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就是圆》山爪

8、零捌

　　周四是在一阵清凉的疼痛中醒过来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蔚蓝的天，白云清浅地飘过。似乎刚刚做了个不错的美梦呢，他想，不然……怎么会这么痛！

　　“嗷！”

　　周四疼得一个鲤鱼打挺想站起来，结果被边上的人拍压回躺椅上去。

　　“别乱动哦”

　　月亮小心地给周四清洗嘴角的伤口，虽说也没多少血迹，但看到汗巾上晕染开来的红色，她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见周四醒了，月亮开心地拿起身边的两瓶药，朝他扬了扬。

　　“周四哥，你醒啦？正好，看看你的伤口需要用哪瓶药？”

　　怕他看不清，月亮俯下身子凑近跟他介绍道：

　　“这两瓶呢，都是治瘀伤的药，绿色瓶有淡淡的薄荷味，但涂上去比较辣。白色瓶不辣，但药味很冲鼻。所以，你选哪个？”

　　周四懵懵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天仙儿，心里惊涛骇浪，也没听清楚仙儿说什么，随手指了一瓶。

　　月亮点点头，把白瓶子放好，打开绿瓶子往他嘴角被打得红肿的地方撒。

　　“嗷！”

　　就是一阵狼嚎，这确定是药么？周四觉得嘴角像辣椒粉添火烧般热辣。

　　月亮听他疼得嗷嗷直叫，不敢撒太多，毕竟她也没什么经验。但是药三分毒，过了量就不好了。

　　“真棒！”

　　月亮给周四脸上的伤都涂完了药，想起他背部之前被自己砸的地方，应该伤得不轻。

　　“你背还疼吗，要不要我找药油来给你擦擦？”

　　“啊，不用不用，已经不怎么疼了……”

　　周四慌得一批。

　　刚才天仙给他上药时，他一直憋着气不敢呼吸，总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味儿大，回头该把天仙给熏着了。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天仙身上香甜的味儿飘过来，闻着一点都让他上头，可不敢再喘息，生怕惊扰了天仙。

　　但是，天仙怎么知道他背有伤？

　　“四哥！”，石头在外面压低声音寻着周四。

　　周四这会正心思思着呢，哪听得到兄弟的呼唤。月亮却是听到了，收拾好药瓶子站起来，仰头往墙外看去。

　　虽然墙太高，她什么都看不见，但知道这是跟周四一伙的人找他呢。月亮低头提醒仍有些暑气，满脸通红的周四道：

　　“周四哥，你同伙来找你了”

　　“啊？”，什么同伙？

　　周四懵懂地眨巴一下眼睛，耳朵重新开启，果然听到石头在喊自己。

　　尽管很想假装不是叫自己，但石头“四哥、周四、圆坨坨儿”这样换着样儿喊他，他再不出现，接下来就该把“圆狗”这个土名儿也喊出来了。

　　天仙还在一旁呢，他可不想天仙儿对他的形象有什么误会。

　　“天……那个……姑娘……”

　　“周四哥，我叫月亮”，月亮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哦哦哦，月亮”，多好听的名字啊！周四得知了天仙儿的名字，就跟路上捡到钱一样心潮澎湃。

　　周四从躺椅上挣扎起来，站在月亮面前，也不知为什么，明明他比月亮还高一大截。可面对着亭亭玉立的月亮时，周四觉得自己跟断了手、没了脚一般。

　　“今……今儿个谢谢您啊……”，周四搓着潮湿的手掌，十分有礼貌地说。

　　“元宝儿！”，石头经过张家门前，平地一声吼。

　　月亮忍了笑意，眉眼弯弯，“周四哥客气了，我送你出去吧～”

　　“咳……哎……”，周四赶忙应者，心里却遗憾地暗骂兄弟：他娘的，石头这臭小子急个球球。

　　也不好再多留，周四跟着月亮往大门口走去，出了张家的门，周四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月亮就在门口向他招手道别。

　　周四像被人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臊得脸红耳赤的，赶紧往石头离去的方向撒腿就跑。

　　看着周四扭扭捏捏跑掉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月亮觉得常年冰凉的脸有些烫手。怕自己病情加重，给家里添麻烦，月亮赶紧关门回屋去。

　　“石头！”

　　石头正往大榕树那找过去，听到身后周四的声音，赶紧回头。

　　看周四好端端的，石头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四哥，我还以为你被陈龟孙那帮损色拖走了呢……”

　　周四不经意间护了护受伤的胸膛，生怕石头一锤怼过来，得意地回道：“那哪能呢，他们要是比咱有能耐，至于拿不到活儿吗？！”

　　不是他想吐槽，实在是那帮龟孙太他娘没道义了。

　　都是码头上得的消息去领活干，他们先一步到东家那拿了活儿，陈贵一伙儿眼红不甘心，喊来一群弟兄，追着他们就是狠揍。

　　在别人地盘上不好撒野，周四几个见势头不对，撒腿就跑。

　　陈贵一伙毕竟是城里人，比不得周四几个乡下的腿脚好，没追出几条街就被甩掉了。

　　至于后来周四撞上张家大门这事，完全是他自己一不留神绊了脚，给摔的。

　　不过这一摔值得很！

　　“四哥，你傻乐些什么？”

　　石头看周四骂着骂着便停下口，望着西边的墙头一脸痴笑模样，像极了村头王婆家的傻儿子。

　　“没……没什么……走，找他俩去。”

　　周四脸涨红，挠了几把毛躁的头发，搭着石头的肩往大榕树方向走，跟刘畅、何小五会合。

　　刚丢了活计，又丢了面子，几个蹲在大榕树底下眉头紧皱。

　　何小五挠挠头，吐了口唾沫，骂道：

　　“他奶个熊的！这山南就是个坑儿，咱来一次倒霉一次，还不如呆在朝东混呢……”

　　“朝东好混啊？都是自家鸡鸭白菜挑去赶集的，哪像山南，遍地都是东家，人一个码头就有十几人的活计了。”

　　石头看向山南城里车水马龙的街道，满眼羡慕与憧憬。

　　何小五不认可地摇摇头，想起前阵子的事，转身问刘畅：

　　“老大，既然都来了，那小白脸咱查不查？”

　　刘畅摸出刚刚顺手捞的告示，仔细看上面的招工要求，全是要绣娘、掌勺、白案什的。

　　他将告示揉成团，往身后一丢，回道：

　　“人都快饿死了，查个球球！朝东去”

　　活没了，在山南也没别的事干，这两天七夕，管集市的独眼儿估计缺人手，虽然守一夜也没几个大钱，但好歹是个活计。

　　几人一拍大腿，便起身往朝东县城赶过去。

　　才走出城门，周四忍不住又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

　　刘畅搭上他的肩头，奇怪地问道：“四儿，你今天干嘛呢，被打了一顿跟丢了魂似的？”

　　周四这一路，可谓是一步三回头，几人扯大话也心不在焉地不吭声。

　　那失魂落魄的德行，连刘畅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觉得不对劲了，怎么看着，跟之前自己相中张姑娘时一样一样的？

　　周四慌忙掩下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没，就是觉得山南好活儿挺多的，我们改天过来仔细找找，毕竟又快要秋征了……”

　　刘畅烦躁地挠挠头，“谁说不是呢，娘的，今年那屎壳郎又要咱们每人加十两银子呢！”

　　“十两？！”，何小五吃惊道，“那货怕不是赖上咱们几个了吧？”

　　“就赖你能怎样？”

　　石头无奈地叹一口气，“谁让咱是逃兵呢……”

　　一听到“逃兵”两个字，大家都一脸憋闷不再言语。

　　“算了”，周四拍拍刘畅肩背，“不久多十两吗？咱再加把劲儿呗～”

　　“对！”

　　“就是！”

　　几人啐了一口那征兵收税的芝麻官史柯，提气精气神，迎着最火热的太阳走回朝东。

　　看集市好啊，不用搬不用抬，不用花钱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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