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笑凌

8、哥哥

　　屋外的风像个暴躁的壮汉，狂怒的敲打着木窗，院内的书沙沙作响，像是在表示抗议…

　　屋内的人儿已许久没了声儿

　　少年默了许久缓缓问道：
　　“当真不可？”

　　老者叹了口气道，
　　“此时你绝对不可在入宫，殿下，子朝是我的书院里的得意门生，老臣以为，可以让他送你到药灵庄，事已至此，殿下切莫任性。记住娘娘的嘱托呀…”

　　“信…”

　　“娘娘说你到药灵庄之后再打开…”

　　“嗯…”司徒林暮哽咽道

　　司徒林暮，离开这里不是你一直所求的吗？你不是讨厌这个身份，厌恶皇宫吗？你不是恨极了那个铁石心肠害死小月和阿澄的人吗？现在就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对呀，离开，离开这儿……眼泪？真是讨厌的东西，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有吧……雨滴在院内飞舞着，缓缓随风飘，任凭喜怒无常的风摆弄，难以随心而行，最后溅在地上四分五裂……

　　天微微亮，一辆马车驶出了城外，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永庆十三年，云祥帝被奸人所害，太子不知所踪，安贤皇后悲痛过度自刎于沁兰宫内，西齐朝上下力举左相大人主持朝政，待晋王南下战胜归来继承皇位。

　　马车上司徒林暮半日未曾出声，只呆呆地趴在车窗边看着渐渐远去的皇城，随之远去的亦是城中人，是过去的十年光阴……缓缓闭眼，耳边浮现出小何子的话：殿下，奴才又一想呀，打小奴才便没到学堂念过书，倘若可以，奴才真的好想过一过那种去学堂念书的日子……
　　恍惚间，残忍的画面出现了：
　　“殿下快跑，是陷阱……”小何子开门大叫

　　“臭小子！”小何子身后出现几个黑衣人愤怒的骂道，长剑穿喉，小何子瞬间跪在地上，人却依旧堵着门，脖间血流不止……
　　……
　　“小何子……”司徒林暮在窗边喃喃道

　　坐在对面的宋朝心中已猜到了大半，他褪去了披风披在司徒林暮身上。走近时看到司徒林暮脸上的泪水，心中一颤。他并非西齐人，到西齐只是为了求学，夫子名为夏承俞，是远近闻名的文坛大家。最初求学也是为了博得父亲疼爱罢了，可惜，好像并没有……不过他与夫子的这段求学时光，叫他受益匪浅。对夏承俞这个老师他也是打心底里的敬佩，夫子待他更是胜似父亲，渐渐的他便放下了对父亲的执念。

　　那日去找夫子是为了告别，他收到了母亲的来信。夫子托他送司徒林暮到药灵庄，他自是不能拒绝的。眼前这个少年，梳着普通的发髻，用墨绿色的发带束紧。醒着的时候不见他落一滴泪，现在睡着了却流泪……心里闷闷的，宋朝觉得有点心疼，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章颌探进头来问道：“小少爷，前面有个镇子，倘若过了，恐怕今夜便要在外露宿了……”

　　“今日便在此处落脚吧！”宋朝看向章颌，章颌是母亲叫来照顾他的人，比他大了许多，大约七个年头吧……他温柔的看向熟睡中的司徒林暮，轻轻拉了拉披在司徒林暮身上的披风。

　　司徒林暮醒来时感受到眼角的湿润，用手拭去，忽然想起车中还有一人，猛然回头看向宋朝，一脸防备。
　　对面的宋朝却温柔的笑着说，“我睡觉也常常睡出泪水。”也许这样，她便不会觉得自己脆弱的一面被看到心中感到难过。
　　“……”
　　“到了。”马车外传来章颌的声音

　　司徒林暮起身便要下车，这时她才看到盖在身上的披风，愣了一下，便将披风塞到刚起身的宋朝手中，“谢谢你！”这句谢谢，是为了他说的那句话，也是为了披风。
　　宋朝只觉得这时候的司徒林暮像极了幼时被欺负过后的自己，倔强而又充满防备。

　　小二给他们开了三间房，这三间房连在一起，宋朝在中间，司徒林暮住在宋朝左手边那间。

　　司徒林暮一个人坐在房间内，铺床的时候，袖口里的发簪掉了出来，那是母亲为她制的，可惜太子身份的她不能带这样的发簪，这是女子的样式。心中太苦太苦，故作坚强，不会流泪，或许做男儿的时日久了，当真会忘记自己是个女子也会有软弱的时候，这根玉兰簪勾起了往昔，也使司徒林暮想起自己本就是女子……一时间竟捏着簪子哭成了泪人，年幼的她，哭的隐忍，落泪无声，缓缓地将这簪子插入发髻，恨恨道，“陆项……”

　　有人敲门，来人是宋朝，“林暮，在吗？”

　　司徒林暮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打开门道，“在”

　　“吃点点心吧，这芙蓉酿听闻是小镇上最为可口的点心，我便带点来给你。”

　　司徒林暮仰首才能看到宋朝的脸，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司徒林暮竟有点不知所措。
　　“你头上这发簪……”宋朝忽然看到她头上女子的簪略感奇怪，但感觉在他这个男子的头上莫名的可爱，没有一点违和感。

　　“我……”司徒林暮慌乱的取下发簪。

　　宋朝见他一直没请自己进去便自己跨步进去了，司徒林暮还怏怏地站在门口。意识到宋朝进去了，便也跟过去。

　　“你不要怕我，倘若你不放心，日后我便是你哥哥，护你周全。”宋朝见司徒林暮还是很防备自己，就盯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

　　“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后面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司徒林暮呆在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相处几日，这个宋朝平日话不多，但真的很关心自己，出城后找小何子，因为不放心便陪她一同去，为自己披披风，一路上偶尔讲几个笑话安慰自己……失了家，有个兄长似乎不错，不过不想连累他……

　　“以后，你便是我弟弟，我会护着你。”说罢递了一块芙蓉酿给司徒林暮

　　司徒林暮没有接，也没有回答。

　　司徒林暮一不留神被宋朝一把拉过，力度有点大，除了父亲和母亲，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拉过来，第一次和一个人这么近距离，额头恰巧碰到他的嘴唇，司徒林暮下意识地叫道：“放肆！”

　　宋朝呆在了原地，十五岁的他，那一刻，心化了，嘴唇酥酥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还沉浸在那份感觉里，完全没有意识到司徒林暮的愤怒，司徒林暮很生气，当然，十一岁的她，每天读诗书，练剑，对情爱一事完全摸不着头脑。此刻唯一的感受就是，不喜欢这感觉，而且他不该这样拉她！！！她仰首看着宋朝呆住的样子，更是生气，狠狠的推开了他。

　　毫无防备的宋朝竟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司徒林暮毕竟练过剑，力气也不是一般小孩能比的，宋朝一脸无辜的看着司徒林暮，刚才那一刹那觉得她像个女孩的念头瞬间打消了，十一岁的小女孩哎！能有这样的力气？

　　“咳咳，抱歉……”宋朝一时清醒过来

　　司徒林暮没看他，倒自顾自地吃起了芙蓉酿，这口味莫名的熟悉，像是……对！小桃姐姐做的芙蓉糕，嘴里有多甜，心里便是有多苦吧，吃着吃着，她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这一次她哭得很凶，但还是忍着不哭出声来，点心被加了料————司徒林暮的眼泪

　　宋朝整个人都懵了……“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小气，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转念又想这孩子毕竟比自己小，“好啦，别哭了，算我的错，可行？”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司徒林暮太难过了，这时候还能有人说要做她哥哥，保护她，她忽然很庆幸自己遇到宋朝，抬头看向宋朝，她含着眼泪笑着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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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吗？
算了，我撸逆的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