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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克里特的奇美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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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野樱说着没兴趣去画展,仍然进行着委托调查,然而第二天就得到了非常不妙的消息。伊藤香织发来一份电子报告,是一份亲子鉴定书,证实她和雪乃确系母女关系。
拿到报告的那一天,春野樱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宇智波佐助从漩涡鸣人那里回来以后她仍然保持着他出去的时候的姿势。
“佐助君,一个女人声称自己从来没有孕前出轨,却生下了并非丈夫的孩子;一个男人在明知孩子不是自己的情况下还表现出超出人伦的喜爱,嗯……”她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暂时弄不清楚这中间的联系。”她看上去有些烦躁,不过这种烦躁被很好地控制在不影响思考和他人的范围内。
本来是一起很简单的争夺孩子和财产的离婚案件,现在怎么看都有些迷蒙的诡秘雾气。
宇智波佐助看了她一眼,余光瞟到壁炉柜子上的画展门票,不知怎么的开口说:“要去画展吗?”
春野樱被他这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打断了思绪,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宇智波佐助知道要是她现在问他为什么提出这个建议他肯定回答不上来,不过还好春野樱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你是觉得适当的艺术鉴赏能够开拓思维么。好,那我们去吧。”
其实他并没有这么想。宇智波佐助默默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只是一个单纯的,因为看到门票就发出的提议而已。
*
两人来到画展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人倒不是很多,他们几乎没怎么排队就检票进入。
因为都是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他们在画展里面只是像闲庭散步一样走过来走过去,但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大多数是甜甜蜜蜜的小情侣,在一幅幅可能也并不懂的画前面揣测出一条跟作者的思想毫无关联的浪漫绮想。
春野樱对一些有兴趣的画都会给点评价,不过一听就很外行,“你看这个苹果好像歪了”“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好看啊”“这颜色好亮”。宇智波佐助并不对她的评价作出积极的反应,有的时候只是点个头而已。他眼中的画作不过是各种各样色彩的堆积,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和价值。
因为他们走马观花的方式,很快一条画廊就走到了头。宇智波佐助不知道春野樱到底有没有仔细看,但是他反正没有将视线停留在任何一幅画上超过两秒钟。
前面的走廊入口处竖着“非工作人员不得进入”的牌子,他转过身走上另一条走廊,几步以后却发现春野樱没有跟上来。
走丢了吗?
宇智波佐助想着就回去了几步,绕过组装的墙壁,看到春野樱正站在一幅油画前面。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整幅画的主体是血腥的色彩,画面上一个怪兽站在尸体和骷髅堆成的山上,它长着狮子的头,羊的身体,还有一条长而翘起的蛇尾,巨大锋利的爪子按在一个骷髅头上,张着血盆大口,血液从黑色的肮脏牙缝中滴落下来,似乎真的在发出咆哮声一样。低头看去,下面的电子介绍屏幕上写着作品的名字——《克里特的奇美拉》,是以希腊神话背景为原型的一副创作。
春野樱似乎没发现他刚才走开,现在又回来了,只是在专心致志地看着这副画,眼神甚至有一点点并不典型的狂热。
“你怎么了?”宇智波佐助看不出来这副画有什么值得额外关注的地方。
“就是这样了,有这种可能,这样就说的通了。”春野樱低声快速自言自语,不断肯定着什么,宇智波佐助并没有全部听清。还没等他发问,春野樱就猛地转过身快步向外走去,也不管还没有看完的画展。
他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在她旁若无人地离开以后回到油画的面前,将画面从上到下仔细观察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自己遗漏的细节。
只是一个怪兽,虽然逼真惊人,那几个扭曲的头和身体也确实颇具震撼力,但是和这起委托相比——
忽然,他的右肩膀被抓住了,一扭头,本来应该已经出了门人正一脸兴冲冲地拉着他往外拖,“快走啊,佐助君。相信我,一定——嗯,很有可能。”
看来是她跑出门以后最终还是发现身边少了个人。
春野樱前去的地方是图书馆,进入以后宇智波佐助以为她要去看看刚才那副油画的相关信息,没想到她直接向生物科学那边走过去,熟悉地在高大的书架间穿梭寻找,不时爬上架子,拿下几本书快速地翻过几眼递给宇智波佐助让他拿着。
宇智波佐助站在她下面,一开始还抬头看她在找什么,不过今天春野樱穿的是裙子,几秒之后他就发现此举不妥,开始平视前方。她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姿势有什么不妥,继续在书架上翻找。
好一会儿她终于拿下来最后一本书向没什么人的阅读区走去,宇智波佐助不知道自己抱着的这些书要怎么办,不过还是一起给她拿了过去放在桌子上。春野樱似乎已经对那些书没有兴趣了一样,先是翻开了手上书的目录,一番翻找之后快速跳到自己要的那一页,看了几行后眼睛里的狂热一亮,“是了。看这里,佐助君。”
春野樱将书本转了九十度,让站在她身边的宇智波佐助也能看到。
宇智波佐助看了激动的春野樱一眼,然后垂下眼帘看书上的内容。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人体,旁边并列有几对螺旋状略有不同的DNA序列,这一页的最上面写着几个加黑加粗的印刷体字——“嵌合体”,旁边还有它的英文注释“Chimera”。他眉梢一动,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那幅油画。
Chimera,就是奇美拉。希腊的怪兽,拥有多种动物的体征。
“嵌合体的名字就来源于这种怪兽,”春野樱像是在给他解释,又像是只是在自顾自地说,“身上拥有多种DNA序列共存的人。佐助君,一个没有出轨的女人为什么生下了非男方亲生的孩子,这就是可能性。”
宇智波佐助想了一下,说:“你的猜测是,伊藤彦的生殖系统基因与身体其他系统基因不一致?”
“没错。”春野樱点头。
奇美拉现象下人类中间可能出现一种异种人,嵌合体。他们身上带有多组不同的DNA,并且依靠某种密码使得排异现象对于这些存在暂时失效。关于嵌合体曾经就有几起关于DNA检测失效的报告,说明某些人一生都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拥有自己的孩子,因为在母体内的时候,本应该成为兄弟姐妹的另一个胎儿被占有优势的这一方吞噬,或许消失,或许成为降生者身体的一部分,比如胎记或者生殖器官。
“这种概率很低,”宇智波佐助不客气地提醒,“伊藤香织未必没有说谎,或者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别人发生了关系也有可能。你要怎么求证?”
春野樱并不因为他说的话而丧气,她深吸一口气,将书阖上放回那一摞书上面,“这件事需要雪乃的帮助。”
*
伊藤彦回到家的时候,房子里面黑黢黢的,他见怪不怪地打开灯,放下包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女儿房间那边拿出钥匙打开了锁住的房门。
他的天使果然已经在床上睡下了,轻缓的呼吸声从床铺间传出,让他心里痒痒的,非常想现在过去将女儿抱进怀里。
很快,很快就不用这么忍耐了。
伊藤彦轻轻关上女儿的房门,在门口深呼吸了几下。他这几天有些过于飘飘然,自己这边的侦探说香织那边的人嘴上说着知难而退,但其实可能还在调查中,不过如今的局势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死局,进退不得。他微笑着走进浴室,看到雪乃洗完澡留下的内衣物。
那浅淡的颜色,饱满的形状——
就这一次。
他想着,伸手挑出一条小小的少女内衣。
“爸爸。”略带睡意的声音让正处在云雾顶端的男人悚然一惊,他顺手将裹在自己东西上面的衣物丢进洗衣篮,一秒拉上拉链转过头,“雪乃?”
喜悦大于惊骇占据了他的大脑,雪乃已经很久没有理睬过他,更别说如此没有防备地叫他“爸爸”。“怎么了,雪乃?”
“我想喝牛奶了。”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刚才在做什么,撇着头轻声说,像在怀念什么一样,“给我倒杯牛奶吧。”
热流涌上心头,伊藤彦几乎二话没说就转身走出浴室,全然失去了人前从容淡定的模样,“好好,爸爸这就去给你倒。”他此时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己那些蓄谋已久的计划,只有他扭曲地爱着的小女孩终于愿意垂怜他的狂热激动。
他快步走到厨房里,热了一杯牛奶走出来,雪乃正困倦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
“来,雪乃,牛奶来了。”伊藤彦温柔地把牛奶杯递过去,雪乃揉着眼睛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期间伊藤彦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
对他来说,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超过雪乃对他的重要性。一想到她有可能跟别的男孩恋爱、结婚,或者跟发现了自己禁忌情感的妻子离开,他就无法忍受。这一步他已经等了太久,绝对、绝对不能让她离开——
“爸爸。”雪乃一声轻唤,把他从心生恶念的自我陶醉中叫醒,他忙不迭地回应:“怎么了,雪乃?”
女孩双手捧着牛奶杯,轻轻搓着杯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地面说:“我不反对你和妈妈离婚,也不反对跟着你。但是……能不能请你对妈妈好一点?不要让她以后的生活有困难好吗?”
伊藤彦的头微微一动,眼镜的反光遮住眼底的情绪,“雪乃,只要妈妈不再执着于从我这里榨取更多的好处,承认跟别人的事情,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我当然不会对妈妈不好的。”他说的非常温和,一如在医院里“伊藤医生”的形象,只除了嘴角的笑容冷酷而讥诮。
“嗯。”雪乃放松一样地站起身,“那就好。我先回去睡觉了,爸爸。”她把杯子放到桌上,走回自己的卧室。伊藤彦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纤细的背影,直到她关上门。
伊藤雪乃靠在门上,无声地大口喘气,恐惧和恶心紧紧抓着她的心脏,她把手伸进宽大睡裙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瓶壁上缓缓流下刚才她在自己的内衣上收集的粘腻液体。
她恨不得把这个东西扔到火堆里去,碰到这东西的手都让她觉得作呕,她也真的用手背捂住嘴,无声地干呕了好几下。
那个年轻樱发女人冷静的话回荡在她耳边:‘雪乃,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到,我们不能帮到你和你妈妈,除非你们和我们一起努力。’
宇智波佐助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听到客厅里哗啦哗啦翻报纸的声音,他以为春野樱还没有醒,但是走出房间却看到自己的室友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在做,连身后的数据流速度也非常缓慢,只有时不时的乱码跳出来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
“咖啡?”他走向吧台。
“唔。”她随口应道。
宇智波佐助把面包放进面包机,取出滤纸和咖啡豆。他已经十分习惯于煮两个人的咖啡了。
等着咖啡热的时候,他想起来了春野樱今天这样反常的原因——今天是伊藤彦和伊藤雪乃另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出来的日子。
春野樱看起来并不焦躁,但这样的反常仍然说明她很在意这件事情。
“担心结果和你想的不一致吗?”宇智波佐助把咖啡倒出来向她那边推过去一杯,春野樱站起来走到吧台边在他对面坐下,“有一点吧。不过跟这个比起来,我在想的是如果答案不是这个,还有什么可能。”
宇智波佐助又把盛着面包片的盘子放到两人中间,示意她先吃面包再喝咖啡。“有这种可能性吗?”
“有,”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惆怅,“但没有一种对我们有利。伊藤彦和奈良鹿丸都不是简单的人,相关负面证据早就被销毁得干干净净,要继续查的话没什么方向,也很难。”她咬了一口面包片,“真是的,留点什么也好啊。”
宇智波佐助沉默着抿了一口咖啡。
“佐助君,其实这件事让雪乃去做——也是我在赌。”她将面包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下来放进嘴里。“雪乃肯定是抱着很大的痛苦去做这件事的吧,收集父亲的——我知道的。但是如果伊藤先生还有会掉以轻心的对象,那一定就是她了。这次亲子鉴定结果不符合我们猜测的话,受伤害最大的不是我们,是她。”
宇智波佐助瞟了她一眼,“你觉得如果报告出来说明一直对她图谋不轨的人不是个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而是事实上的亲生父亲,对她来说就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春野樱一愣,正想说些什么,只听到叮——一声,她的电脑响了一声,她几乎立刻就把面包片扔到桌上,放下咖啡杯来到电脑旁边,打开收到的新邮件。
宇智波佐助端着咖啡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她打开一份PDF报告。
春野樱严肃地看着报告上的每一行内容,黑色的字迹在她眼前一行一行刷过,终于来到了结论部分。
“……综合以上信息,鉴定双方相对亲权概率为99.99%,系亲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