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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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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轻央见揽玉驾着个马车飞疾而来,一双漆黑的瞳眸不免露出愕然的神情。
揽玉追到人才长舒一口气,立马跳下马车,双手抱拳解释道:“主子见六公主离去,让属下务必将六公主安送回宫。”
原来方才他见着她了,陈轻央笑了笑:“替我谢过你家王爷。”
既然有马车,自然是不坐白不坐。
马车悠悠向着宫门去,比起方才的速度,此刻慢慢悠悠的足够陈轻央在里面安息养神片刻,季敬殊为她调配的药包的确是好用。
马车在距离宫门还有一段的地方被叫停,陈轻央叫住他:“便在这停吧。”
从这里过去还要走上一段路,揽玉有些纠结该听谁的话,半响回了一句:“主子说了,让属下要将公主安全送回。”
陈轻央哭笑不得,“这段路我走过去也是一样的。”
此处有遮掩,她在这下车不易引人耳目。
若是真到了宫门口,只怕是没人认不出这是定远王府的马车,届时她便更难解释的通了。
“那可不成,属下一定将您送至宫门。”他是定远王府的人,自然以主子的话为先。
陈轻央作罢,若真是被闲人看到嚼了舌根,想来梁堰和先不会放过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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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华宫
皇后听着内侍的禀报,指甲掐断了手中的娇花,轻声说了一句:“定远王府的马车送她回来的?”
内侍:“是。”
“还有呢?”皇后挑着几朵初初娇嫩的花,又问。
内侍将头垂的更低了,作答:“探子来了消息,月前光华寺塌路,定远王同六公主在山上待了一夜。”
“呵,”皇后冷嗤,“原来是这样。”
将手里的工具递给身边的宫女,皇后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左相与她通过气,梁堰和言辞之意,似乎并不热衷与皇室结亲。
只是没想到转头他转头就求娶了六公主。
如此就算了,现在这般情况看来梁堰和对那陈轻央是上了几分心的。
她查到的消息说,梁堰和内宅空置不近女色,军中私下也传他性子冷酷不近人情,且手段极狠,听闻他对待刺客的手段比大理寺,刑部还要残酷。
曾一度让北境闻风散胆,恨之入骨,惧如脊髓。
然而上次风陵山,这般风朗人物却是看不出半点暴虐性情,也让她一时迷了眼。也不知道一个平平无奇的六公主,如何能叫他看上眼。
怕就怕是,这梁堰和看上的并非是那六公主,而是同皇帝私下达成什么协议才可怕。
皇后漆黑的瞳眸之中蓦地划过一抹阴色。
这门婚事不能成 !
“忠远侯家的那个二子,近日在做什么?”皇后问。
内侍回禀:“侯二公子近日多是遛鸟,赏花,斗蛐蛐。”
做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事,皇后看不上眼,若不是忠远侯与左相一脉,他的那个儿子她还有用,她压根懒得脏了自己的手。
陈轻央交还宫牌之后便回了澹台殿,路上只有主仆二人,在穿过御花园的时候一道突兀、沉冷的声音叫住了她。
“——央央。”
主仆二人同时看去,都知晓来人是谁。
整个后宫,也就只有一位皇子会去唤六公主名讳,就连最疼爱她的三皇子都只是唤她六妹。
穿着紫衣的公子,负手而立,身形高大伟岸,一双眼精亮有神,鼻梁□□,便是站在那都显得气场强大,他腰间坠着个精细雕刻的玉佩,彰显来人显贵的身份。
是叱西王,二皇子陈玄轶。
同是皇子,三皇子面如冠玉,文质彬彬,骑射虽不拔尖,却做事心细,文辞笔墨也是一绝,为靖帝分忧朝事深的帝心,却迟迟未封王。而这位二皇子不同,他行事雷霆手段,作风暴虐无度,饮酒划拳都是在军营里沾染的习性。
因骁勇善战闻名,镇守天启西方疆域,鬼神之惧的传闻不亚于平北的定远王,也在一场场功勋战役中被封叱西王。
如今应当也是回京述职。
陈轻央唤了一声:“二皇兄。”
观她穿的是一件普通私服,陈玄轶轻拧眉头,问道:“今日出宫了?”
“宫中乏闷适才想着出去走走。”陈轻央平静道。
她与这位二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日宫宴之上不过点头之交,如今碰见了还真是没什么好聊的。
陈玄轶眼神微微一沉,语气却是温和许多,“女孩子外出需要注重安全,日后你出去可以去禁军司遣人随行。”
叱西王还没随军守疆时正是在禁军司任职,可以说禁军司也算叱西王半个门内。
这番话是陈轻央没想过的,毕竟二人的关系当真算不上是亲昵。
陈轻言只能依言道谢,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温声道:“谢过二皇兄。”
对于这声过分生疏的称呼陈玄轶面色依旧平静,只是身后紧蜷的手指,彰显了他心底一丝波澜的涟漪。
也只是仅此而已。
与陈玄轶分开,待走出一段路窈绮才颤颤巍巍的询问:“公主,方才王爷的话是何意啊?”
不外乎小宫女惊讶,毕竟让禁军司的人做随行护卫,也只有叱西王提的出口。
陈轻央长睫微颤,沉默半响没说话,过了几息,她才说:“此话切忌外传。”
回到澹台殿,此事彻底被她抛之脑后,有个小宫女来禀事:“公主,方才尚衣局的女官来了,说是明日来为您量体裁衣。”
婚事将近,新衣也应当赶制了。
陈轻央有些欢喜的勾起了嘴角,她马上就可以逃离这里了。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陈轻央都没有出过宫门,她的宫里是皇后指派的教习嬷嬷,虽不是来刁钻难为她,却是走哪跟哪,自然也就不知道定远王府发生了何时。
等她收到消息的时候,距离婚期已近,而梁堰和却不在帝京,至今没有言诺归期。
陈轻央收到消息时正坐在妆台前,今日试妆,是一位年轻嬷嬷来画,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了她眉宇间的情绪,仓惶、失落、恐慌接踵而来。
嬷嬷要为她上花钿,轻声道:“公主,您的眉头皱太紧了,这花钿容易上错。”
陈轻央眉宇一松,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有劳了。”
她的手指绞着手中握着的锦帕,看着铜镜中的妆容,眼睛瞬间就雾了,随之覆着一层暗红,让本该精致明艳的妆容,多了几分妖冶秾丽。
窈绮正在为她整理对襟,一抬头就撞上了她发红的眼尾,与眼影融为一体。
“公主……”窈绮担忧唤了一句。
陈轻央的声音很轻柔,“无事。”
然而一直到试妆结束,她始终是心神不宁,就连窈绮要为她传些点心她都没应。
过了好一阵,她要的第二封消息才送来,她一目十行看了消息,却是怔在那里。
心也渐渐坠入谷底,明明婚事将近,为何梁堰和要亲自送楚玉婉去寻医。
他的身边明明有那么多人。
如今距离大婚还有五日,他此刻回赶是来得及的。
陈轻央手里捏着那封消息,心里头有着愈发不好的感觉,果然没一会,章重宫传旨,宣她过去。
章重宫这次不止有靖帝,就连皇后都罕见的出现在这。
云进安将桌上摆放的折子交给殿上站着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他老眼昏花了,总觉得六公主比起月前更瘦了,双肩也薄了许多。
陈轻央打开看了一眼,是梁堰和的请罪的折子,婚期将近,他诸事耽搁不能归期而回,希望能将婚事延期。
这算好的日子,合好的八字,钦天监过了面的婚事哪能说延就延。
云进安有些于心不忍,延期婚事不仅会向定远王降罪,估摸着婚事也是不成了。
六公主有了靠山,现下怕是也没了。
皇后扯了一抹温柔安抚的笑意,状似光切,实则一脸看好戏的询问:“今日你父皇叫你来,便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陈轻央轻轻摇头,心中苦笑,声音强忍平静道:“儿臣觉得来得及。”
靖帝横眉冷竖,斥了一声:“什么来得及?”
陈轻央镇定自若的后退一步,恭恭敬敬跪在殿下,声音坦然道:“这桩婚事来得及,儿臣会在婚期前亲自将定远王带回来。”
若是新郎在婚事便还作数,这是她想了一路的答案。
皇后面色有了微妙的变化,掩在宽袖下的手紧攥成拳,掐进了掌心,这六公主比她想的能豁得出。
靖帝自然希望婚事能成,一则,能够牵制定远王,好断了一些党争的念头;二则,三十万云骑是笔不小的数目,不能收归分散,也要掌握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己方权衡,加上这句话靖帝心中就有了主意。
“此事若真来得及,这封折子朕便当做没看过。”靖帝眯起眼,说。
陈轻央应了声:“谢父皇。”
回了澹台殿,陈轻央吩咐道:“帮我收拾行囊,我这几日要外出。”
窈绮不解,以为是公主又头疼了,“可是去找季大夫?”
诶,也不对,找季大夫为什么要收行囊啊!
陈轻央摇头,声音发涩:“若是我能将梁堰和带回来,婚事便还作数。”
窈绮听了瞬间红了眼眶,默不作声去收行囊,哪家小姐成婚有她家公主委屈,新郎还要自己追回来。
若是传出去,这帝京城怕不是会以此作为乐子谈笑。
然而,她也记得,公主同她说过有些事情只有定远王能助她,她非定远王不嫁,如此她只求公主能够得偿所愿。
可莫要再生了事端。
次日,临走前她向云进安要了一份舆图,冥山她不曾去过,但若是快马加鞭两日不到,若是坐马车便要走宽敞的大道,需要四五日。
她自然是耗不起时间,于是去要了一匹马来。
“六妹你去哪?”
陈清裕从马车上下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就看到自己这位妹妹翻身上马,身姿利落,且身后还背着个行囊
他突然想到了近日的一些传闻,心头咯噔一下。
“三哥我去一下冥山。”女子的声音随风传来,不同往日温和,反而多了些冷意。
陈清裕还扶着马车边沿,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那道背影,手指不自觉的用了些力,手背上浮起青筋暴跳。
他伸手去解马上的缰绳,最终被随行护卫给拦了下来。
藏风急道:“殿下不可!您今日还需去泰安殿!”
河道沿途显现弊端,整改政策今日需呈给陛下。
陈清裕松了手,几乎是颓然的放了下来。
声音也有些喑哑:“派人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