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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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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在木叶城认识的第一个熟人，就是山中井野。
那一天木叶下着大雪，街道上白茫茫一片，行人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成了白色的雾，消散在冷冰冰的街道上。樱从海港那边过来，刚做了点零工，领了小时工资，准备去吃饭。
在街上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过了就餐时间还开着的、而且她能够负担的起的地方。干体力活本来就非常容易饥饿，樱走了两个街区以后几乎已经到了饥肠辘辘的地步，这时前面的转角过去了个人，因为脚步匆忙，甚至没有听到自己的东西掉在厚实雪地里的声音。她眯着眼睛喊了一声：“喂，你的东西掉了。”
那人却没有回头，樱走过去看到落在雪地里的是一个漂亮的钱包，叹了口气弯腰捏起一个雪球，瞄准前面那人的脖子，唰一下投掷了出去。
雪球准准地砸在那人的脖子上，吓得那人惊叫一声向旁边躲开，一边抖出脖子里的雪一边气恼地向后面看过来。
樱慢慢将钱包拾起来递过去：“喏，你的东西掉了。”
她因为饥饿而表现出的懒洋洋的语气让掉钱包的女性有点生气，她伸手接过钱包，皱着眉说：“你就不能叫我吗？”
樱撇了撇嘴：“我叫了，你自己没听见。”
“是吗……”女人犹疑着看她。樱并不想在钱包主人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既然已经把东西还给了她就准备继续去找哪里有吃饭的地方。还没转过身，安静的街道上她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噜一声响，虽然不觉得非常尴尬，樱还是决定赶快离开这个女人能听到她肚子在叫的范围。
她刚刚转过身，女人犹豫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不如……我请你吃个饭吧？”
经常在温饱边缘徘徊的人往往没有什么自尊，如果能在此刻吃上一顿不用花钱的热饭，樱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答应——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两人从这个转角走出去的时候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自称叫山中井野的这个女人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了车门。看来如果刚才她没有用雪球砸中她的话这会儿山中井野都已经开着车绝尘而去了。
这车看起来价格不菲，不过就算井野家境再优渥，丢了钱包的话也是个不大的麻烦，所以樱心安理得地坐进车子后排，坐在座位上之前抽了几张车里的餐巾纸垫在坐垫上，而且也没有靠着椅背。毕竟她是不大干净的体力活场地过来的，身上的衣服都有一股腥咸的尘土味。
井野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的动作，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抿了抿嘴唇假装没有看见。
一路上她们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当听到樱刚刚从海港货仓做零工过来，井野惊讶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面色平静的女人，目光在她胳膊上的肌肉那里停留了很长时间。
“接下来会经过一个车流不少的路口，我要是你就会看前面的路况。”樱虽然看着窗外，但是能注意到女人看她的目光。
井野尴尬地轻咳一声，把目光放回面前的道路上，心里嘀咕着这家伙说话真让人不舒服。
没多久两人到了一家规模不大的餐厅，井野点菜以后中规中矩地吃了个午饭，休息片刻她问樱住在哪里，可以送樱回去。
樱摇摇头说没有固定的地点，要是她有空的话就送自己去最近的救济站。
井野眨了眨眼睛：“你……住在救济站？”
“嗯，不需要钱。”樱理所当然地说。
可能是不知道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还能说些什么，井野最终只是沉默着把樱送到附近的一个救济站，走之前对她说了一声注意安全。
救济站附近多少有点混乱，里面更是鱼龙混杂。
樱并没有把这一天幸运的白食放在心上，直到一周以后，她在码头上帮忙卸货时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樱放下手中沉重的箱子，眯着眼睛转头，拨开被海风吹着黏在脸上的头发，看到碧海蓝天之间有个女人穿着精干的白衬衫灰色收脚裤，笑盈盈地看着她。
一直到很久以后，樱都记着这个画面。她没有告诉过井野，她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
樱醒来的时候，耳朵像是慢慢从水里捞了起来，各种各样虚幻遥远的声音渐渐被过滤清晰，首先传进她耳中的是机器的嘟嘟声响。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视野从一种扭曲的粉红慢慢变清晰了一点，井野巧笑倩兮的面容似乎还在眼前，不过很快就被灰暗代替。樱想动一动脖子，却发现完全动不了，从她目前的角度只能看到似乎是在病房隔开的帘子里，嘟嘟声大概是心电感应机之类的。这么说起来既然自己醒了，应该就会有人察觉到了。
她正这么想着，帘子就被人拉开，金色的脑袋首先拱了进来，随后也都是熟面孔，她的助手，卡卡西老师，还有佐井。
“樱酱，你醒了啊。”鸣人看到樱睁开眼睛正逐一扫视着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走到她的床边把她的前半张床调起来，让她可以坐躺着。
五感渐渐恢复以后，樱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转不了脖子——她脖子上有一个固定器。
“你的颈椎撞在门上的时候受伤了，而且距离爆炸中心太近，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还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卡卡西在她身边坐下来，简单告知了樱她的的情况。
樱点不了头，她也没有回答，只是出神地看着佐井的脸。他看上去有点呆滞，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看上去更加苍白，真的像佐助以前说的，“福尔马林里面爬出来的尸体”。
只要是真相，无论是惨烈的还是给人希望的，人都要勇于去面对。这一向是樱的行为准则，但是这一次，她模糊希望有人能代替她作出面对的选择。
不过在她床边的几个男人都一言不发，樱慢慢吸进去一口长长的气，然后沙哑地问道：“井野呢？”
卡卡西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并避开了她夹在手上的监控仪器。他很少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但卡卡西显然不觉得这句话应当由除他以外的人来说：“樱，井野她，是第五个地点唯一的遇难者。”
血液堵在拳头大的心脏里，堵得她从胸口到咽喉都开始胀痛。
后面他又说了什么，鸣人好像也说话了，但樱只听到了内容，却没能作出回应。耳鸣一阵一阵袭来，既像是猛烈的爆炸，又夹杂着女人尖锐的惨叫，头和胸口一样，胀痛得让她近乎晕厥。
等她慢慢回过神来时，其他人都走了，只有佐助还坐在她床边。
“你怎么知道是催眠？”佐助看着樱问道。他醒来时鸣人他们告诉他，樱说了井野大概率是对他进行了催眠治疗，所以找了专门的专家过来查看情况，让他正常苏醒。
樱看着前方，很长时间以后才迟钝地说：“啊……因为我也接受过。”
曾经更加混乱纷扰，让她难以入眠的梦境，井野一点一点把她从无边梦魇中拉了出来，最终只剩下一片平静的大海。
那样包容的井野，美丽的井野，成为她最初救赎的井野，就被困在那个立方体中，在她面前炸成一片血肉模糊。
樱的呼吸急促起来，她面色痛苦，好像喘不过气，佐助看到她的意识海乱成一团泥浆，像个疯子一样没有罗列规则，完全失去了作为“春野樱”永远游刃有余的运筹帷幄。他站起身按响了紧急电铃。
医生很快赶到，说她产生了轻度过度呼吸症状，先拿了个纸袋子让她的口鼻罩在其中呼气，如此三分钟以后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佐助站在外围，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现在连正常呼吸也控制不了的女人，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才重新走过去，俯视着她通红糟糕的脸色，轻声说：“佐井那边的追踪结果，那两个人已经离开木叶城了，目前下落不明。”
樱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慢慢握紧。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双方都有筹码的游戏，她只不过是被投入斗兽场中任人观瞻、自以为是的野兽，以为获得最后的胜利就能得到被许诺的奖励，结果是她被那两人戏耍了一圈，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井野能生还的结局。
佐助重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要带走井野，而不是当时意识不明的我？”
樱的眼珠一点一点转动，看向佐助的方向，无表情地盯着他的嘴。
“井野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人，所以这个名为‘晓’的组织，是针对你，或者针对你身边的人来的。”他微微冷笑一下，“你还觉得，忘了就忘了，不找回过去，装傻活下去也没有问题吗？这就是下场。”
樱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那样冷冷地瞪着佐助，不过似乎又不是瞪着他，而是透过他发泄着其他什么情感。
佐助不再说话，他只静静地坐在樱身边，等到她体力不支渐渐又昏睡过去以后将她的床铺慢慢放了下去。
*
樱出院以后，山中财团发来了邀请她去参加山中井野葬礼的消息。
晴空万里的日子，樱带着佐助到了木叶墓地。由于井野的缘故，樱和她的父亲山中亥一并不陌生。那个年过四十的男人面色苍白，眼睛发红，一边轻声和面容憔悴的妻子说话，一边和前来参加葬礼的人打招呼。看到樱过来的时候，亥一对她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温和，没有任何追问之意，那样宽容的表情让樱自己低下了头。
葬礼冗长又沉重地进行，最后抬棺的时候那几个人看上去轻松至极。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不知道还装着井野几块残骸的棺材被葬入墓地，一抔一抔的土撒了上去。
人群已经慢慢散开，樱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黑色的墓碑旁，佐助站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
“樱小姐。”沉稳但听上去有一点点虚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樱转身看到亥一站在他们身后，这位和善的绅士勉强保持着微笑说：“谢谢你今天能来，我知道你在营救井野的过程中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樱动了动干涩的嘴唇，破碎地回答：“不，没什么……已经好了。”
亥一点了点头，把手上的一叠纸递给她：“这是我整理井野的遗物时发现的，她留了一些东西给你。”
樱伸手接过了，垂眼看到这是一份公证过的遗嘱。
“……如果我意外死亡，则将我名下位于××街道的公寓、我的珠宝收藏以及我名下的车（车牌为×××）……赠予春野樱……”
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樱看着这张纸，旁边一切人似乎都离她而去，只有那双在海港拉住她的漂亮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朗声说着：
“樱，别干这个了，跟我走吧。”
［第三案死亡艺术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