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风任回旋

2、2.15

　　今天是晴天。
　　小区正对着公园，所以积雪往往不会被清理，外面的雪不知何时才能化，看出去反射出茫茫白光。
　　今天的天空似乎是久违的蓝天。
　　她给我开了门，然后跑回床上，床上垫着张纸，手上咔嚓咔嚓。
　　我望了望，“终于想起剪指甲了？”
　　完全可以归咎为懒惰，前几天可以看到她已经续了2毫米的指甲。
　　她面无表情，“刚刚洗澡给自己挖掉一块皮。”
　　“……”
　　她指给我看，“挖的很彻底，大概可以留疤。”
　　那一块红通通的，可以看出来当时大概毫不留情，直接挖到真皮层。
　　“……长个教训吧。”
　　白眼。

　　居家除了干活、聊天其实别无他事。
　　我虽然带了电脑准备给自己找事干，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影响作用的确很强大。
　　简言之，我看不惯她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我打开电脑。“你在干什么？”
　　她安详的躺在床上，把手机支架调整到视野上方，抱过被子架住手以方便翻页又免于用力……人维持一个姿势久了总是能想出让自己更舒服的方法，而她显然已经与自己的床感情深厚。
　　“还在学习我的恋爱策略啊。”
　　“你的CP回来了？”
　　“没有，”她有一点小不满，“不想玩就不要占名额嘛……我本来就计划读这本书的，顺便参与活动。”她嘟囔了一声，“但是还是为此提前了。我鸽了工作图书，结果唱了独角戏。”
　　我默然半晌，勉强安慰，“往好处想，说不定你免于再被腻到半年不想说话。”
　　“……谢谢你哦。”她爬起来给我做分享，“上面写美国五分之一的人口处在单身状态。”
　　“喔……”
　　“感觉如何？”
　　我诚恳道，“感觉不是很多。单身狗竟还是少数弱势群体。”
　　“对嘛，”她分析，“假设国家间差不多，那说明结婚还是主流，这么说来单身很可能是筛掉群体中质优资源剩下来的20%。”
　　我侧目。
　　“好吧……我承认我也是剩下来的那20%。”她叹气，“但是这样想的话，我也不想和其他20%谈恋爱。”
　　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大概都有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状态，处在loser状态，不妨碍个人的龟毛和挑剔。
　　我也叹气，“你放心，他们也不会挑你。”
　　“……”她眨眨眼，“还有呢，上面说普通人的配偶的住所通常与个人不远。”
　　我望着她，面无表情，“窝边草？”
　　“好吧，”她耸肩，“我只是想吐槽它混淆相关和因果。”

　　应付完一顿因为加水不够而挂满油脂和面糊的面条，我总算把她拉起来一起干活。
　　两人占据桌子的不同角落，她直接坐在床上，对着桌子的另一边。
　　我查看邮件，她补昨天的ddl。
　　玩过一天，她显然心绪浮动，小动作特别多。
　　尤其是不停地摸头发。
　　有时也会蹭脖子。她是会因为多接触而过敏的体制，显然已经被她自己秃噜红了。
　　我观察了片刻，“我记得你买过什么专治你手欠的东西？”
　　“什么鬼？”她皱眉，“啊……无意识的。”
　　她去外面堆叠在一起懒得收拾的快递盒子里扒拉了片刻，“你说这个？”
　　是一个做的呆头呆脑的填充玩具，白色的，形貌看起来是熊，又小又扁，占不满半个手掌。市面上常见的那种用来揉捏解压的小玩具。
　　她递过来，“你闻闻就知道了。”
　　“……”
　　“妥妥的劣质产品。肥皂洗了四五遍塑料味都去不掉，每次用还要上爽身粉，然后沾一手乱七八糟的味道。”她糟心道。
　　“买新的？”
　　“这种东西又没有什么正版商家……我也不想买太贵的。”她看了我一眼，“好吧，我暂且用着吧，买都买了，不浪费东西。”
　　她把玩具捏在手心，坐旁边安安静静的看东西去了。
　　这次终于不再抬手东摸西摸。

　　我查完邮件，问她，“你申请怎么样了呢？”
　　她摊手，“早上起来扫了眼邮件，PhD应该是全聚德了。”
　　“唔……上次不是说那所学校的在读生都是有硕士背景的？”
　　“虽然我也想这样自我安慰，”她耸肩，“大概并不都是……面试的时候就有一个本科直博的。”
　　她笑了下，“不是坏事。嗯……我觉得教授们这才算是成功击中了嘛。准确的扔掉了那颗老鼠屎？”
　　“我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嘛。”她总结。“感觉自己是不会好了。给我机会的话我就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在这一点上我都失败了十年八年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沉默。
　　执行力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你一时可以说她是无病呻吟，连起床开电脑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一时又觉得，或许这是命中注定，她就是这么个人了。
　　在别人眼中，大概算是近乎可笑的纠结吧。
　　沉迷于空想，计划，向往着光鲜亮丽的未来。
　　然后坐在自我制造的垃圾堆上，一面挣扎着“我要起来干活”，一面说着“我好难受我不想”，然后打开游戏或者小说的页面。

　　“不说我了，那你呢？今年出去吗？”
　　“嗯……在看学校信息。”
　　她轻飘飘的叹，“真好啊……”
　　“我也想承诺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得好像执行计划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一样。我不搭腔。
　　“你没帮我扔垃圾呢，”她道，“明天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