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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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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远侯是在次日登临左相府,二人在书房秘谈,这时过路的下人只听到里面主人家传来暴躁的斥声。
南宫菩指着他的鼻子毫不留情破口大骂,“侯邑你是要造反吗!如今这朝野上下风声鹤唳,袁兆安但凡咬你一口不管你做没做过此事,你都得掉一层皮!”
侯邑站在他的面前弯着腰,快将头给埋进地里了!面对左相的训斥,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南宫菩放下杯盏,此茶入口微涩,他放于桌面后便没在喝第二口了。待冷静后看着他,“不过这袁兆安若是走出皇城司是能够给你我带来更大的利益。”
“此人留在皇城司的确危险。”侯邑一时没明白,就突然被南宫菩扶了起来,那张精瘦充斥算计的狐狸眼带着笑道:“你放心,我会让袁兆安从皇城司出来的,只不过眼下他还不能死,你可懂?”
侯邑没能理解。
许是看出了他的困惑,南宫菩声音沉冷,“内阁之中的秦阁老马上就要致仕了,其中翰林院内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是陛下的人!”
侯邑心中不免有个大胆的想法,便是这般猜测才觉得左相疯了。
他居然想让袁兆安做他的刀!
袁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凭什么觉得袁兆安能为他所用。
这么一个祸害,就应该及时杀了!
“相爷,这般做是否太过冒险了。”侯邑脸色变了变,他本就是想让袁兆安死才求上南宫菩,只是没想到这南宫菩的行事比他还要更颠!
南宫菩淡淡扫了他一眼,那张精瘦的脸上只有一层皮囊堆积的褶皱,风霜年迈却藏不住他那颗滔天的野心,“只有能力不够的人才会害怕危险。”
……
陈轻央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入宫,宫内的人都识得这马车标识,纵使不识这马车也还的认得车上主子的脸。
只不过就算是公主,也是无诏不得入宫,依旧是在门外被拦了下来。
等核查完手续,从东华门进入,便看到了荣华殿的宫女来接,
“奴婢见过六公主殿下,定远王,何大人,何夫人,诸位请随奴婢来。”
朝着禁宫穿过去,沿途再过两扇门,又从太清池旁走过方才见到荣华殿的宫檐。待至荣华殿,白徽灵还有些紧张,此次是她第一次入宫,又见宫人行路间落地无声,面容严肃,她素来在家中散漫,此刻也难免拘谨。
待走到里间看到贵妃椅上的荣太妃时,白徽灵这才觉得亲切,她与何昭跪拜行礼:“拜见太妃娘娘。”
荣太妃让几人起身,独独将徽灵唤至跟前,笑的慈祥,“这便是徽灵了吧,快上前来让姑祖母仔细看看。当年见你还包裹在襁褓里,如今却是长大了。与你母亲生的极像,尤其是这双眼睛。”
白徽灵笑道:“妹妹生的与母亲更像,待日后有机会徽灵带妹妹入宫给姑祖母请安!”
荣太妃笑的很是开怀,精神头极好,面容笑的红润充盈,目光落到了站在近前的何昭身上,眼神却突然变得犀利,“冀县县令何昭?何辉是你什么人?”
何昭恭敬上前答话道:“回太妃娘娘,何辉是下官的家父。”
“听闻你靖安七年才中了个三甲进士,按你年岁来算为何此前一次没考?”
何昭的面色很是淡定,“当年祖母在老家病重,何昭自幼是由祖母抚育,若此时离去便是不孝。奉养祖母的机会只有一次,学过的知识却不会忘,科考日后也能参加。”
荣太妃听完神色倒是好了不少,让这个何昭走进了些说话。
“你与徽灵成亲许久,日后可有何打算?”
“官职升迁制度有礼部选拔,下官会竭尽全力做事。”
荣太妃眼神稍霁,和缓道:“你可想调任回京,留在父母身边?”
何昭心头闪过一丝疑惑,有些迟疑,点头之后复又摇头,“于长辈身为儿子需侍奉父母晚年,于公我乃一方县令,若非实质调任不可擅离职守。此番上峰怜下官,才能回来为母亲侍疾。”
荣太妃笑而不语,朝着梁堰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人先带出去。
待二人一走,便只剩她三人,陈轻央并未说话,而是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太妃却忽然看向她问道:“你觉得那何昭如何?”
陈轻央面上不显,心中却拎得清,太妃明显钟意何昭,她又何必唱反调,便也捡着好听的话说:“三甲进士有真才实学,作为县令安心百姓是个做实干,为人子女挂念父母孝心可嘉。人品尚佳。”
荣太妃见她的想法和自己一样,笑容舒坦不少,笑着点了点她的手,“你倒是观察的细致入微。”
接着荣太妃又去问白徽灵,“若是叫你留在京城,你可愿?”
白徽灵不解其中深意,却还是回道:“有姑祖母与表兄,徽灵愿意!”
得了话,荣太妃笑着颔首,
“去吧,去外间寻你表哥,本宫还有事同公主说。”
白徽灵行礼告退:“是。”
陈轻央不解为何只留她下来,正感不解时,便听道一旁太妃的声音缓缓开口:“你与自衡成婚许久,相处如何?”
陈轻央笑容不显,“王爷待我极好,王府大小事宜皆以我为主。”
荣太妃笑道:“那哀家便放心了,你与自衡便如同哀家这掌心手背,都是肉,哀家是一个也舍不得你们委屈。”
陈轻央乖巧的靠近她,“太妃娘娘厚爱,孙儿都记着。”
荣太妃招了招手,自有女官递了一支金簪上前,荣太妃亲手将这支梅花步摇簪插进她的发髻里。
这张脸更明艳了,仔细凝视她这张脸,荣太妃的神色柔和不少,却蕴藏着很深的复杂,从眉眼至唇,她一寸一寸看的心下凛凛,她是老了却不眼花也不糊涂。
偏偏就是这样,难免有着更易让人失神的时候,
“在一众公主中,你同小九年岁最近,小九肖似陛下,有时看你同小九像,却又不像。”
后半截话荣太妃没说全,看着她那双眼睛,神色形态生的恰到好处,隽藏幽兰,韧含清霜。
偏偏是像了个不该像的人。
陈轻央垂下眼眸,敛下眼底异色,声音已经有些清泠了,“外甥肖舅,侄女像姑,孙儿沾了大长公主的光。”
这般一说,荣太妃也有些恍惚,这张脸与已逝的大长公主好似却有三分相似。
荣太妃不在说这些闲话,而是关心问道:“你如今婚后也有一段时日,这肚子可有动静?”
陈轻央笑了笑,她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啊。
她露出了一个自责的表情,“还不曾有。”
“那是该抓着紧些,陛下与哀家提过,望你能早日生下一个孩子。”荣太妃望着一盆向阳生的虎皮兰,没注意她说话时的不对劲,仍旧语重心长的说,“定远王府没有婆母,你既要当家掌中馈,若是有了孩子哀家还有精力,还能稍加帮衬。”
陈轻央缓缓开口,便想长袖善舞糊弄过去:“孙儿少时没能将养好身子,受孕之事尤为困难。”
“今日回府,便从宫中领一位太医回去,日日为你请平安脉,务必将身子养好。”荣太妃又岂是好糊弄的,到底是经历许多的人,一出口便已有了事先既定好的章程,连说的话都不容轻易反驳。
她本是连应对之策都想好了,若陈轻央拒绝她也有的是法子让她同意。没曾想这厢陈轻央却是笑了起来:“孙儿一切听凭娘娘吩咐,一定遵从太医的医嘱行事,每几日便问诊开药。”
荣太妃未听出这番话的歧义,语气又恢复了慈爱有加,“好孩子,早日诞下子嗣也好为了定远王府传宗接代才是要紧事。”
走出荣华殿的这几步路,格外漫长,她本以为靖帝只要她这一枚棋子足矣,现如今这是在警告她吗?
用一个永远也不会存在的孩子。
若是生下孩子,在已府中无长辈的缘由将孩子接近宫中抚养。
那便是彻底拿捏定远王,甚至是掌握整个北地军队最直接的方法了。
这帝王野心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既要两江,也要北地。
也不知他能不能一口吃下!
不过,她早该知道,暴露自己的第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在等她。
就算薛奉声未曾将那一席话传达圣听,可谁又能保证,那些话进不到靖帝耳朵呢。
况且旁人不清楚,她难不成还能不知吗,他与梁堰和并没有圆房,既无同房那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
现在不会有,未来更不会有。
……
倒械藏器一事至今没有结论。
兵工二部的自辨折雪花遍地般的往上呈。
今日朝会势必要出送一个章程。
天启立国百年,靖帝在蟠龙王座之上屹立积威甚重,帝王向来广纳臣子谏言,但如今内阁分权,朝堂时常争论不休,清流之派分散林立与左相率领的世族一系,从来都是各执己见。
不过今日情况有些不同,众臣谁也不曾先开这尊口,低眉顺眼瞅着云进安手中雕漆托盘内厚厚一叠的文书,佯装不见,闭紧了嘴皆成一线。
皇帝看着沉默寡言的群臣,这些平日各个能言善辩,如今却懂得规避风险的一众人,问道:“诸位便没有话要说吗?”