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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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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与阮梦对视了眼,一时间都没有说出话来。
她们没料到阮柔有乱跑的胆子,所以说话也没多加注意。
反□□里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虽说也不信阮柔知晓了能闹出什么水花来,但狗急了还跳墙,哪有心甘情愿的傻子来得让人欢心。
“你……”阮梦心思急转,刚开口,阮柔眼泪就快掉下来了,她捡起一截梅枝:“我不是故意的。”
杨氏定睛一看,这可不就是刚才阮梦折来玩的么。
阮梦看了杨氏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庆幸,她侧过头,还是想确定一番:“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什,什么?”阮柔一愣,声音大了点,急切道:“大娘,大姐,我没有偷听你们讲话。”
“行了,”杨氏此时出来唱白脸,“没有怪你,可是有事?”
“我刚才回来遇见翟大哥了。”阮柔嗫嚅道。
她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大姐一声,何况这次本就是因为她。
没等到人回答,阮柔壮着胆子说了句,“他以为轿子里的人是你,很伤心。”
“哦?”阮梦笑道,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他很伤心,那你去陪他啊。”
“我,”阮柔猛的睁大了眼,“大姐,我——”
阮梦猛的一甩袖子,“本宫是要进宫的人,这些事与我何干,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阮柔被这一吼吓得退了两步,颤巍巍道:“大姐你别替我了……我们换回来吧。”
这本就是她的不幸,只是辜负大娘的好意了。
“不行!”阮梦喝声道,目光由上自下的看人,“人都露面了,再换可就是欺君,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这几个字咬得又轻又缓。
阮柔被这几个字震得慌了神,六神无主的看了杨氏一眼。
杨氏上前一步将人虚搂进怀里,“事已至此,你好好听话,别惹大姐生气,别出去乱说,不然我们都活不了。”
阮柔怯怯点头,瘦小的人都站不直。
“好了,去歇着吧。”
阮柔猛的鞠躬行了礼,退下了。
看着人远去,阮梦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想起对方提起的翟修永,半垂眼皮,“找个嘴紧的下人。”
“梦儿。”杨氏忍不住出声,她以为女儿只是说说。
“嗯?”阮梦轻笑了声,慢悠悠道:“娘不会心软了吧?”
杨氏顿了顿,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事万一传出去,对阮府名声不好……而且若文王爷恼怒,牵连下来我们都要完。”
阮梦嘴角一弯,声音含着几分冷意,“娘亲莫不是忘了?等我入宫,他文王爷就算发疯又能奈何,况且这种事,谁愿意大肆宣扬呢。”
杨氏猛的一拍掌,“说得有道理,”
阮梦被杨氏的举止惊了一下,眉毛微皱又松开,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让了两步,转过长廊抬眼突的愣住。
庭院里搭着一个花架,跟院子的树融为一体,垂着的秋千上面裹了一层厚绒,微微晃荡着。
那秋千还是翟修永做的,在阮梦想进宫前,她一直以为会嫁给他。
“梦儿?”杨氏疑惑的唤了声。
阮梦回神,她闭了闭眼,眼里那点酸胀瞬间敛了去,边往前走边道:“三日后便是迎春日了吧?”
举国欢聚的迎春日,每年都是万人空巷,男女老少热闹不已,赏花灯,听戏曲,猜灯谜,求前途,祈姻缘,亦可还愿。
“对,梦儿要去?”杨氏奇道。
那天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不分尊卑,阮梦受不了被人挤来挤去,去过两次后就再没出去。
阮梦摇头,“她不是想嫁给罗公子么,迎春日那日跑出去干的那苟且之事。”这句话说完,她恰好停在了秋千面前。
纤纤素手握上了秋千的藤蔓。
杨氏以为女儿要坐上一会,开口准备让人去拿披风,却听得了一句,“让人拆了吧。”
秋千在原地荡阿荡,久久没有停下来。
*
阮柔胆小,翟修永那状若疯狂的模样和阿姐的怒吼都让她心里憋得慌,推开院子的门有气无力的喊。
“阿彩,我回来了。”
阿彩正坐在房门口,闻言站起来,脸上也带着忧色,“小姐饿了么,可要用饭?”
阮柔摆了摆手,她没什么胃口。
“小姐可是在苦恼嫁给文王爷一事,你干脆……逃了吧。”阿彩看着阮柔的表情,半晌咬着牙道,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急切,“总比丢了性命好。”
阮柔闻言这才想起阿娘说的嫁给文王爷一事,有些着急的道:“我不想嫁给文王爷,大娘不是说过会为我向罗公子说亲吗?”
关于文王爷的传说,阮柔也略有耳闻,不过,今天见的人跟想象中的倒是不一样。
想到今天面见文王爷的情形,阮柔忽的想起了后来进来的那个男子,应该也是宫内的大人吧。
刚想到这,一阵眩晕袭来,阮柔听着阿彩慌乱的叫声陷入黑暗。
阮柔向来身子弱,今年又实在冷得厉害,出去走了一遭又受了惊吓,直接发起烧来。
阿彩没抱希望的去通知了杨氏,没想到立即叫来了大夫,还密切关心着。
“怎么?”阮梦转身瞧见了阿彩的神色,轻声道,“为这贱婢鸣不平?”
“奴婢不敢!”阿彩立即跪了下去,“大小姐宅心仁义——”
话还没说完便被阮梦阻了,“你也不必说这些,我知道你还念那柳三娘。”
阿彩身体一僵,却没回话。
这反应被阮梦收入眼底,她弯起嘴角却眼底阴鸷。
柳三娘,她的二娘,阮柔的生母。
爹爹出去一趟带回来的人,一身白裙,容貌迤逦姿态优雅,哪怕一副病容,在太阳下看书的画面也好似天上的神仙。
也只是好似而已。
不过是个人尽可妻的戏子,凭什么人人都念着她!
“不管你们多喜欢,人都死了。”阮梦蹲下身,低低的耳语,“别忘了现在是谁养着的你。”
阿彩被迫抬头,对上了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又磕了头:“奴婢不敢有二心。”
阮梦站起来,想起三日后的迎春日,看了眼床上的阮柔,“好好看顾着。”
阿彩点头应是,回来连忙拿着大夫的药去熬。
小姐身体向来算不得好,不过大多数只是小感冒,偷偷拿点药或者挨过几日便好。
唯一一次重病还是十岁那年。
那时候杨氏不给请大夫,断断续续烧了足月,醒来人不仅身体不好连带着性格也变了许多。
阿彩有些心疼,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人,给人擦额头不停渗出的汗。
这一病,阮柔梦见了许多东西。
她梦见自己被人抱着坐在摇椅里,太阳温暖,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味,温柔的声音叫她柔儿,又逼着她念书上的字。
画面一转,身着鹅黄罗裙的阮柔拿了杆子打树上的果子,结果掉了个人下来。
阮柔就踩着一脸如临大敌的小孩的肩膀攀上了树,并对这小弟很满意,“你就跟着我吧!”
“我不。”小男孩挺直小身板,狼吞虎咽的啃着馒头。
“我罩着你。”似乎觉得筹码不够,阮柔又脆生生的加了条件,“一辈子那种。”
“我不。”小男孩梗着嗓子。
阮柔眼睛一瞪,手里的棍子就去戳人,无声的要个答案。
戳得人皱着眉躲,躲不过才双手背负而立,奶呼呼的凛然正气:“唯有夫妻,方可白首,才能一辈子。”
“行吧。”阮柔扔了棍子,“那我们就当夫妻!走,出去玩。”
小男孩不愿意,跑着就不见了,阮柔拔腿就追,人没追到,倒是鼻尖萦绕的药味越发的重了起来。
看不清面目的白衣女子不再抱着自己,终日躺在床上,她缩在床脚,听着外面电闪雷鸣,眼泪滚了出来。
“娘亲!”
阮柔猛的坐起来,挥舞着的手打到了什么东西,下一秒便听见清脆的碎裂声。
“做梦了?”阿彩没去管那地上碎裂的药碗,拿了帕子去擦洒了的最后一点药。
阮柔有些恍惚,鼻尖还萦绕着药味,她舔了舔嘴唇,声音发哑:“阿彩,你刚在喂我喝药啊。”
“是,小姐突然晕倒,身上烫得吓人。”阿彩说着又忍不住道,“小姐是梦见了夫人么?”
“不知道。”阮柔顺着阿彩的动作又躺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做了梦,但梦了什么却记不得了。
可看见阿彩有些失望的眼神又说道,“或许吧。”
“那小姐有没有想起来夫人嘱咐了你什么?”阿彩眼神又亮了。
阮柔犹豫了会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她禁不住对自己有些失望,阿彩已经问过她许多次了,她一直没想起来。
阿彩也没再说什么,“好好休息。”看了看阮柔如今的样子突然又叹道,“哪怕文府吃人,也许还好过这。”
阮柔一愣,才想起白日的事情来,拽紧了铺盖低声喃喃,“阿娘已经说定了么?那罗公子……”
阿彩看着那双含着期待的眸子,犹豫了会道,“大小姐昨日说大娘找了媒婆替小姐说亲,就在迎春日呐。”
“真的么?”阮柔想坐起来,但浑身无力只是动弹了一下,但依然难掩开心。
“嗯。”阿彩给人改好被子,“所以小姐要早点好起来。”
阮柔点头,乖乖的闭上眼睛。
阿彩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