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月》钿汐

24、第 24 章

　　“你去干什么了，我看天快黑了，你还没回来，有点担心。”阮迢没想到天心月这么快回来，舌头险些打结。

　　“哦，就在城中打听了一会儿。”天心月看着宣澈正好在，就道：“你这几天都在屋里歇着？”

　　自从那夜之后，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调息，可心绪不如往常一般平静。那天晚上事出突然，他的行为没有错处，可意外有了一点肌肤之亲。此事因着对方神志不太清明所致，可自己毕竟是清醒的，合该道歉才是。可主动提起，又怕对方没有记忆，多少有些暧昧。

　　一时纠结不明，他只得先躲着天心月，如今见到她，仍觉无措，就道：“我有事，先回房了。”
　　“喂。”天心月看着宣澈离去，有些不解，她原是有事情要同宣澈商议的，一时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

　　阮迢对人情世故相较于其他人敏锐，见二人似乎与平常不同，心中好奇，就道：“我见你今天出门了，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忙碌？”

　　“我看了看三清宗和万机门在做什么。”天心月半真半假地说道，“看看他们的布置，学习一下经验。”

　　“我还以为你是个法修只会对三清宗感兴趣呢。”阮迢又道。

　　天心月自然不能说因着前世之事想要潜入万机门调查，就道：“我没见过人布阵法，就去瞧瞧。”

　　“对阵法好奇，可以问师兄啊，师兄除了练剑以外，最擅长的就是阵法了。”阮迢热切地介绍说。

　　天心月想起先前在百辟木里面，是宣澈带着她从阵法里逃了出去，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她想了想，就道：“但我感觉他最近似乎有点奇怪。”

　　“可能是太累了。”阮迢顿了顿又道：“也可能是有别的事情牵绊在了心上。”

　　有道理。天心月思忖，自从她和宣澈中了符咒之后，有何事情，对方都会同自己商议，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言辞有限。

　　可是，若是不商议，怎么能制定出一个好的方案来诛杀海妖，将前世属于宣澈的功劳送还呢？天心月略犹豫了会儿，决定问一问阮迢：“你知道，如果我拿了对方的东西，也不能还给他，该如何做比较好。”

　　阮迢想起天心月之前佩戴过一次弓，猜测过是自己师父的手艺，后向宣澈验证过，是他所定做之物。如今前后对照，他眨了眨眼睛，就道：“你可以送一个东西抑或者请顿饭给他做回礼啊。”

　　“但我能回给他的东西，未必和我拿的等价。”天心月又道。

　　“哎呀，心意到了也是可以的。”阮迢道：“哪怕东西不等价，但对方明白你的感激，也是好的。”

　　“有道理。”天心月赞道。

　　阮迢看着天心月快步离开了客栈。

　　在阮迢的点拨下，天心月顾不得晚饭，就跟着路人，直接进了附近的店铺。

　　店里的伙计迎上来说道：“夫人，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

　　先进来的那位夫人说道：“要一个长命锁，我的外甥女儿出生了，正好送她。”

　　“好嘞。”伙计拿了一匣子的长命锁，让夫人自行挑拣。

　　天心月看着柜上的东西，扫了一圈，心里茫然，看着旁边夫人在那里挑拣长命锁，觉得制作精美，且祝愿对方长命百岁，符合两个人中了同生共死符的关系，便道：“我也要一个。”

　　伙计看着天心月，好奇问道：“是送公子哥，还是送小姐呢？”

　　“公子。”天心月回答道。

　　“也是这几日出生的么，最近可都是好日子，选在近些时日出生，都是有福之人啊。”伙计随口说了几句吉利话。

　　那挑长命锁的夫人自是受用点头，天心月则在一旁摇头：“不是最近出生，是同我差不多大的。”

　　“同你差不多大的？”伙计一愣，说道：“这可送不得长命锁。”

　　天心月疑惑问道：“为何，我看它很好看。”

　　“长命锁是长辈送给晚辈之物，寓意长命百岁。”伙计解释说：“同辈的话，该送同心锁。”

　　“那同心锁是何式样？”天心月问道。

　　伙计又去拿了一个匣子，里面摆了一堆同心锁。

　　天心月看了看，同样觉得制作精致，便选了一个顺眼的，道：“我要这个。”

　　“好嘞。”伙计报出价格。

　　天心月拿出银钱。这些银钱还是当日李员外给的剩余，如今正好用上。

　　伙计熟练地包好同心锁递给天心月，天心月就回到了客栈，正要快步上前去敲宣澈的门，瞧见宣澈在大堂的一张桌子旁坐着。

　　宣澈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觉得那夜虽是个巧合，可毕竟是因着自己进了她的房间，才有了那个差错，因此，他得道个歉，毕竟，二人也算是熟悉的朋友了。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你忙完啦。”天心月问道。

　　“嗯，师弟给你留了饭，你吃吧。”宣澈说道。

　　“哦哦。”天心月答应着往这边走。

　　店家这几日时常见到他们，也算熟悉了，见他们氛围奇怪，就道：“小两口好生过日子，同吃同住，可公子你每次都不吃东西，可是闹矛盾？”

　　宣澈刚要解释，天心月将匣子递给了他，说道：“送你的。”

　　“送我的？”宣澈疑惑问道。

　　“你送了我东西，再怎么说，我也该送你一样东西。”天心月想了想，又道：“虽然这件东西比不上你送我的，只是我的一份心意。”

　　宣澈看了看她，终是将东西收下，他打开了盒子，看到了一只同心锁。

　　同心锁？宣澈盯着天心月，没有说话。那晚上的事情和现在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他忽得明了了。

　　“它不好看吗，你似乎不喜欢它。”天心月见他望着同心锁出神，试探问道。

　　“它很好看。”宣澈说道，心中情绪复杂翻涌。

　　“哎，店里最好看的一件，我用心挑的。”天心月高兴地道。

　　“你知道这锁是何意吗？”宣澈沉默片刻问道。

　　“保佑你长命百岁的啊。”天心月回头，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宣澈神色一时定住。

　　从外面走过来的阮迢不幸正巧看到了同心锁，听到了他们俩最后两句话，说：“打扰了不好意思。”

　　“你拿的是什么？”饶是天心月，也觉得四周氛围诡异了，就问道。

　　“万机门的招生弟子简章。”阮迢只好道：“田姑娘，这是汤兄给你的。”祖师在上，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哦哦，多谢了。”天心月高兴地接过。

　　“万机门？”宣澈看着天心月问道。

　　天心月看他似乎不太高兴，一时间拿捏不准，阮迢在旁边打圆场道：“汤兄说田姑娘有个妹妹想拜入万机门。”

　　妹妹？宣澈可清楚天心月说过，她并没有妹妹，当即觉得自己这两日心里忐忑，着实好笑。怪不得她会推拒加入顺意门，竟是想去拜入万机门。自己竟然还想着……

　　几人气氛尴尬之际，远处接连几声闷响。
　　“水来了，快跑啊。”外面有人喊道。

　　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几人推开二楼的窗户，看见外面街道上的水已然有三尺之高，水里摇晃着各种事物，还在上涨。

　　“是那海妖，它怎会突然发狂。”阮迢先道。

　　“不是还有几天吗，怎么提前出来了？”天心月几乎同时问道。

　　不知三清宗和万机门如何了。这个念头同时浮上几人心头，海水既然能从那边涌过来，估计是不太好了。

　　“是从九曲山过来的！”汤拙刚离开客栈不久，当即站在旁边的房顶，大喊道。常居于海边的他很快看清了全貌。

　　海水竟然不是从海边过来，而是从九曲山过来？几人想起先前九曲山的海水漫灌，皆是很快明白过来。

　　那海妖竟是从地势更高的地方将水淹了过来，是他们忽略了。

　　“先救人。”宣澈喊道，说着他祭出先前收拢好的流华珠，莹白色的光芒萦绕间缓缓飞起，，飞往九曲山方向的的城墙。

　　汤拙当即召出灵器，放置在水面上，那灵器化作几人可乘坐的船只，在水面上飞跃，将落到水里的人接到高处去。

　　天心月则是念动秘诀，将刚被水冲走得木头召唤出来，飘到一个在水中挣扎之人的身侧，继而又召唤出另一个木头，直接飘到一个人的身体下面，将人拖起。

　　而阮迢便将他们救到的人一一安置在高处，做一些呛水后的急救。

　　几人接连不断地努力，再加上反应过来的其他修士们，很快，附近的人被救了起来。

　　天心月站在屋檐上，召唤了一块浮木，向城东的方向飘去，城东因着地势更高，部分低矮的房屋已经被水淹没，未及多远，就瞧见一个小姑娘扒在自家的墙头上，水已经淹没了她的腿，只有头和手露出。

　　她踩在木头上往前冲去，此时一个浪花之后，小姑娘彻底脱力，落入了水中，

　　天心月看着这一幕，接连召唤了几块浮木，却只是被劈砍成小块的柴火，并不能拖起一个小姑娘。

　　天心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念动了之前那个让她险些走火入魔的法诀，她念动时仍然觉得眼前一黑，喉中似乎有腥咸气息，但那个小姑娘被冲走时的惊惶在脑海中复现，让她意识恢复清明。

　　秘诀终于念完，脚下的木头竟是生出了藤蔓，那藤蔓向小姑娘被冲走的方向抓去。

　　一下，两下，三下，都是空。

　　天心月紧抿嘴唇，终于在力竭之时，藤蔓抓住了。

　　那小姑娘被藤蔓从水中拖了过来，荡在那浮木之中。

　　流华珠在城墙上升起，隔绝出一片屏障，将水堵在了城外。而城内的水虽然没有退去，同样也没再上涨，终是因为失了冲击之感，救援更加方便。

　　天心月蹲在浮木上，抓起小姑娘，却没有办法。她只能飞速回忆起那日记住的水系术法，将水从小姑娘的胸肺间引出来，几次后，终于成功，小姑娘缓缓醒转过来。

　　天心月一喜，身体一晃，险些掉入水中，宣澈恰好在此时飞来，将人扶住。

　　天心月便扶起小姑娘，正要带人回去，那小姑娘此刻终于缓过神来，呆愣愣地问道：“我阿爹呢，我阿娘呢？”

　　当时天心月从城西赶来，城东只剩下一片水，淹了好久。孩子能在墙头凹陷处，自然是有人安置在那的。

　　天心月沉默下来，宣澈安慰小姑娘道：“我们先回去，许是随着水到了别的地方，”

　　一行人忙忙碌碌到半夜，方才将城中活着的人聚在了高处，大家才有空商量。

　　“方才我同城主商议过，待到水退之后，城中的重建和对孤寡老弱的救助事宜，都由城主操持，万机门则会来此协助。”汤拙的话，包含着从人手到财物的支持。

　　“如今正是想法子退水的时候。”阮迢亦是同意，忽而想到一事：“三清宗呢？”

　　他们方才想起来，一夜抢救，竟是没有看到半个三清宗的门人。

　　阮迢心思活络，当即站在人群前面，大声问道：“各位可有看到三清宗的人？”

　　下面有普通百姓，亦有些小门派的弟子，其中有一散修说道：“我瞧着他们朝东海去了。”

　　“东海？”汤拙低下声音，猜测道：“他们莫不是去杀那海妖了？”

　　“我们也过去看看。”沉默良久的天心月说道，眼中带了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