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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如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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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夏季,少年的卧室里一直恒定着16度的空气。无边的黑暗淹没了宋简,衣衫单薄的少年靠坐在床边,无心去在乎从地板上传来的寒意,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把自己的意识放归平静。
“妈妈,妈妈抱~~”
嘭——
“呜哇哇哇.....哇哇哇,妈....妈妈.....手......手好痛.....”六岁的宋简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血糊糊的双手,手掌处因为刚才的摔倒蹭破了一大块皮,左手鱼际处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开一道口子,眼泪落到手掌上,血迹丝丝点点的晕散开来,他下意识的再次站起来,想要寻求母亲的安慰。
这次女人没有躲开,她蹲下来扶着宋简,用毫不掺杂感情的声音道:“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你六岁了,还想着要大人抱吗?自己不会好好走路吗?”
“可...可我只...只是...只是想要......”
“没有可是,茶几下面有创可贴,自己去,别一天老想着靠我给你弄这弄那的!”
“阿简,叫爸爸。”彼时宋简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奶娃娃,他望着女人精致的面容,又转头看了看面色不虞的男人,最终还是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下,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爸爸。
可是他没有等来暖暖的拥抱,在混乱的推搡中,他不知是因为什么摔在了冰凉的地面上,耳边传来男人的怒吼声:“老子怎么知道那杂种身上流的是不是我宋家的血!!!”接下来他就只能听见瓷器破碎的声音、混杂着女人细细的啜泣声,直到周遭全部安静下来,他才听见一道略带沧桑的声音:不如就去做个亲子鉴定吧,吵来闹去的像什么话!
“宋简,我和你父亲离婚了。”宋简刚接起电话,熟悉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啧,意料之中。
“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还有事。”
像是习惯了宋简的语气,女人并未有多愤怒,她只是淡淡地开了口:“你是要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父亲?”
“我有选择?”
“看你的意思。”
“呵,你们这是,连抢抚养权的样子都不做出来?”
“随你怎么想,决定权在你手上。”
“你打电话来,不就是想让我跟着你吗?不过我觉得,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再嫁会很难吧?”
“宋简,我是为了你好,难道你要跟着他吗?”
“我无所谓。”
“宋简!!!”女人终究是动了怒。
“你要不嫌麻烦,我跟着你也行,毕竟我惜命。”听见女人发怒,宋简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就着这点开心,宋简妥协了。
“我会委托好律师的。”
——
宋简睁开眼睛,伸出左手,用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描画着上面浅粉色的疤痕,半晌,才出了声:“嗤,傻兮兮的。”
“我今年十八岁,”黑暗中的少年继续说道,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不管是十二年、十年、还是三年,我都撑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恍惚间,宋简觉得自己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一直不满意的人是你啊,宋简,你觉得自己还有多少个十八年?
宋简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十八年...十八年...,就在他再也想不下去的时候,耳边的声音再次开了口:换个说法,你真的认为你过了十八年的人生吗?这十八年有人说过爱你吗?有人抱过你吗?有人担心过你的安危吗?
“你他妈别说了!!你他妈的疯了吗?!砰——!!!”宋简一掌掀翻了床头柜:“你到底说够了没有?!!!”
话一出口,宋简反而冷静下来了:这句话我今天是不是在哪说过?
啊——是跟那个叫吴彤的人吵架的时候,然后那个——
宋简把今天发生的事从记忆深处里拖了出来。
——那个转校生今天说了‘我很担心你’。
有的。
有人说了担心我。
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宋简从地上站起来,跺了跺冻到开始发麻的双脚,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熟稔的摸到卧室门口然后按开了灯。灯光充盈房间的那一秒,宋简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片刻后才试探地睁开了双眼。他缓缓的踱步至窗边,刷的一声拉开了窗帘。
他看向外面,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片刻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从床头柜的最下面一层摸出了一个发黄了的粉色日记本。
今天新同桌顾繁说担心我。
宋简又想到刚才拉开窗帘后所看到的一番景象,又在日记后面补充道:今夜月色很美。
因着昨晚发生的事,宋简在第二天看到顾繁的时候,顿时觉得昨天的对顾繁说的话有点不近人情,于是他犹犹豫豫的想着,到底自己要不要稍微,稍微微的——对顾繁道个歉。
宋简想了想,觉得十分可行。他在心里酝酿了好久,然后拍了拍顾繁的肩膀:“顾繁!”
“噗——”顾繁刚喝下一口水,猝不及防的听见这一声,口中的水就喷了出来,前排的王徚小胖子顿时遭了殃。
“卧槽,宋简,突然叫我干嘛?诶——兄弟,对不住!对不住!”顾繁在小胖子幽怨的眼神下,迅速的从包里抽出几张卫生纸,朝着王徚兜头盖了下去,然后转头笑嘻嘻的望向宋简。
王徚:“......”宁的区别对待有点明显!!!
顾繁:“宋简你刚才叫我干嘛?”
王徚:“......”双标狗你好!双标狗再见!王徚气呼呼的转过头去恶狠狠的开始写起了作业。
宋简:“同桌,我是......”
“可以叫我顾繁,宋简。”话一出口,顾繁就敏锐的观察到,宋简的眼睫很快的忽闪了两下,阳光从窗间投射进来,轻轻的洒在宋简的脸上,顾繁甚至觉得他可以数清宋简的脸上细小的绒毛,眼睫下的阴翳让宋简看起来好像温柔了那么一点,顾繁突然不合时宜的想,有点好看啊,新同学。
“咳咳,”顾繁捂着嘴轻轻的咳了下,唤回了自己也唤回了宋简的思绪,道:“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嗯,知道了,顾繁,”顾繁的声音和宋简记忆里的声音都不一样,炽热温暖,让宋简觉得——不亏!
于是他竭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冰冷:“我回去想了想,觉得我昨天最后说的话不是很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小朋友说话真有趣。
顾繁想了想道:“我昨天也有一句话说的不那么妥当。”
宋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趋势黑了下来,顾繁看见后乐了一下,说道:“那句邀请你去喝咖啡的话是我说的有点鲁莽,”顾繁说着颇为粗鲁的撸了一把宋简的头发,继续说道:“不是那句说担心你的话,想什么呢小朋友!”
小朋友发量真好,顾繁心中默默感叹。
“我哪里小!你能比我大多少!”宋简听见顾繁的最后一句话后,迅速变得不那么开心了。
“小朋友,我是大四退学,然后来重上高中,你说我比你大多少。”顾繁掩去眼中多余的情绪,以一种比较欢快的语调说。
宋简却没有接他的话,他莫名觉得,顾繁好像在掩饰着些什么,但是他没有选择追问,谁还没有个过去。
“呵,老男人。”宋简转而讽刺道。
“我去,原来你是这样的宋简,知道我比你大,不应该叫哥?”顾繁夸张的睁大了双眼,看着宋简。
“我看你在想屁吃。”宋简回嘴道。
“哇,小朋友还会骂人的!哥哥都不敢骂人,小朋友居然骂人!”
“......你好幼稚。”
宋简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十分好奇,为什么昨天的顾繁和今天的顾繁差距这么大?
“生活需要乐趣。”
“生活不需要憨批。”
“我不是憨批,你才是。”
宋简看了他一眼:“反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繁还没说话,前方就传出一道爆炸性的笑声。
这其实怪不得王徚,两个大男人小学生似的吵架实在是戳中了王徚的笑点,他转过头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顾繁说道:“不好...不好意思啊,我这不是...不是笑你们,我是...噗——,算了,我实在...是...找不到理由。”
“再笑你口水就流出来了。”开口的是宋简,他恼怒的看了一眼顾繁。
听见这句话,王徚立马转了回去。顾繁摊开手,耸了耸肩表示:与我无关。
“宁先起的头。”
“是宁。”宋简没忍住再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