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喝酒

10、第 10 章

　　周圆回来之后发现，边凛不再去快餐店打工了，难怪那天他在商业区没看见他。但边凛似乎也不是没有工作了，周圆回来住的第一个礼拜就发现，他一、三、五的下午或者晚上会出去。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去学校上晚自习，后来有一天他在边凛的书桌上找到了原封不动的课本。上晚自习再怎么也不可能不带书去，难道去教室里玩手机吗？
　　虽然周圆就是这么干的，但边凛显然不可能在教室坐一晚上玩手机。
　　周圆曾经想问，想想自己好像有没什么立场去管边凛，可能是边凛找到了更好的新工作吧。边凛也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让周圆只能在心里瞎猜，百抓挠心一般痒痒的。
　　这天星期日，边凛不到三点就出去了，直到晚上快六点都没回来。周圆本来是打算等他一起点外卖的，但一直到他饥肠辘辘了都没等到人，下午发的微信直到刚刚才回复一条：马上就回来了。
　　周圆又坐了五分钟，他俩通常是傍晚带花卷出去遛弯，但花卷今天还没有出过门，已经被闷得团团转了，自己叼着绳子趴在周圆面前，濡湿的眼睛黑亮亮地看着他。
　　周圆叹了口气，摸摸花卷乖巧的小脑袋，拿起那根绳子问它：“现在很想出去吗？”
　　花卷：“汪！”
　　周圆被他盯得心都要化了，只好给他套上绳子，带他下楼。
　　才刚下一层，周圆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然后是车轮轧过摇晃的水泥盖的声音。周圆从两层之间的楼梯口往外探，看见一辆黑色卡宴缓缓停在楼下。
　　周圆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地方也有人买得起卡宴吗？
　　渐暗的天色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卡宴前方亮起的两道灯柱，然后靠近内侧后门打开，下来一个人，那人绕到前面，跟驾驶座里的人说了句“谢谢叔叔”。周圆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此时听力却变得格外灵敏，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边凛。
　　这时后门又被打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递过来一个书包。边凛拿过去，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里面的人说。
　　是沈依。
　　然后边凛转身从居民楼门口进来，周圆听见了他熟悉的脚步声。
　　花卷还在转圈圈，咬着周圆的裤脚试图把他拉下去，周圆却下了一层就走不动道了，听着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圆恨不得扭头就走，他想为什么呢？为什么消失了一下午却被沈依和她的家人送回来？之前的每个晚上也是这样吗？为什么边凛从来不和他说？他之前还在心里嘲笑沈依不清楚他家里的情况，会不会其实沈依也在心里暗暗嘲笑他呢？
　　还有，为什么自己放着好好的家和学校不住，偏偏要一意孤行跑到人家住的地方来，打扰人家郎才女貌谈恋爱，难怪边凛之前要赶他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边凛让要他回来？为了让他潜移默化地接受吗？
　　周圆想逃了。
　　可是哪里也不能去，他迟早还是要面对的。
　　边凛低头迈着台阶，刚转上一层，突然觉得光线一暗。抬头一看，模糊的身形让他认出那个人是周圆，手里还牵着狗绳。他们隔着短短的半层楼梯对望。
　　“你去遛花卷？”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似乎很疲惫。
　　周圆没有回答他。
　　“你等我上去放个包，”边凛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周圆开口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你歇一会儿。”
　　边凛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平时周圆总是要求和自己一起出去散步，一边遛花卷。他仍坚持道：“等等我，马上就好。”
　　“你吃晚饭了吗？”周圆却顾左右而言他，边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回答道：“我吃过了。”
　　“可我还没吃，”周圆说，“我在等你，想和你一起。”
　　“我听同学说有一家店的泰国菜很好吃，可是起送价很高，而且外卖只送到五点半，”他接着说，“我在等你，你却一直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只好没点，因为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边凛皱皱眉，叹了口气道：“你别闹了，好不好，如果想吃我可以陪你去——”
　　“我闹？”周圆打断了他，语气越来越激动：“好吧，在你眼里我是在闹。我不能知道你每天晚上去干什么，不配知道你今天回不回来吃饭，连微信都不配被你回一条。我就只需要乖乖地被你收留，像这条狗一样被你养在家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连你今晚不回家和其他女人待一夜我都不配过问。我就不应该喜欢你！”
　　周圆喊到最后声音都带有一丝颤抖的哭腔，他走下楼想离开，不管去哪里，跑得越远越好，反正不要再看到边凛了。花卷似乎被主人吓到了，停在原地不想动弹，却被狗绳带着踉跄小跑，发出呜咽声。周圆却没有听到，他急切地想夺路而出，却因为太暗又夜盲而看不清，一脚踩空，直直地向前扑倒。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相反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边凛接住了他。嘴唇前却好像有一种柔软的触感，他的嘴唇印到了边凛的脸上，或者说边凛的嘴边更恰当一点，他们离接吻只差一厘米。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后，周圆的大脑瞬间当机了一秒，好在那一霎的空白很快过去。他都来不及思考，就要挣脱开来，然而后脑勺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
　　楼道里的照明灯年久失修，边凛在黑暗中摸索，略微侧一侧脸，精准地让自己的唇和周圆的唇贴在一起，甚至还轻轻地吮吸一下。
　　周圆好不容易找回理智的大脑又空白了。
　　湿热的舌头撬开他的牙齿，并不熟练地进入这个温暖的地方，在口腔内梭巡一圈，舔过他的牙床和柔软的颊肉，最终和周圆的舌交缠在一起。
　　白日最后的余晖也散尽了，太阳与这座城市的人告别，继续去照亮另一个世界。月亮迫不及待地高高升起，挂在高远的墨蓝色天空上，银色的光洒向大地，给一切事物染上暧昧的色彩，影影绰绰。
　　楼下似乎还有出门散步的老人，正在大声寒暄。两个年轻人却躲在狭窄的楼梯间里生涩地接吻，第一次摘下伊甸园的禁果，津液的水声啧啧配合着粗重的呼吸，偶尔还有一声难耐的低吟。如果这时有人上楼撞破这一切，将会听见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周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吻好像漫长到他都要缺氧了，才终于停止在他以为自己就快要昏倒的时候。边凛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上了他的腰，让周圆无处可躲。周圆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目光所及的地方只能看到边凛的嘴唇，在月光下亮晶晶，居然更令人脸热了。
　　然后周圆听见他声音沙哑地说：“乖一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