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笑凌

4、君心父心

　　我曾经想过，若是人自打一出生开始便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世上还会不会有厌世之人，看了许多书籍，见了各色各样的人，后来我明白倘若不曾到这世间，又如何知晓自己想要的生活。
　　——司徒林暮

　　自从陆羽走后，司徒林暮便没有在要书童，她向父皇说明自己喜静，庆元殿里也只留下了小何子一人。
　　前几日总是下雨，天空阴沉沉的，因为几日前在剑场的事，皇后又去同齐帝理论了，司徒悸云倒是很开心赵沐沐亲自来找自己，很多时候，司徒林暮觉得母后算是这世上比较自在的人了吧，从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她的父皇在感情方面就像孩子一样，打司徒林暮记事起，父皇对他苛刻严厉，对母后却是无论打他骂他，他都笑着耐心地哄着。
　　也是在六年前，赵沐沐便开始冷淡司徒悸云了，她不让司徒悸云到自己寝宫，最后司徒悸云总是在赵沐沐午休和晚上入睡后悄悄的来，他是真的爱她，而赵沐沐也都知道，可是她过不了那个坎。
　　今日天放了晴，还真被司徒林暮说中了一件事，太傅因为前几日的天气着了凉，受了风寒，那是本是随口一说为陆羽遮掩。这下好了，司徒林暮能静静的待在庆元殿内自己看书，她特别享受一个人看书的时光，不仅是因为沉浸在书中可以叫她忘记自己是太子，忘记自己姓司徒，更因为看书对于她来说就是与书中仙对话，于她而言这是一件美妙而幸福的事。
　　一旁的小何子静静的看着司徒林暮，在他眼里，司徒林暮是个好主子，不仅如此，他常常觉得司徒林暮很…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现在司徒林暮一直看着书，双目明亮，充满灵气，还有那略微挺起的鼻梁，这张脸真是完美无缺，像个仙女…所以是很美？想到这里，小何子猛地摇起了头，自言自语道：“我再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殿下这叫俊俏!”说完便想起自己还在司徒林暮身旁，后悔地捂住了嘴，司徒林暮因为看书看得太认真了，并未注意到。小何子比司徒林暮还小一点，年幼时便因家中太穷被送入宫中做了太监，自小吃了许多苦，两年前才到司徒林暮这里，他是司徒林暮要过来的，因为小月她们，她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六岁的时候，她还是遣走了宫中的太监和宫女，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导致她必须像个大人一样，只有这样她才能去承担这些不是他这个年龄就可以背负的一切。
　　书案前看书的人不知何时已放下了书，双眼看着殿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对小何子说到：“小何子，倘若你可以选择，你想选择怎样的日子。”
　　“殿下……”小何子拉着一张苦脸难为地犹豫道，“奴才……”
　　司徒林暮见状说道，“你且说，不用怕。”
　　“不是呀殿下，奴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日子。”
　　“这样啊……”司徒林暮若有所思说到，“好像是这样。”
　　小何子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殿下，奴才又一想呀，打小奴才便没到学堂念过书，倘若可以，奴才真的好想过一过那种去学堂念书的日子。”
　　司徒林暮看向他，眼里仿佛闪动着什么东西，小何子不知为何感到分外的不自在，眼神飘忽不定。司徒林暮察觉后无意识地笑了一下收回了视线再次看向远处说到，“小何子，过几日，待太傅进宫，本宫便同他说叫你去他的书院读书。”
　　小何子闻言难以置信的下跪叩头道：“殿下，殿下不可呀！奴才只是个小小太监，不值得……”
　　“住口，小何子，在本宫眼里没有什么值不得，还有，不要如此轻视自己，你很好。”
　　小何子缓缓起身，眼前一片模糊，是满眼的泪水，他只知殿下平日寡言冷淡但温和，今日他才知殿下是这样的看他，他迟迟未缓过神，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低头看书的殿下，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刚才的谈话并未发生。

　　直到司徒林暮说到“小何子，午后你差人到太医院告诉徐太医，叫他去给太傅看看病，还有这有一封书信，你带我转交给陆书童。”书案前看书的司徒林暮将信封封好递给小何子。他方回过神来接过书信，起身一拜离去。

　　司徒林暮又钻入书中，对刚进来的人毫无察觉。
　　直到那人走到面前，司徒林暮抬起头看见齐帝，僵了一秒，她立刻起身道：“还请父皇赎罪，儿臣……”齐帝扶起她，“随朕走走吧！”
　　第一次，从小到大，司徒林暮面上从容但眼眶的泪水早已不自觉地在眼中打滚。
　　御花园中的紫薇树花开的正盛，蝴蝶兰上还沾着昨日的雨水，池塘里的荷花还未开放，当年的司徒林暮便是为这荷塘中荷叶上的水珠而来的，如今十一岁的她与五岁的她心性天差地别，那时的她或许还有点孩子气，那么现在的她便是十八岁少年的心性。
　　良久，那人缓缓开口：“暮儿，你可怨为父？”
　　“怨过，但儿臣更怨自己……”
　　“今日这儿只有你我两人，你我不论君臣，论父子，不，父女。”
　　“是，父亲！”
　　“你话中带气，你终究还是怨我，你母亲也怨我，哎……”
　　“……”
　　“你不说，那便听我说吧……”
　　原来六年前那几个行刑的太监被人买通下了狠手，至于是谁并未查出，那时司徒悸云盯着行刑的公公但并未阻止，是碍于自己下的旨意，碍于颜面，这是他最愧疚的地方，在那之后他便将那几个收钱办事的公公处理了，而陆羽，他虽放狠话但并未真的那么做，他再狠辣，也没法对自己的女儿狠辣到这种地步，司徒林暮不知道的是，司徒悸云会在他夜深入睡之后来看她，为她曳被脚，夏日的时候她总睡不好，司徒悸云便派人送些冰石到庆元殿为她降温，而那是以赵沐沐的名义送的，当然，赵沐沐也派人送来，司徒林暮还纳闷母亲送的也太多了吧。还有许多事情司徒林暮不知道，这个面上漠不关心她的父亲其实比谁都要疼她。
　　暖和的阳光照在司徒林暮的泪珠上，面上冰凉的眼泪原来也能在阳光下被温暖，司徒林暮望着这个两鬓上已出现白发的父亲，那一刻，她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扑进父亲的怀中，哭的一塌糊涂。

　　夜晚，司徒林暮躺在榻上看着书，想起父皇说的话，今日的坦诚终于叫她脱下了多年来那层冷漠的外表像个孩子一样，与母后进晚膳的时候，她向母后说了那些事，令她意外的是，母后并没有太惊喜，并且依旧对父皇冷淡，这让她倍感疑惑，难道当年还有什么事发生了，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个男孩，那个浑身被刺伤的男孩，中了月兰屿毒的男孩…
　　想着想着她便没了睡意
　　门外传来了动静，有人，这时司徒林暮的第一判断，来者不知是友是敌
　　来人从身形可判断是女子，蒙了面，一身白衣，头发上束了一条灰色发带。司徒林暮从身后持刀顶住那女子腰间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将手伸出，示意手上并无武器，随即便要转身，司徒林暮将刀逼近一点威胁到，“不许动，告诉我，你是何人。”声音是稚嫩的孩子，但听的人明白，这不是玩笑，刀子很近，这女人摇了摇头指了指嘴，司徒林暮知到她的意思，她不会说话，因为母亲是医女，司徒林暮从她那里常常要些医书来看，身上自备迷药防身，所以她放下了刀，同时撒了包迷药，这女子瞬间晕了。
　　这个女人好生奇怪，司徒林暮发现她的手臂上有许多伤痕，衣着如此不像是会被谁欺才对，衣服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药味，像是毒，此时意识到太晚了，头晕之极，接着司徒林暮也趴在了这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