　“奴才从小便在宫里长大的。公子忘了，那皇后娘娘身边的桂公公便是奴才的养父啊。”扣子脱口说道，他有些奇怪，太子怎么会问起这些。
　　“是啊。”夜深了，朱厚照却没有丝毫睡意，“那我问你，你知道当年宫里可有一位李娘娘？”
　　“李琴儿？”话一出口，扣子便有些后悔。
　　“她现在在哪儿？”朱厚照一下记起父皇掉落在地上的那封信，是啊，是啊，琴儿，父皇当日是这么喊的。难道她和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有关？心中的疑团更加乱了。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扣子说道，“只记得当年太后将李娘娘送出了宫。”他知道的便只有这些了。
　　“哦。算了，睡吧。”朱厚照有些失望。毕竟扣子也是个小太监，他能知道什么啊。“明儿咱们出去逛逛。”

　　“还是奶娘的好孩子啊。真漂亮。”许氏眼瞧着换上新衣服的永嘉，心里很是欣慰。虽说日子苦寒了一些，但她还是把孩子养大了。
　　“真的吗？”听到这话，永嘉立马跑到院子不远处的小溪旁边照了照，果然，水里的那个倒影是如此美丽，苗条的身材，白皙的脸庞，还有那双传神的大眼睛，这真的是自己吗？永嘉不禁发起呆来。自己何时变成了一个大姑娘？看来，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走吧。小丫头，瞧把你给美的。”许氏缓缓跟了上来，她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些贡品。于是，二人慢慢地往城隍庙走去。
　　每逢赶集日，这镇上的城隍庙可热闹非凡。唱戏匣子的，卖小吃的，挤成了一块儿。永嘉穿梭在人群里，就如一只活泼的小松鼠，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又去摸摸那个。“永嘉，快到这儿来。”许氏喊着。
　　进了庙，虔诚的善男信女们正捧着旺盛的香火在那儿焚香拜菩萨呢。“永嘉，来，跪下。”许氏将贡品一一摆上，便拉着永嘉的手跪了下来。
　　菩萨啊，这十年来，我许氏含辛茹苦才把身边这个孩子养大。你睁眼瞧瞧吧，她可是越来越美了啊。你可要好好地保佑她啊。就算折十年寿我也心甘情愿啊。
　　许氏默默地念着，却没注意到身边的永嘉早有些不耐烦了。她心不在焉地四处瞧，这拜菩萨可不是她的爱好。她渴望的是待会奶娘能带自己去集市上逛逛。
　　“公子，咱们就在这儿拜吧。”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永嘉身边响起。她仰起小脸一看，便认出身旁那个不就是当日在田间和凤姐争吵的人吗？
　　显然，那个人也认出了永嘉，他略带女声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你瞧那不是前儿在田间的那个姑娘吗？”朱厚照抬起头来，果然那不是一直站在凤姐身后的那个姑娘吗？当时他完全被泼辣的凤姐所吸引，却没发现原来这个女孩比凤姐更加美丽。
　　“扣子，别乱瞧。”朱厚照轻轻说道。于是，他们静静地拜完菩萨便走了出来，只剩下永嘉出神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永嘉，怎么了？”许氏站起身来瞧见永嘉这模样便问道，“那是谁啊？”
　　“哦，那就是住在凤姐店里的客人。”永嘉喃喃地说道，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人很面善，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一般。“是吗？看起来倒面生的很。”许氏看似不以为然地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哦。”不知为何，许氏只顾往前走着，她并没注意到永嘉嘟起的小嘴，“好容易出来一趟，这么早就回去啦？”永嘉被许氏拉着，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公子，看这个泥人儿多好玩。”当扣子的声音再次在许氏耳边响起时，永嘉分明感到奶娘的手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她不禁抬起头来注视着身边的许氏。
　　天啊，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那人的模样，在记忆中不断重合，而后又分开，重重叠叠。许氏眼里流露出的感情让永嘉疑惑，她不知道奶娘为何会如此表现。
　　“永嘉，那就是住在凤姐店里的客人吗？”许氏怔怔地说道。“是啊，刚才咱们还在庙里见过他们呢。”永嘉说道。
　　“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不知道。是路过吧。”永嘉不解地看着许氏，“奶娘，好端端地你问这些干吗？”
　　“哦，哦，没什么。咱们走吧。”许氏强打起笑脸继续往前走着。
　　老天，难道这就是你的安排吗？让这么一个与他相似的人来到这里，难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吗？良久，许氏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失常也正被一个人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