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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骄纵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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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多了,天边的靛青里翻出一点白。
次卧的门终于没再开过,姚枝没再跑出来。
周常掐了烟,按了按太阳穴,神色如常的将阳台一片狼藉收拾干净,回屋睡去了。
说是睡,其实也就眯了一个来小时。
七点半左右,就出了房门。
时间已经不早,本该下楼简单吃口饭去公司。
经过次卧,到底还是不放心,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直接推门进女士的房间不是太妥当的事,不过自打姚枝生病以来,为了方便探查情况,两人都没太在意这事。
周常动作放的很轻,几乎没什么声音。
一步一步走至床边,借着门缝透进的几点光,可以看到床上的人闭目睡着。
却睡得并不很安稳。
眉头皱着,眼睫时不时颤两下。
看着疲惫又煎熬。
尤其……
她不知何时用绳将自己手腕缠了起来,束在了床上。
她皮肤白,睡觉间身体挣动,在手腕间磨出一圈红。
纤细的手腕,那圈红格外明显,扎的周常心口闷闷的发痛。
原来她说的办法,是这么个办法。
周长沉默半晌,找了一把刀,把绳给剪断了。
姚枝睡得很沉,只翻了个身,却并未醒。
只是把手抽回来,蜷缩在了身前。
是个极没安全感的姿势。
有那么一个瞬间,周常抬起手,想落在她发间,落在她手腕。
却又在留下几厘米距离之处,顿住。
怕弄醒她。
又觉得有些趁人之危,不妥。
片刻,终是收回,盯着那张脸凝视几秒,离去。
在姚枝房间里耽误了些时间,也没空吃早餐了,周常嘱咐张妈去二楼盯着姚枝的动静,就扬长而去。
边走,边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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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枝半夜折腾了那么一回,这一觉直睡到九点多。
醒来时周常早已去上班。
她下楼吃了张妈准备的早餐,只吃了一点,最近胃口实在是差,精神也实在是差。
吃了个早饭的功夫,就又有些昏沉。
正要跟张妈打声招呼继续上去睡,门口,传来了动静。
张妈打开门。
“你好,我是周先生雇来帮忙的。”
张妈一头雾水,正要给周常去个电话,周常电话倒恰好打了进来。
说的就是这事。
“我找的人到家了吗?”
“倒是来了个人,不过,是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把家里的桌角柜子角什么的包起来。”
“怎么突然……”
“姚枝最近有些梦游,可能会磕着。”
怪不得,早上临走前嘱咐她仔细看着。
不过,梦游……
“张妈你帮忙给看着点,包仔细点,小角落也别落下。”周常顿了下,又补充:“还有,姚枝手腕有点伤,你给处理一下。”
信息量有点大,张妈有点消化不了。
周常也没给她消化的时间,公司那边事情积压的多,说完,也就挂了电话。
张妈也没再多想什么,先把人请了进来。
不知这人是进来干什么的,但总不好直接去睡觉。
姚枝便跟在那人身后,看他忙碌。
等看到男人拿着工具将屋里大大小小的尖角都包起来时,才回过味来。
估计是怕她再梦游磕碰着哪里。
昨天才见她磕着,今天就喊了人来。
不知得多把人放在心上,才能这么快就把事给解决了。
姚枝呆在原地,回想起这些时日周常的上心与操劳。
心底十分复杂。
感动,愧疚,不知所措,却又……
莫名踏实。
好像只要周常在,便什么事都能过去。
张妈不知她在想什么,拿了医药箱过来:“小姚,小常说你手腕伤了,过来我看看。”
思绪被拉回。
后知后觉的,姚枝这才觉出手腕上那点痛来。
今早起床起床的时候手腕上的绳被剪断了,现在看来,应当是周常剪的。
不料他还惦记着这点小事,上班了还特意打电话回来跟张妈说这事。
其实也不必上药。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比这严重的也有过,不也,都自己慢慢好了吗?
“小姚?”
张妈听人办事,姚枝也不多事。
哪怕自己不在意,总有人在意。
她安静的过去,把手递过去。
其实磨的不算太厉害,不过她皮肤白,显得有点吓人罢了。
张妈着一辈子活得普通又平常,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也不知道着抑郁症是什么病,只知道,是精神层面的病罢了。
现在看着姚枝的手腕,却心疼的很。
这病太折磨了。
好好一个人,跟丢了魂似的,怎么不舒坦怎么折腾自己,这伤,也不知怎么弄的。
她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人活一辈子,长点八、九十个年头,短点,也就六七十个年头,凡事啊,都别挂心。”
“苦了谁,都别苦了自己。”
“放宽心想一想,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张妈这事在想着法宽她的心。
理是这理,可有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出不来了。
也不是她想过去就能过去的。
不过,张妈也是一番好意。
姚枝挤出个笑:“您说得对,我慢慢往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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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料这院子的人不常来,也没什么常来的必要性,周常也不喜欢有外人常在。
隔三差五来一回,修剪修剪树枝,浇浇花草。
至于平时,张妈闲来没事,也就帮忙打理了。
恰好下午也没什么事,怕姚枝一个人在屋里闷着,就喊了她一起。
恰好有株花长得大的些,花盆里再长不下了,两人索性就决定给移到院子里。
周常下班回到家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姚枝和张妈一起松土,安置一株开的正好的剑兰。
大概忙活了挺久,还倒腾了土,这会儿手上沾的全是土,连脸颊都不知什么时候都蹭上去点。
跟只小花猫似的。
倒难得没那么颓靡,透出几分生机来。
周常瞧着欢喜,眉眼间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
兴许是忙累了,脑袋里也没那么多事,今天的心情不至于那么低落。
一顿晚饭吃的还算轻松。
吃过晚饭的话题却不那么轻松。
周常是个直性子,说话也不太会绕来绕去,直接也就问了:“手腕还疼吗?”
这会手腕缠着一圈纱布,一整天也没碰着什么。
姚枝轻轻碰了碰,摇头:“好多了。”
“这样的方法,我不希望不再用了。”周常的面色有几分严峻,很明显的不赞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身边有我,没必要,还用这种方法。”
刚认识那会也觉得周常冷,但只单单是冷。
眼下,不管神色还是语气,倒都带了点威慑和压迫。
有点公司老总的样子了。
姚枝没拒绝,只是为难:“可这样我夜里再梦游……”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你说。”
“我搬去你屋里住。”说完,周常对上她的眼神,滞了下,又很快补充:“可以在你屋里再放一张床,我夜里睡觉轻,这样,你再有什么动静,我也能察觉。”
姚枝对周常的人品不无放心。
自打入住以来,周常没有做过任何逾越的事。
只是……
“这样会不会吵着你睡觉?”
她夜里又是噩梦,又是梦游,有时大半宿都睡不着。
隔着一道墙已经是将周常吵得够呛。
如果同住一室……
“不会。”周常坚定道:“不管怎么样,也总不能再让你发生什么危险。”
也是,若真出了什么事,也就没搬来的意义了。
没有再推脱的必要。
姚枝点点头:“谢谢你,周常。”
周常还是淡淡一句:“不必。”
说完,事就聊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
周常去了趟储物室,将一张折叠床搬到了次卧。
不占空,比姚枝的床稍微低一点。
就摆在了距离姚枝的床一米左右的位置。
周常在自己房间里洗漱完才过来的。
姚枝也洗漱完毕,躺下。
相互道过晚安,关了灯,就该睡了。
往常只是一个人,关了灯,安静的房间里,除了外面风刮过树叶的哗哗声,就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如今,又添了另外一道。
比自己的稍微沉些。
连房间里都似乎多了一股雪松的冷香。
再往前,也不是没跟人共处一室,不过,距离比这近多了。
那人身上的味道……
想着想着,便想偏了。
想从前,想同学聚会,又想起医院看到的那一幕。
走马观花,物是人非。
一丝不畅涌上心头……
周常不知道姚枝在想什么。
他有些失眠。
跟人共处一室,还是幼时的时候,隔床躺着的,也不是喜欢的人,只是自己的父母。
现在这一出,还是成年后的头一遭。
虽然那端安安静静,但存在感不容忽视。
光是听着那道浅浅的呼吸声,闻着房间里淡淡的柠檬香,脑袋就有些发热。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身体都有些僵。
连轻微的动弹都不敢。
连呼吸都在有意遏着。
年近三十了,跟人隔一张床睡觉,睡成这个样子,也是没谁了。
周常眼皮轻阖,喉结上下滚了滚,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心底无声的笑。
连一天的疲惫都去了。
哪怕再折腾都觉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