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夫人》斤欠

1、第一章 魂归他乡（上）

　　乔雨萌望着布满灰尘的原木屋顶，有些不敢置信，难道自己还没死？可是，这里明显不是病人抢救后应该去的重症监护室，那又是何处呢？难道是传说中的医学院老楼，可这卫生条件也太差了吧？抑或是太平间？乔雨萌心里一惊，艰难地转动头颅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到底准了几分，但一阵眩晕如期而至，她发现身体情况比起之前强不到哪去，四肢还是不受意识支配，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甚至连酸麻胀痛的感觉也体验不到了。静下心来，乔雨萌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了环境的不同，要放往常，自己睁眼后就该见到24小时寸步不离的特护魏嫂或韩姐了，可现在为何连一个医护人员也看不到？而且就连那些无时无刻不在监控着自己身体情况的医疗设施也感受不到。什么声音都没有，静得吓人，难道自己所处之地真的是停尸间？不行，一定要清楚自己身在何方！有了动力，乔雨萌放弃了扭头的打算，转而努力斜视，视线偏离了屋顶，可触目所及之物更让她心惊，这里显然不是医院，甚至不是现代社会里的普通房屋格局，倒好像她曾经参观过的仿古建筑。不过这个地方历史味道更为浓郁：斑驳的红漆立柱、雕花镂空但有明显干裂痕迹的大门，以及窗棂上糊着的泛黄窗纸，都无言地诉说着自己所处之地的历史悠久。这到底是哪里？
　　突然，乔雨萌身侧传来了女孩子的惊呼声，接着那有着软糯声音的女孩儿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不易懂的南方土话，可着劲儿的将乔雨萌的衣服当成了大型的擦脸巾糟蹋，一个人在那儿又哭又笑独角戏唱得好不热闹。乔雨萌虽然满心厌恶，可惜身不由己，试着发声制止，也只是白白做了无用功，嗓子就如同堵了棉花般，吸不进、吐不出，费力半天也不过闷闷的发出一声“唔”来。好歹努力低眼向下观望，又碰巧这女孩儿有心查看乔雨萌的脸色，这才方便乔雨萌看清趴自己身上可劲儿造的主儿到底是哪一位。不过人模样是看清楚了，可令乔雨萌震惊的是，这人不但不认识，而且素帕罩头，一身的古装，年纪只有十来岁，天呐，我现在到底在哪儿啊？乔雨萌一个激动，人又昏迷了过去，最后残留于意识中的是身旁那女孩儿的哭喊声：“小姐，小姐！你可别再死了啊！”乔雨萌心道：这回总算说了句听得懂的话，结果还是咒我的啊。来不及进一步思考话中深意，乔雨萌就陷入了一片甜黑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乔雨萌感觉身子好像轻松了不少，她发现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并没一直趴在自己身上，而是蜷缩到了一旁，还发出了“呼噜噜”地轻微鼾声，看起来睡得正香。乔雨萌没有打搅她的睡眠，这回身上有了点儿力气，终于能环视一下周边环境了，正好先探查一番，省得那丫头醒后再哭闹起来顾不上。说实话，乔雨萌都有点儿怵这个小孩儿了，她在医院时总能听到哭喊声，伴随着的就是病友的离世，后来赔偿款到了位，自己也混上单间儿了，可还是会隐隐听到类似声响，这些总会使乔雨萌平静似水的心湖再起波澜，所以还是先不招惹爱哭鬼吧。乔雨萌忍住询问那孩子关于种种不合理现象的想法，定目细瞧，尽管受夜晚光线的限制，但大概其的物件轮廓乔雨萌还是看得清晰无比，这房间也就和自己住的单人病房差不多大，但比起自己住了近两年的那间连犄角旮旯都被各种仪器充分挤占的小房间来说，还是显得过分空旷了一些。这里除了一张大通铺就再无他物，不过倒应了一间房子半间炕的老话，而且房顶处竟然还撒下了点点星光，更加彰显了此地的破败。
　　乔雨萌无意识地动了动发麻的身子，觉得身上盖着的被子简直薄得过分，分明就是一片单布嘛，她用手撵了一下，竟然就将那片布撵出了一个洞，虽然记忆中应该还未入秋，但夜凉如水，这晚上的低温也不是这么好挨的呀。而且床铺也格外的硬，随手一划拉，又隔着床单被床板上的木刺扎破了手。她这一疼就禁不住“啊”出了声，虽然音量只如同未足月的小猫叫，但好歹能发音了不是？经过了常年的病患折磨，乔雨萌发现自己的心态健康了，以前也学着前人伤春悲秋过，可自打得病后，只要身子骨儿稍有起色，她就能美上半天。毕竟看了这么久的世态炎凉，任个人都不会再感情泛滥了。从她刚开始发病时蜂拥而至前来探望的亲朋挚友，到后来年节也不见踪迹的父母大人，更别提那些不沾亲不带故的两世旁人了，谁有义务、有责任总去关心一个不能交流、不能动弹的活死人?父母吗？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啊！所以只有自己好起来，才能重新融入社会、重新得到众人的关爱。乔雨萌并没有走上怨天恨地的思维套路主要还多亏了给她做特护的魏嫂，是这个细心人一遍遍在乔雨萌耳边诉说她所看到的病房外乔母的悲苦痛心、乔父的焦虑忧伤，告诉因年节也等不到亲人探望而心情烦躁的乔雨萌：你父母不来不是不愿意看望你，而是总在你面前强颜欢笑，他们的悲伤恐怕已经藏掖不住了，怕影响你的心情、更怕耽误你的治疗，所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要是真想他们，就要给他们信心，让他们来一次，就见你好一些，这样他们就愿意来探望你了。乔雨萌听了、信了，虽然后来偶然得知事情并非如此，父母离异了，而且还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所以抽不出时间，但那又怎样？反正自己存活于世的价值正慢慢消退，除非能好起来，否则关心、爱护还能体尝多久？魏嫂的好意自己又非稚龄蒙童，既然懂得了，再不接受不就真是个不明好歹、性情乖戾的人了？而此时此刻自己竟然能动、能言，这欢愉的心情，乔雨萌最想与之分享的人就是魏嫂了，可她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乔雨萌正在胡思乱想间，就听身旁又有了动静，心中不由懊悔万分，天呐，这丫头竟然睡得这么轻，一会儿不会哭闹得把鬼魂也给招来吧？结果倒大出意料，小丫头翻身起来后，竟然屏气凝神，慢慢靠近乔雨萌的脑袋，直到见了乔雨萌睁得硕大的两只圆眼，这才一乍猛地往后退去。不过也就一瞬，她又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再次扑到乔雨萌身前，颤颤巍巍的伸出小手，直接探到乔雨萌的鼻息处。乔雨萌见了她这一番动作，不禁直翻白眼，有心吓她一吓，可实是惧了她的哭功，直接出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声音虽轻，不过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倒也听得清清楚楚，小丫头愣了一下，又高兴的哭了起来，还是边哭边念叨，结果她说了十句，乔雨萌也就听得懂一句半句，在忍无可忍之际，乔雨萌使足力气喝了一声：“别哭了，说普通话！”小丫头倒是立时住了口，哭是不哭了，可嘎巴嘎巴嘴后还是用土语回了些乔雨萌听不懂的方言，乔雨萌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只好自力更生：“停，停，你先别说话，听得懂我说什么不？听得懂就点点头。”见小丫头点了头，乔雨萌这才放下心来，唉，还好还好，不是对牛弹琴，至少有一方不用翻译了。“我现在说的话就是普通话，你能说不？试试看。”乔雨萌只好以自身为例，开展普通话推广工作。小丫头倒也上道，很是配合：“小姐，这样行不？”话说得算不上标准，可好歹乔雨萌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大受鼓舞之下，乔雨萌忙进行鼓励：“对对，你学得真快，真聪明。”小丫头憨厚的笑了笑，又说了句土语，没等乔雨萌纠正，自己就反应了过来，忙补救道：“杏儿才笨呢，小姐只来了一个月就和京城的大人们一个调调儿了，可杏儿到现在都说不好官话。”
　　小姐？京城？官话？乔雨萌咋着这些字眼儿，怎么琢磨都不是好事儿。“你先别忙，按我提的问题一条一条回答我：你叫我小姐，那好我是哪家的小姐？你说的京城地处哪里？还有咱们现在在哪儿？”丫头愣了愣撇嘴又要哭，被乔雨萌的眼睛一瞪，这才抽抽搭搭哽咽着说道：“呜，我就知道，娘娘赐下的药不是这么好解的，小姐太可怜了，不过都忘了也好，都忘了就不会再难过了。”
　　乔雨萌的头又大了一圈，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之后那小丫头又絮叨了啥乔雨萌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光在心里琢磨自己的事儿了：天呐，自己这回是真穿了？还穿到古代了？丫头叫自己小姐，说明没成变身穿，性别还是女的。有娘娘赐药、京城说明是宫斗穿？宫斗穿？乔雨萌心里又是一阵翻腾：还让不让人活了？宫斗，就是一群美女围着一个男的斗得死去活来，结果谁也捞不着好，就算胜了也都成杀人犯、阴谋家了，老天爷呀，我很感谢您给我重生的机会，以为的必死之局让您一个穿越发配就给破了，可您就不能行行好，给我穿成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吗？就算想磨砺磨砺我，也不必把我扔宫斗那狼窝里吧？您不知道我大学没毕业就得病进医院了，一点儿社会经验都没有吗？这一个把握不到，就浪费了您的穿越名额啊，还说不定会被某个娘娘试验点儿炮烙、肉糜啥的酷刑，这不是连死都死不痛快吗？唉，别急别急，还没看自己身上穿的啥、长啥样呢，别是治好了病，那群损友医生护士的拿自己穷开心吧？强打精神安抚着躁动的情绪，乔雨萌鼓足力气抬起右手拢着袖口借着月光凑近眼睛仔细观瞧，这一看，心彻底凉了，不光衣服不是现代版，就连这小手儿也不是自己原配的物件儿了，合着不是穿成了侏儒就是缩水回到了少年儿童时期，这下刺激过大，乔雨萌又华丽丽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