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指南》洛衍兰

3、第 3 章

　　楚岚没有说话，抿着唇飞快操作电脑。

　　几分钟后，他把电脑放下，看向身边的姬池瑜。

　　姬池瑜笑了：“看吧，我就说没有任何信号。”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楚岚淡色的嘴唇又抿紧了几分，不想去理会姬池瑜。

　　但是姬池瑜却不肯放过他，继续说：“反正我们两个现在困在这里出不去了，那就来聊聊天怎么样？”

　　“无聊。”楚岚总算是回了他一句话。

　　“别啊，你终于说话了。”姬池瑜丝毫没有被楚岚冷淡的语气所影响，他曲起一条腿，侧过头看向楚岚，“听说sss级别的信息技术员百年也出不了一个，但每一个sss级信息技术员必有其特殊之处。楚岚，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评上sss级别？”

　　我以前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楚岚在心中冷冷的想。

　　但他一对上姬池瑜的目光，就忍不住移开视线：“我是个黑客。”

　　“现在还有黑客？”姬池瑜兴致勃勃，显然不把楚岚的过去挖出来就不罢休，“那然后呢？你是怎么从黑客变为猎手的？”

　　“你应该也知道，进入冰纪元后人类社会挣扎求生。”楚岚垂了垂眼，“我是孤儿，在救济所里长大的。政府虽然会发配救济粮，但是数量很少，而且经常会在路上被劫去。所以我就在网上把那些劫匪的信息扒了出来，准备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惩罚。”

　　“比如？”姬池瑜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岚。

　　“比如把他们房子的供暖系统停掉一周。”楚岚表情平静，说。

　　在冰天雪地里停一周的供暖，还真是“小小”的惩罚。

　　姬池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出了点问题。”楚岚继续说，“我在输入他们的供暖系统代码时，不小心输错了一个字符。”

　　“然后？”姬池瑜觉得自己发现了楚岚不为人知的一面，追问。

　　“然后……”楚岚移开自己的目光，“事实证明，我输入的那串供暖系统的代码属于另外一个人。准确来说，那是顾局家中的代码。”

　　姬池瑜：“……”

　　当时北风呼啸，顾局深夜在自己的被窝里被硬生生冻醒过来。

　　他起先以为只是线路出了点问题，但在屡次三番的检查，证明了一切设施都完好无比后，顾局终于确定了是有人在恶意搞破坏。

　　但是当时楚岚做事做的很绝，不但停掉了整栋房子的供暖系统，还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通信渠道，确保房子里的人无法向外界呼救。

　　就这样，顾局硬生生被困在自己家里挨冻了七天。

　　等到第八天好不容易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楚岚就这样被顾局拿着一把长刀架在脖子上，迫不得已成为了一名猎手。

　　“那你呢？”楚岚把自己的事情讲完，问姬池瑜，“你又是怎么入了这一高危职业的？”

　　“我和你不一样。”姬池瑜的脸在白雪的映衬下有些苍白，他笑了笑，说，“我们家世代都是猎手，我父母就是一对ss级别的搭档。我的枪法很准吧？”

　　楚岚点点头。

　　3ｓ级的猎手，枪法是他所见过最好的，百发百中。

　　“那是因为这是我父亲从小教的。”姬池瑜说，“我小时候连吃饭的勺子都还拿不稳，就已经学会握枪了。政府允许申请成为猎手的最小年龄是14岁，在14岁那年，我父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是猎手资格证。”

　　“猎手是这个时代最高危的职业。”楚岚看着姬池瑜，很难想到这位总是神情慵懒的人从出生起就开始练枪，“尤其是作为诱饵的射手，死亡率更是高的吓人。你父亲作为一名射手应该对于这些很清楚，那么他为什么……”

　　“因为他说。”姬池瑜突然凑近了楚岚，“一个男人要能够用手中的枪，守护住自己的爱人。”

　　楚岚垂了垂眼，遮盖住自己眼中一瞬间的波动。

　　他的喉结动了动，半晌才说：“那你父母现在——”

　　“死了。”姬池瑜坐了回去，说，“在一次任务中遭到月兔的袭击，双双身亡。”

　　楚岚沉默了片刻：“抱歉。”

　　“没关系。”姬池瑜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从楚岚的角度恰好能够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紫芒，“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这之后两人之间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冰窟里的温度远低于0℃，尽管有保暖服，但冷意还是无可避免地钻进他们的身子里。

　　姬池瑜的脸色比起先前更加苍白了几分，他突然说：“楚岚，你听说过一件事吗？”

　　“什么？”楚岚的体格不如姬池瑜，连嘴唇也有些泛白，“什么事？”

　　“听说在雪地里的两个人如果想要相互取暖。”姬池瑜舔了舔嘴唇，“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然后把衣服当做棉被盖在身上。”

　　他的目光扫过楚岚淡得看不出颜色的唇：“你说我们两个要不……”

　　“不用。”楚岚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怎么。

　　姬池瑜啧了一声：“好吧。”

　　又过了不知几个小时，楚岚伸出一只冻得麻木的手：“下雪了。”

　　“的确。”姬池瑜眨了眨眼睛，望着天空。

　　雪花很大，雪白的一片片，纷纷扬扬，美得让人窒息。

　　姬池瑜轻轻说：“楚岚，万一我们两个没有撑过去……”

　　“不会的。”楚岚打断他，语气无比强硬，“目前全人类只出现过11位sss级别的猎手，其中七位已经去世，两位年龄超过70岁，这代表着我们两个是全人类最强的战斗力。”

　　“不论发生了什么，政府都不可能放弃对我们的搜救。”

　　“政府的确不可能放弃。”姬池瑜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但是我们俩还能撑多久呢？”

　　楚岚不说话了。

　　两个没有食物没有水，仅仅有一件保暖服的人，能够在冰天雪地中支撑多久？

　　楚岚不愿意去想。

　　“如果我们俩撑不过去。”姬池瑜重复说，这次楚岚没有打断他，“我能向你请求一件事吗？”

　　“什么事？”楚岚问。

　　姬池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说：“楚岚，其实我家的房子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一直在骗你。”

　　“我知道。”楚岚看着面前飘落的雪花。

　　姬池瑜转过头，看着楚岚，眉眼落了雪而带着些许白色：“那我能搬进你房间吗？”

　　之前在楚岚家里，姬池瑜一直住在客房。

　　楚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他眉眼微垂，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形成浅浅的白雾：“……好。”

　　“那我……”姬池瑜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有些费力的吸入刺骨的空气，“那我能擅自喜欢你吗？”

　　楚岚的声音十分轻微，刚出口就消散在皑皑白雪中：“可以。”

　　“那你……”寒冷不断入侵，姬池瑜的呼吸浅了许多，“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楚岚的脸颊已经被冻得麻木，面部肌肉失去了知觉。

　　在一片似醒非醒的迷茫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好。”

　　姬池瑜攒尽最后一丝力气，费力地靠过来。

　　楚岚的视野被姬池瑜不断放大的脸占据，长长的青丝有几缕落在他脸上，带来一丝凉意。

　　下一秒，唇对上了唇。

　　他们在冰天雪地中相吻。

　　……

　　楚岚的意识再次清醒时，已经是在医院里。

　　顾局站在他床边，见他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幸好你这小崽子还活着。”

　　刚睁开眼睛就见到顾局放大了的脸，楚岚忍不住往后靠了几分。

　　“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顾局没有察觉到他的嫌弃，继续说，“只不过在寒冷的环境中呆了太久，身体恢复起来需要几天。这几天内，你最好躺在床上别乱动……”

　　没等顾局说完话，楚岚飞快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你……！”顾局立刻炸了。

　　但是楚岚却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他焦急地看了一圈，终于当目光接触到旁边病床上那个人后停住了：“姬池瑜……”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顾局见到此情此景，悄悄地走出了病房，还关上了房门。

　　姬池瑜靠在枕头上，长发难得没有扎起来，而是披散在身体周围。

　　他的手指正缠着一缕发丝把玩，听到楚岚的声音转过头来，眉眼立刻露出了一抹笑容：“你醒了。”

　　楚岚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你还记得……”

　　“我应该记得什么？”姬池瑜笑眯眯的问。

　　却让楚岚的心如坠谷底。

　　“……没事。”楚岚唇角的弧度比往日更平直了几分，“没……没什么。”

　　“其他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姬池瑜补充说，“我唯一记得的是——”

　　“这一生我捕到过无数只月兔，然而我所捕到的最好的猎物，就是你的心。”

　　“楚岚，我以我的心作为交换，愿意和你共度余生。”

　　“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