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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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她，迟绪。”迟苍只是一味的恳求迟绪，“让她和你一起生活，我也马上出狱了…………”
“我算什么？！”迟绪一直在发抖的手攥成拳头，锤在面前的玻璃上，发出闷声，“你们做错的事让我买单？嗯？拿我当什么了！”
其他看望的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探头看过来。
在一旁的罗警官跑过来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
迟苍被他这突然的失控吓到了，黑着脸喝道：“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你不是我爸。”迟绪别过脸。
“你！白眼狼！”迟苍吼道。
迟绪听到这个词眼球里瞬间布满血丝，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生气。
呵，白眼狼，可笑。
迟绪起身，跟罗警官道别后走了出去，在他跨出铁门的那一刻，心里的那道坎又高了好多，耸立在那里，跟迟绪示威。
他呼吸困难，顺着栏杆一直往前走，上了桥。
桥下是深不可测的湖，他停住脚步，把双臂放在栏杆上，眼神暗淡地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方圆一里都没有人，静得让迟绪喘不上去气，胃又开始疼了。
胃的翻滚，头的酸疼，四肢的麻木让迟绪痛苦煎熬。这半个月的折磨把本来就瘦的迟绪显得更加，仿佛是个纸人，大风一刮，他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跳下去………………
会……解脱吗？
好像有两个黑白小人在他脑子里斗嘴。
“湖底是你的归宿。”
“跳下去阮黎怎么办。”
“但是这样的迟绪是个累赘啊，没人喜欢的！”
“会有人喜欢迟绪的！”
“没有的……”
前者是他的绝望，后者是绝望里唯一的一丝光。
…………
光亮太小了，照不亮绝望的黑暗。
迟绪动了起来，先是左脚用力蹬地起跳，双腿跨过栏杆，然后手一撑坐在栏杆上，两脚悬空。凉飕飕风把迟绪的碎发吹起，此刻的他，手脚冰冷，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面无表情地望着湖面。
湖底会冷吗…………
最终，他闭上了眼纵身而越。
凌升从西郊监狱外出来，那个罗警官说是他刚走，凌升听说那边有个深湖，脑子“嗡——”的一声，心跳加速，狂奔过去。
黑爷在后面紧忙跟着。
空气的冲力让迟绪窒息，“噗通”整个人落入深湖，把平静的湖面激起巨大的水坑。
“迟绪！”有人在叫他，声音太渺远了。
迟绪心里苦笑，死前的最后一刻竟然幻听到了阮黎的声音……算是美满了吧…………
咸咸的水涌进迟绪的口鼻，耳膜涨疼带着喉咙发酸，肺里的氧气已经空了，心脏从一开始剧烈的跳动此刻已经很微弱了。
耳边好像又水流的冲激声，忽远忽近。
周身漆黑一片…………
一个巨大的力量将他下坠的身体向上托起，迟绪的腰被举起，整个人一点一点地往上运动。
愈来愈亮。
一个阴影渐渐靠近湖面，倏两个人的头冒出水面，紧紧抱住迟绪腰的凌升用一只手用力的划着水，以最快的速度划到岸边，胳膊使劲把迟绪甩到缓坡的杂草上。
迟绪渐渐恢复意识，开始疯狂咳嗽，引得身体一阵痉挛。凌升双手一撑，趔趄地爬到迟绪身边。
“迟绪！听得见吗！”凌升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迟绪！还好吗！迟绪！”
“……咳咳咳咳…………”迟绪咳出湖水，浑浊的湖水里染上了些许暗红。
黑爷踉踉跄跄地从桥下跑来：“怎么样了？！”
喊着就跑到迟绪跟前，立刻拿出手机。
“别……我不去医……院……”迟绪断断续续的阻拦他，咳嗽的频率慢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迟绪满脸地水珠，嘴唇苍白，面呈菜色，全身滚烫。
凌升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双手合十上下快速地搓着，手心热乎后贴在迟绪冰冷的脸上。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迟绪缓过来，猛得想起刚才自己都干了什么傻事！
“先别说话。”凌升声音沙哑。
等到迟绪呼吸平稳后，凌升抱起他，对黑爷说道：“开车回家吧。”
黑爷点头，跑去把车开了过来。
迟绪靠在凌升的怀里，呼吸微弱。凌升把迟绪搂得更紧了，恨不得把他融在自己身体里，期限是一辈子…………
刚才神经高度紧张，恐惧的反射弧还没到达凌升的大脑。此刻，凌升怕了，怕到颤抖，刚才的细节在凌升的脑袋里无限放大。
如果凌升晚了一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迟绪沉默一路，车里的凌升和黑爷也缄默不言。
窗外下起了小雨，乌云黑压压的，像是到了傍晚。
凌升抱着迟绪上了楼，黑爷在后面跟着，脸上说不出的阴沉。
“真不用去医院吗？”黑爷看着躺在床上的迟绪，皱着眉问凌升。
“他不想去。”凌升没有把放在迟绪身上的目光移开，“我尊重他的想法。”
“……那好吧。”黑爷说。
房间里寂静无声，偶尔能听见迟绪细小的呓语。
此时，电话铃突然响起，黑爷紧忙接起手机，半捂着嘴退出了房间。
“我这里有事，公司的事回来再说不行吗？”黑爷跟对方商量着。
电话有点漏音，凌升隐约听见那头传来一个女声说：“很急……这边的人点名…………出了点错……”
“我知道了。”黑爷挂掉电话，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没等想好怎么和凌升说，凌升倒是开口了。
“干爹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迟绪这边有我。”凌升说。
黑爷想了一下：“好，有事打电话。”随即走了出去。
门一关，凌升就瘫坐在椅子上，双脚发麻，他用手使劲揉了揉眉心，深深叹了口气。
“别叹气……”迟绪微弱地说。
凌升愣了愣，发现迟绪好像刚才在装睡，为什么装睡？
快速俯身把脸贴到迟绪耳边：“你发烧了，别说话。”
迟绪微微点头，再次闭紧了眼睛，用手抚平凌升的手心，伸出食指在他手掌中写道：洗澡。
凌升皱眉：“你现在还发着烧……”
迟绪捏住凌升的手指，坚持要洗澡。
凌升不再说什么，把迟绪扶起，抱着他来到浴室，放好了热水。
迟绪自己脱掉上衣，穿着短裤，身子渐渐浸在水里。
很温暖。
“阮黎……”迟绪眯着眼睛看在自己旁边的凌升，“你今天……吓到了吗？”
“拜托……这是句废话好吗。”凌升握住他的手，“你的病黑爷跟我说了，怎么说呢……我不在乎你有什么症。我可以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帮你控制好情绪，这些都不难……”
“你的精力会分散，高考怎么办……”迟绪担忧道。
“我记得我说过‘你是我学习的动力’，这句话不是逗你开心的，是真的。”凌升坐直，突然严肃起来，“还有，你自己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还骗我说去医院，结果去那里跳水玩！！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了！”
迟绪低头看着水池，嗫嚅道：“我太自私了……对不起……真的……”
声音越压越低。
凌升看见他这样子心里什么烦躁，生气全都烟消云散了，满是心疼。
“我不怪你。”凌升揉了揉迟绪的头发，宠溺道，“我永远不会怪你。你呢，要是累了，我陪你歇；要是困了，我陪你睡；要是……死了呀，我去找你。”
凌升不想说“死”这个字眼，但是他必须让迟绪明确，和他谈恋爱不是玩玩而已，是赌上了自己全部“家当”。
迟绪抬头楞楞地看着凌升的眼睛，随后撩起水打在自己脸上，带着水珠的睫毛弯弯，眼睛闪着光亮：“好！”
凌升也笑了。
“你出去吧，我洗澡了。”迟绪冲他摆摆手。
“我还以为你要和我洗鸳鸯浴呢。”凌升嘴上打趣，但双腿很乖巧的往门口走去，关上了门。
剩下迟绪低头偷笑。
这人…………言行不一啊……
“咔哒”浴室门被打开，迟绪歪着头擦头发，身上的白体恤衫被水微微打湿，显现出迟绪后背紧致地线条。
“阮黎？”迟绪转着脑袋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凌升。
“这儿呢！”凌升从卧室小跑过来，手里拿着毛毯，没等迟绪反应过来，凌升用毛毯包住迟绪，把他抱了起来。
“去哪儿？”凌升笑着问怀里的迟绪。
“嗯……摆驾沙发。”
“嗻——”说着凌升把迟绪轻放在沙发上，替他掖好毯子，让迟绪靠着自己的肩膀。
“心情好点没？”凌升柔声问道。
“嗯，好多了。”迟绪还是有点发烧，浑身滚烫。
但是有人牵着他的手，让他的安全感蔓延内心，踏踏实实的。
“我也不会做饭……就叫了点外卖……但是那家的食物还挺健康的。”凌升和他聊着天，“以后我会学做饭哈……”
“好漂亮……”迟绪突然说了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弄得凌升一愣。
“什么……”凌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迟绪在看窗外。
雨已经停了。冲刷过的城市有种湿漉漉的感觉，一切都焕然一新。黄昏时的阳光洒下来，给高楼大厦披上了金色的衣服，好似镀了一层金边。阳光和阴影形成对比，像一幅剪影。
“……有彩虹诶！”凌升突然在天边看见一抹色彩。
这都是凌升没看过的事物。
“我还以为你得看好久才能发现呢……”迟绪打趣。
“活着很好……谢谢你。”迟绪和凌升对视。
迟绪的眼睛真的是好看。淡蓝的虹膜，时时刻刻闪着光亮，睫毛弯弯，一眨一眨的。
凌升看出来神，迟绪眨眨眼，露出疑问。
“叮铃铃——”电话响了，把凌升拉入现实，他接起电话。
“嗯好，我现在下去。”凌升说着扶起倒在自己身上的迟绪，“绪绪我下楼取外卖，很快回来，你别乱动啊。”
“好。”迟绪点头。
等到凌升回来时，迟绪在玩连连看，全身裹着毯子，可爱极了。
凌升把钥匙放在玄关，换上拖鞋，把外卖拎到茶几上又上楼从厨房拿了几个碗，突然瞥见铁门好像开了一点缝。
“绪绪，铁门你打开了？”凌升拿着碗筷下来坐到沙发上。
“嗯？”迟绪低头玩着平板，连连看的时间一点点减少，“快快，要到时间了。”
凌升只好俯身帮他过关。
还好到最后一刻点完了。
“你刚才说什么？”迟绪关掉平板，问凌升。
“我还你为你没听见呢。”凌升说，“楼上的铁门你打开了？”
“……嗯打开了。”迟绪把铁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被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了。
“我……能去看看吗？”凌升问。
迟绪笑了：“当然能啊。先吃饭吧，我饿了。”
“好。”凌升盛了碗粥，端着碗坐到迟绪面前。
迟绪发现他好像只盛了一碗，问：“就盛一碗？是你不吃还是我不吃？”
“我先喂你吃。”凌升把勺子放到迟绪嘴边，“张嘴。”
“我还是自己吃吧。”迟绪三岁以后就没人喂他吃饭了，凌升来这么一下多少不适应。说着就要拿过勺子，被凌升躲开了。
凌升：“说了我喂就我喂，这可是我第一次喂人吃饭，赏个脸？”
迟绪挑眉：“啊——”
“这就对喽。”凌升把粥喂了进去，又夹了口菜给他。
迟绪一看自己根本不用动手，干脆又拿起平板玩起了连连看。
“白菜。”迟绪眼睛看着平板说道。
凌升夹了白菜过来。
“粥。”
凌升给他喂了粥。
迟绪很享受。别人喂饭还不错嘛…………
“吃饱了吗？”凌升递过来一张纸。
“嗯饱了。”迟绪点头，擦了一下嘴。
“等……半小时，六点半吃药。”凌升看了看时间，说完又感觉不对，补充道，“吃感冒药。我们明天去看医生好吗？……心理医生……”
迟绪想了想，良久：“好。”
凌升笑了：“走去看看那个你的“骄傲”吧。”
“等等，你吃饭了吗？”迟绪抬头看站着的凌升。
“吃了，你嚼东西的时候吃的。”凌升说，“我是抱你上去还是你走上去？”
“……抱我上去……”迟绪有点撒娇的意思，“行吗？”
“当然！”凌升一只手托住他的膝盖下的关节，一只手抱着他后背，“你太轻了……以后多吃点。”
“嗯。”迟绪环住凌升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窝里。
“咳咳咳咳咳……”凌升一阵狂咳，“这灰怎么这么大……咳咳……”
凌升把迟绪放了下来。
“诶！我把拖鞋忘了！”凌升低头咳嗽了时候瞥见迟绪光着地脚，麻溜跑下楼取鞋，不一会儿提着拖鞋又跑上来。
“这里面都是什么？”凌升把门全部打开，走了进去。
“钢琴，大提琴还有几个架子。”迟绪穿上拖鞋回答道。
“你的骄傲是…………？”
“嗯……我当时就随口一说。”迟绪捏起搭在钢琴上的黑布往上轻轻撩起，露出干净的钢琴，“我钢琴十级。”
凌升：“能弹一曲吗？”
迟绪拿出纸巾把琴凳擦干净，然后打开琴盖。
他坐下，挺起背，双手放在琴键上。随后指尖在黑白键中跳跃，伴随着优美的琴声。
凌升看着迟绪弹琴的样子，娴熟，自信，优雅……和满是灰尘的房间格格不入。
琴声缓缓消失，一曲终了，迟绪歪过头问：“怎么样？”
“真想吃了你……”凌升眯起眼睛。
迟绪没听懂，随后耳朵腾了一下红了。
我在这弹琴！他在那想什么呢！
凌升收起嬉笑的表情，“弹得很好啊，学了几年？”
“嗯……十年了……”迟绪抚摸了一下钢琴，然后盖上，起身。
凌升突然想到了什么：“诶？这个是不是你的手机铃？”
“是，耳朵不错。”迟绪说。
凌升啧了一声，“哪有夸人耳朵不错的。”
那首钢琴曲有响了起来。
是迟绪的手机。
“喂？于老师？”迟绪说。
我艹！忘请假的了！凌升赶紧摸了摸兜，手机放楼下了。
“嗯嗯，不会有下次了。老师再见。”迟绪挂了电话，看见凌升窘迫的表情。
“想起来了？”迟绪说，“心可真大，还敢逃课呢温大侠。”
凌升嘿嘿一笑：“于老师怎么说的？”
“下不为例，这次她就不计较了。”迟绪走出去，“诶？告诉叔叔阿姨了吗？”
“哎哟！忘了！”凌升一拍大腿跑下楼，给温妈打了电话。
说是今天在迟绪家住了，告诉她一声。
迟绪吃了药，躺在沙发上和凌升正看着一部喜剧电影，俩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是罗文博他们在群里聊天。
一看就知道，他们放学了，而且是周五作业不着急写……一帮闲得没事干的人！
罗文博：温阮黎！迟绪！你俩厉害了啊！
贺轩：如实招来！今天干什么去了？
贝鹿鹿：啧啧啧啧…………………
凌升和迟绪视线撞上了。迟绪说：“别让他们知道…………”
凌升点头，开始打字。
温阮黎：偷情去了。
迟绪看着手机最新的那条
消息：“………………”
杨蓝：我艹艹艹艹！！！！
薛秦：你俩…………好厉害
唐糖：【微笑】
杨蓝：薛秦！我和糖糖的信息要挨着！你撤回去！
薛秦：你他么有病！魔怔了！！
贺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贝鹿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底下一顿神哈哈哈，少年心思总是不重，很容易把话题带走。迟绪关了手机。
凌升在一边打着游戏，被队友坑了后开麦骂了一句：“坑逼吧你！”
“素质！”迟绪瞪他一眼。
“好好……”凌升闭了嘴，安安静静的打游戏。
迟绪渐渐睡意袭来，综艺里女主持人的大嗓门都没能使他清醒。
“我困了……”迟绪拉拉凌升的手。
凌升立刻退了刚进的游戏，关了电视，和他进屋了。
凌升把装好热水的保温杯放到床头柜上，为晚上迟绪渴了做准备。然后他躺下，把迟绪搂在怀里。
迟绪蜷着身子，头放在凌升的下巴下。悬着一天的心总算是有了依靠，他闷闷地说：“你会一直护着我吗……”
“会，只要你还需要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